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溪進到屋裏,就看見二樓的過道和樓梯上擠滿了丫鬟侍女。而姐姐閨房的門口,幾個丫鬟更是急的直流眼淚,卻是也不敢出聲,更不敢敲門。


    “二小姐!”下人們見到沈言溪就跟見了救星似的。


    沈言溪現在也沒空注意這些細枝末節,輕蹙眉頭就來到了門口。


    “二小姐!”沈言韻的貼身丫鬟新竹迎了上來。


    “怎麽迴事?下午不還好好的麽?”


    “二小姐,剛才小姐迴來的時候還沒事,就在露台上坐了一會兒突然就哭起來了。奴婢問小姐,小姐也不說話,就直接進到屋裏把我們都趕出來了,還不讓我們通知夫人……”


    “讓你不說你就不說嗎?這是貼身丫鬟該有的眼力見?萬一出個好歹呢?”沈言溪氣道。


    “二小姐,您別生氣。小姐隻是躲著誰也不見,而且奴婢這邊一直在門口聽著動靜呢……”新竹忙解釋道。


    沈言溪這才算稍微放下了點心。


    “小姐,二小姐來了。”新竹忙喊道。


    可屋內毫無動靜。沈言溪顧不得了,直接就推開了門。


    “姐!”沈言溪進到屋裏,就看見床榻周圍的帷帳全都垂落在地,把床給圍了個嚴嚴實實。


    現在的丫鬟自然也不再需要顧忌,直接就到床前拉開了帷帳。


    沈言溪就看見姐姐沈言韻全身都裹在被子裏麵,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姐!你怎麽了?”沈言溪說著話就坐在了床邊去把姐姐蒙在頭上的被子掀開。


    看到姐姐微動的睫毛,沈言溪總算是放下了內心最深處的那抹擔憂。隻要人還好好的,其他事情就總有辦法。


    “姐,跟我說句話唄。”沈言溪看著姐姐雙目無神一動不動,心裏就是一抽。這到底是怎麽了?


    就根據丫鬟剛才說的話推測,這中間也沒發生什麽其他的事情啊。要說因為崔家的事情,這也都好多天了,不至於現在這樣。


    沈言溪接過丫鬟手裏的錦帕細心的給姐姐擦著臉上的細汗,心裏則是把最近的事情都過了一遍,看看到底是哪裏遺漏了。


    可想來想去,確實也沒想到有什麽事情能導致姐姐突然這樣了。


    “你們都先下去吧。”沈言溪看著周圍的丫鬟說道。現在圍再多的人也沒什麽用。


    等到下人都出去,沈言溪正琢磨著怎麽開口好,卻餘光一瞥看到原本掛在牆上的字畫沒有了。而那幅字畫是夫君特意寫給姐姐的,姐姐一直很珍視。


    那去哪兒了呢?沈言溪在屋裏掃了一圈也沒有發現。


    正當沈言溪放棄尋找把目光收迴來的時候,卻看見姐姐枕頭下壓著一個狹長的木盒。而這樣的木盒正是日常用來放字畫的。


    沈言溪心抽動了一下,兩眼一瞬間有些模糊。雖然隻是猜測,但八九不離十。


    “姐,現在隻有我們姐妹了,跟我說句話吧。”沈言溪收住了內心的酸澀說道。


    可沈言韻依舊不開口,昔日明亮嫵媚的眸子裏黯淡無光。


    “姐,你再不說話,我可叫奶奶去了。”沈言溪自然有殺招。


    “溪兒,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是個克星?”沈言韻開口了。言語裏毫無生氣,好似自言自語一樣。


    “……”沈言韻一瞬間有些愣神,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姐,你說什麽?”沈言溪追問道。


    “如果我不是克星,為什麽嫁個男人,男人死了。現在舅舅一族更是沒了。如果隻是巧合,可為什麽所有的厄運都圍繞著我?”沈言韻並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仿佛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


    沈言溪低頭聽著姐姐的話,才終於搞清楚了姐姐到底為什麽突然這樣了。這不就是胡思亂想把自己給陷進去了麽。


    深受陸瑾影響的沈言溪現在對這些自然是不信的,信這個還不如信自己夫君是神仙。


    “噗!姐姐就是因為這個?”沈言溪收起心痛輕笑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姐姐這樣。


    本來心如死灰的沈言韻被妹妹突然的這麽一笑,弄的有些尷尬了,這事情就那麽好笑嗎?


