陸瑾處理完諸事,就帶著聶無辭迴到了房間。


    每個丫鬟都在忙,畢竟換一個地方住從不是簡單的事情,更別說是沈言韻這樣的世家之女。


    屋裏雖然忙碌但卻極為安靜。看到陸瑾進來,丫鬟才急忙打招唿。


    陸瑾進到裏屋,就看見沈言韻正在整理著床鋪,丫鬟新竹站在旁邊甚至搭不上手。


    “姐姐,我迴來了。”陸瑾說了一聲。


    沈言韻聽到聲音才轉過頭來,看到陸瑾,眼睛裏立刻有了亮色,但目光裏有些躲閃。


    沈言韻是世家女兒。過去雖然經曆過婚姻的不幸,親人的亡故。但卻從來沒有受過生活的苦,錦衣玉食才是她的生活常態。


    但這幾天卻跟著陸瑾到處奔波。雖然已經準備了很多東西,到了地方也盡力的安排的好一些。但總歸比家裏差了好多,心理上也缺乏那種舒適。


    更重要的是她二十餘年的人生裏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血腥的場景。尤其是剛才,她的丈夫手持利劍,殺人如宰雞。


    她不是小門小戶的女兒,也不是分不清是與非。打仗總有勝與敗,刀槍總無眼。她當然理解,也能夠接受。隻是這種場景太過於血腥,也太過於直接。


    她一刻不停的忙碌,但腦子裏卻總是浮現出橫屍遍野的場景。


    那一個個原本活生生的人就倒在血泊裏。有的沒有胳膊,有的沒有腿,有的甚至腸子都流了出來。在大雨滂沱的深夜裏,尤其恐怖。


    如果這些隻是心裏的底色,那她的丈夫才是她心裏的那顆刺。就是那雙手,曾經撫慰過自己,但在今夜卻結束了別人的性命。


    她不是要抱怨,也不是偽善,隻是心裏不舒服,甚至有點害怕。這是人的本能。


    “夫君都忙完啦?”沈言韻往前走了幾步。


    “嗯,天都快亮了,你怎麽沒有早點睡?”陸瑾說著話就由丫鬟換衣洗漱。


    “屋裏亂糟糟的都還沒有整理完呢,再說夫君沒迴來妾怎麽能自己睡呢?”沈言韻難得的有點手足無措。


    “姐姐害怕了?”陸瑾笑道。


    “才沒有,妾又不是沒有見識!”沈言韻故作堅強。


    “我就知道姐姐是女中豪傑,明天找個不聽話的讓姐姐練練手……”


    “我才不要殺人,夫君直接洗個澡吧,丫鬟把水都準備好了。”沈言韻聽著陸瑾又說起殺人,整個人都不好了。


    陸瑾嘴角抽了抽,自己打仗太奢侈了,居然還能洗澡?


    “難道夫人把浴盆也從船上帶過來了?”


    “哪有,我自有辦法,淋了那麽多雨,衣服都粘上血了,光洗手可不行。”


    “姐姐也一起嗎?”陸瑾笑道。


    “我剛洗過了,這裏又沒有浴盆,豈能讓夫君亂來。”沈言韻笑著躲開了。


    但跑了一個還有一個呢,聶姑娘還在呢。


    聶無辭天天跟著陸瑾瞎跑,還要保護他的安全,個人生活是顧不上的,所以衣食住行等全部由沈言韻這邊來統籌。


    身邊隻有沈言韻和聶無辭,所以倒也不見外。


    人都說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親自領教過的陸瑾嗤之以鼻,那純粹就是胡扯,明明很帶勁!


    這次洗澡確實有些不同,讓陸瑾很容易想到後世的搓澡和spa。天天由丫鬟伺候洗澡,陸瑾都麻木了,淡定的很。


    洗完了澡,三個人就坐在一起吃飯,外麵大雨淅瀝,屋內溫暖如春。隻有體會了苦難,才知道就是這樣的片刻也來之不易。


    吃著吃著,就吃到了床上。陸瑾真正的左擁右抱,倒也並不急色。


    換誰也急色不了,畢竟天天就是這樣的生活,還能怎麽激動?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會兒話,無非都是今天的事情。


    不急色但不能沒表示,畢竟沈言韻今天確是被刺激的夠嗆。要想忘記這些不好的迴憶,難免要辛苦勞作一番。


    可創業未半,半途而廢。


    “到底是什麽事情?”陸瑾走到臨時的會議室裏臉黑如鐵。


    聶無辭跟在身後,臉上的表情也不痛快,畢竟剛到自己就被強行中止了。


    要是沒正經事,姑奶奶捅了他!


    “大都督,沈揚那邊傳來消息,瀾江恐怕已經扛不住了,最多一兩天就要決堤。現在這雨也沒停的意思,水災基本已經確定了,而且小不了!”徐山說道。


    陸瑾腦子裏嗡嗡的,一兩天時間夠幹個毛線。最主要大部分不能在這裏。就算這個塢堡能扛住,也成了一個孤島了。


    “大哥,你怎麽也起來了?”進到屋裏,陸瑾就看見盧葦也坐在裏麵。


    “這麽大的事情,哥哥哪裏能睡得著啊!”


    “以我之意,再休息一兩個時辰就迴到船上去,這裏隻留一個都。錢糧能搬走多少就搬走多少。那幾個地方本身就靠水,但地勢高。就算大洪水來了,也限製不了我們的行動……”


    “可這大雨天的,糧食哪裏那麽好搬?還不得全都澆濕了?”盧葦說道。


    “大都督,我看了下地勢,這個塢堡抗洪水絕對沒問題。這裏本來地勢就很高,也淹不了,屬下建議糧食就先放在這裏……”孟安建議道。


    “可如果到時候全都成了沼澤怎麽辦?船又沒辦法過來,人也不行。到時候一戰不打,就被直接分割了!”


    “大都督,這次的洪水絕對小不了,到時候我看咱們直接就能劃著船來往……”


    “行吧,就留下編製最全的一都在這裏駐守,其他隊伍天亮就撤!”陸瑾在這方麵也隻是個半吊子,隻能去賭了。


    時間緊任務重,需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所以也沒有再留給陸瑾休息的時間。


    忙碌到天亮,雨倒是小了一些,外圍的村民全都抓進了塢堡,由盧葦帶著人馬組織村民檢舉揭發。這樣的事情已經在瀾江水幫進行過多次,倒也不用陸瑾親力親為。


    裴雲瑞的弟六都留在了蒲家村,陸瑾則帶著其他三都趕忙往巢湖方向返迴。


    至於蒲家的人,一個沒留,全都砍了。大災當前,已經沒有萬全的方案和行動了。


    蒲保國老爺子一生跌宕起伏,萬萬沒想到自己死的這麽隨意。


    宋州蒲家,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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