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京都。


    南宮影月自從泰和帝駕崩後就搬到了長春宮居住。


    當初南宮影月臨朝聽政時,這長春宮可是熱鬧的很。不管是先帝的嬪妃還是皇帝的女人,都挖空心思的討她歡心。


    但自從唐續登基以來,長春宮也快變成了冷宮。那些原來還天天來請安的後宮嬪妃們見新皇帝對太後不怎麽上心,便也慢慢的就不見了蹤影。


    雖然名位尊崇,但還有誰會在意一個有名無實的太後。


    但現在又不一樣了,這好不容易清靜下來的長春宮又慢慢的熱鬧了起來。獻殷勤的獻殷勤,求做主的求做主。


    “太後,您是後宮之主,是我們的主心骨。如今皇帝越發的亂來,臣妾按名分可是他的嫂子。可皇帝不顧非議,三番五次召臣妾伺候,綱常倫理何在?太後,你們可不能不管啊!”


    南宮影月看著跪在下首幾個哭訴的嬪妃,心裏也煩躁的慌。


    別說她不想管,就是想管她管的了麽?皇帝比她還大好幾歲,跟自己這個太後也不親近。皇帝能聽她的?


    南宮影月原本就對唐續了解不多。自己入宮後,唐續早就已外地藩王,這幾年才迴到京都養病,向來深居簡出。隻聽聞在民間頗有賢名。


    淳德帝駕崩後,南宮影月也不是沒有想過扶持自己的兒子登基,可兒子年齡太小,自己又無威望。而在朝堂上,隨著大伯的身亡,南宮家更加勢微。


    再加上大梁朝廷向來排斥稚子繼位的傳統,南宮影月也隻能認命。


    當時她也看好唐續,一個有賢名的人又能差到哪裏。所以期盼著唐續可以將這大梁穩定下來,而自己和兒子也能有個立身之地。


    可越來越多的消息和傳聞卻顛覆了南宮影月對唐續的看法。沒有想到那個人前溫文爾雅、一身正氣的賢王原來是個人麵獸心的家夥。光自己這段時間就知道有不少太監宮女和嬪妃在一夜之間變成了白骨。


    別說下麵跪著的嬪妃,南宮影月也擔心起自己和兒子的處境來。現在的唐續每次來向自己這個太後請安,那眼睛也越發的放肆了,每每想來都不寒而栗。


    可她一個婦人,空有名分又能怎麽辦?就這名分又能保得了她和兒子幾天?


    “吆,這話怎麽說的?前些天你可是歡喜的很,那排場連皇後都比不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皇後。這怎麽沒幾天反倒讓太後給你做主了?”


    南宮影月沒說話,倒是邊上來獻殷勤的一個嬪妃說起了話,言語裏滿是戲謔。


    “太後……”下首的嬪妃低頭哭訴。


    這後宮之中向來爾虞我詐,吃人不吐骨頭。她一個先皇帝的嬪妃在如今的宮裏,能活著都費勁。皇帝看上她,她敢拒絕嗎?


    就算聽到些皇帝不好的話,但也半信半疑,畢竟自己又沒親眼見過。相反,皇帝開始對她是極好的。


    就算後來見了皇帝對別人的殘暴,想著自己總能例外。畢竟自己可是正兒八經有名位的嬪妃。能跟那些小嬪妃一個樣子?


    原本以為委曲求全至少能在這宮裏活的體麵,哪知道皇帝對她也越玩越變態,開始的時候倒也能忍著,可現在沒法忍下去了。


    就這麽被玩下去,命都快沒了。現在她哪還有心思去爭個高低。


    “放肆!誰給你的膽子在本宮麵前非議皇帝?”南宮影月總算是醒過神來了。


    “太後……”跪著的嬪妃嚇了一跳,難道太後也不管嗎?


    其他嬪妃也慌忙的跪在了地上。太後要是較真,可能管不了皇帝,但收拾她們還是手拿把掐。


    “皇帝為天下之主、臣民表率,豈能如你所言無綱常倫理?你作為先帝嬪妃,不安守本分為先帝祈福,反倒造謠生事。本宮豈能饒你?”


    “太後,臣妾冤枉啊……”求做主的嬪妃沒想到太後不但沒做主反倒要治自己的罪。


    “把她們都給本宮拉下去,杖責二十。關永寧院(冷宮)自省。”


    伺候的長春宮大太監王扶忙帶著幾個人小太監進門將鬼哭狼嚎的嬪妃給帶了下去。


    但跪在地上的其他嬪妃仍然嚇的不敢抬頭。這些天也有人來哭訴,但太後都好言安撫,沒想到今天動了這麽大的氣。


    “你們都起來吧。迴去好好安分守己,不用天天往本宮這裏跑。有那時間不如去陪陪先帝……”南宮影月提點了幾句就揮了揮手。


    眾嬪妃這才不情不願的退出了出去,去迎接那未知的明天。


    而長春宮的正堂裏,也總算安靜了下來,隻有貼身伺候的宮女。


    “太後一片苦心,我看她們未必能體會。”王扶迴身道。


    “由她們去吧,家裏那邊可有消息?”南宮影月問道。


    相比於其他嬪妃,南宮影月不光有太後的名分,而且這長春宮貼身伺候的都是自己人,皇帝作為一個外來戶就算有意也不好插手。畢竟這是後宮分內之事。


    就比如王扶,是家族安排淨身後隨南宮影月進宮伺候的家奴。陪著自己進宮一晃也快十二年了。


    “家裏傳信說讓朝臣試探了一下,皇帝未允。”


    南宮影月歎了一口氣。原本想著讓家裏出麵以太後年輕且非皇帝嫡母為由,申請遷居別宮。結果到底是未成。


    南宮影月知道,事情並非沒有轉圜的可能。說來說去無非就是一女子,不值得與皇帝翻臉罷了。


    “王叔,我怎麽辦啊?”絕望的南宮影月終究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此刻的南宮影月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後,隻是一位不到三十的弱女子。


    與此刻的絕望相比,更深的恐懼是不知道那真正的絕望什麽時候來到,隻能一天天提著心苦熬。


    最讓她無法放心的是她的兒子,就以皇帝現在的心性,能容忍太後的兒子到幾時?


    這碩大的皇宮仿佛是他們母子的囚籠,想逃脫都逃脫不掉。


    “太後,你容老奴想想辦法,一定有辦法的。”王扶急道。


    王扶年近五旬,南宮影月算是他在南宮家看著長大的。主仆兩人在這後宮相互扶持多年,不可能沒有感情。在王扶的眼裏,南宮影月與其說是太後,不如說是自己看顧著的女兒。


    “能有什麽辦法啊,我死不要緊,可我的禹兒怎麽辦啊?”


    “太後,你讓老奴想想,咱們還有時間的……”王扶的心裏也不好受。


    “太後,陛下來了……”


    就在主仆兩個難過之際,門外進來一個小太監急道。


    “到哪兒了?”王扶問道。


    “已經快到宮門口了。”


    “王扶,安排接駕!”


    南宮影月到底也是當了多年的皇後和一年的太後。這般的場景倒是難不倒她。


    宮女幫忙收拾了幾下,就又變成了那個端莊的太後。


    王扶看了一眼就跟著小太監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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