    “溪兒你迴去吧,別管我了。”沈言韻說著就要要拉被子。現在的妹妹正在人生最好的時光中。全家寵愛,陸瑾更是把她捧在手心裏。自然也不會理解自己的心情。


    “我迴哪兒啊,我迴去好讓你再繼續胡思亂想?”沈言溪氣道。


    “我怎麽會是胡思亂想呢?要不然為什麽偏偏這樣對我?”沈言韻終於維持不了臉上的平淡,淚水順著眼角就滴落在枕頭上。


    姐姐說的話,沈言溪是能夠理解的。同為姐妹,兩個人從小便無話不談,感情極好。姐姐並不是盼自己過的不好,而是與自己相比實在太過心酸。


    “我就應該帶夫君一起來,讓他看看他心裏那個蕙質蘭心的大姨子天天這腦瓜子裏都在想什麽。”沈言溪嗤笑道。


    如果沈言溪願意,她從來都是談話的高手。勸自己的姐姐,自然不能陷入到姐姐的思維裏。同時也想進一步驗證下自己的猜測。


    “哎呀,你還嫌我不夠丟人?”沈言韻這下果然不淡定了。人“嗖”的一下就從被子裏爬了出來靠在了枕頭上。


    沈言韻活了!雙頰紅潤,眼眸裏水波流動。內心裏的想法更是空前活躍了起來。他覺得自己蕙質蘭心?


    陸瑾當然沒有說過,全都是沈言溪瞎編的。


    沈言溪心裏歎了一口氣,結果再清楚不過了。也不知道姐姐什麽時候陷了進去。


    姐姐是克星?我看那個家夥才是沈家女兒的克星!


    “怎麽好好的又想到那兒去了?”沈言溪自然知道薑家汙蔑姐姐的理由。但這都過去好久了。


    “……”沈言韻張了張嘴,卻是開不了口。


    雖說姐妹兩個親密無間,但也不是彼此什麽事情都知道,比如她身體的秘密。


    她很早就聽過那個傳聞,所以自從知道自己身體獨特的時候就刻意隱瞞,除了貼身伺候的丫鬟外連母親都不知道。


    她曾心憂,也曾害怕。但終究還是克服了內心的恐懼。她沈家長孫女豈是克夫之命?比起克夫,她更相信自己是旺夫之命,她強迫自己相信。


    長大後爺爺給她定了一門和薑家的婚約,那個人也曾是天之驕子。她就更相信是如此。


    她帶著對婚姻的憧憬,帶著對未來生活的所有期盼嫁進了薑家。然後……當頭一棒!把她打的天旋地轉,身陷地獄。


    一夜之間,她從沈家嬌女變成了薑家棄婦。心懷希望而去,身帶絕望而迴。


    可她什麽也沒有做過啊。自己嫁過去的時候那個男人就快咽氣了,是薑家欺騙了沈家,到頭來卻反誣她克夫。


    她不是克夫的命,她也不認這克夫的命。她跟那男人都沒有過接觸過,也沒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怎麽可能接了這髒水?


    她相信這隻是偶然,她盡力遺忘。直到今天,那個埋在心裏最深處的恐懼就突然蹦了出來,因為她想不到別的解釋。


    其實對於古人來說這是一個正常的思維。解釋不了的事情就開始問鬼神、講迷信。沈言韻也是如此,無法解釋身上的困境,那個荒誕的理由便不可阻擋的攻陷了她的思維,越想越偏執。


    “說啊,姐姐現在有事也要瞞著我了嗎?”沈言溪急道。


    “哎呀,告訴你就是。”沈言韻就起身在妹妹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起來。


    “就因為這個?讓我看看什麽樣。”沈言溪好奇道。


    沈言韻差點被自己妹妹氣暈過去。這要是個男人,怕不是個登徒子!


    陸瑾夫妻要說誰是好色之徒,那陸瑾隻能排第二。一玩一整天你當都是他想的麽?


    “有什麽看的,你又不是沒有。”沈言韻氣道。


    “那不是不一樣麽。其實我的也很少……”


    “那讓我先看看你的。”沈言韻說道。她不光好奇很少和沒有到底有多大區別,更好奇結婚後有什麽變化,尤其想到妹妹曾經跟她說的那些話。


    原本沉悶的氣氛,通過沈言溪刻意的插科打諢已經變了樣子。兩個人就因為這件事情打鬧成了一團,最後各自如願以償。


    姐妹倆這麽離譜的情節是正在跟嶽父聊天的陸瑾決然無法想到的。他當然也不知道他那方麵的表現沈言韻一清二楚。


    這就導致他覺得離大姨子很遠,但大姨子卻覺得離他很近。


    “你的怎麽也那麽少?”沈言韻好奇道。


    “再多了夫君就不喜歡了。”


    “……”沈言韻恨不得把這個女流氓打出去。你說少就少,扯什麽南卿。好似專門為南卿長成那樣似的。


    “別再瞎想了,好看著呢,哪裏會克夫?”沈言溪笑道。


    “你怎麽就知道不是真的。”沈言韻要那麽容易想通,也不至於差點就自閉了。


    “我不知道,但我夫君知道啊。你忘了他講黑子白子了?男人還怪女人生不了兒子呢,其實與女人有關係嗎?”


    沈言韻這才想起陸瑾那天說過的那些話,臉色就不由自主的紅起來。陷入到牛角尖的想法也逐漸淡了下去。


    “溪兒,你這肚子還沒有動靜嗎?”沈言韻問道。兩個人在一起也三四個月了,要快的話都該懷上了。


    “沒有呢,我還小,夫君說不著急要孩子。”


    “你哪裏小了?”沈言韻吃驚道。


    “我夫君說的,其實就是那個家夥貪嘴。我自己也喜歡這樣,其他就隨緣吧。我們倆都不著急。”這個觀點放在當下是相當炸裂的,很明顯沈言溪已經被自己丈夫給帶歪了。


    “就那麽好玩?”沈言韻一雙媚眼充滿探究。


    沈言溪看著姐姐的眼神,心裏就是一歎。沈言韻以為自己隻是裝作好奇聊些姐妹間的私房話。但對於現在的沈言溪而言,姐姐的心思一清二楚。


    沈言溪有心想不說,可想著姐姐的遭遇終究沒忍心拒絕。也許沒有什麽更能撫慰到姐姐枯寂的內心。可以後怎麽辦呢?


    “我說的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姐姐想什麽呢?”沈言溪調笑道。


    “哎呀,你討打。”


    姐妹兩個又笑鬧成了一團。


    “好了好了,想知道我告訴你就是了……”沈言溪終究還是跟姐姐說了一番,甚至比以往更加詳細。


    這次倒是沒有丫鬟聽到。但那些更加炸裂的詞匯卻是不斷的衝擊著沈言韻的大腦,也衝擊著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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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沈言溪從牡丹台出來,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豐富的表情,隻有一臉的平淡,無悲無喜。


    跟在身後的司琴和畫煙知道小姐現在不開心了。自從小姐跟姑爺和好以來,小姐就再也不複以前的冷豔與孤傲。沒想到今天又再次出現了。


    沈言溪看著滿院的殘景,實在有些難以描述自己當下自己的心情。


    怪姐姐嗎?姐姐從來不是品性不端的女人。如果不是姐姐實在太過坎坷,夫君又太過耀眼。姐姐又怎麽會惦記自己的男人。


    想起姐姐床頭的畫卷,那應該就是她現在生活的全部希望吧。自己又怎麽忍心斷了支撐姐姐的唯一念想。


    甚至自己明明已經知道,卻仍然推波助瀾,又是對是錯?


    姐姐跟梁慕雪和聶無辭不同,就算她們過去兩人再如何出色,現在都隻能是自己的陪襯。可姐姐呢?


    想起小時候兩個人玩鬧,姐姐說嫁人以後她們姐妹就很難見麵了。自己說那就嫁給一個人好了,這樣就能永遠在一起。兩個人甚至還為嫁一個什麽樣的夫君討論了一番。


    直到長大了才知道小時候想法的荒謬。無論是基於情感還是家族,沈家的嫡女都不可能嫁同一個人。


    “我們千年萬載不相離!姐姐羨慕不羨慕呀?”


    “那要不我把夫君借給姐姐啊?”


    “哼!借了我可不會還。”


    “他可會了……”


    姐妹倆往日談論夫君的話題一個個的都浮現在沈言溪腦子。原來在玩笑之中就已經真真假假。


    沈言溪現在才發現與夫君在一起後,和姐姐的相處中犯了太多太多的錯誤。她們終究不再是沒有秘密的年少時代。她有自己想要獨自守候的人,可再迴頭已經來不及。


    一邊是自己的姐姐,一邊是自己的夫君,沈言溪在中間左右為難。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自己的丈夫成了沈家女兒走不出去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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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著嶽父母吃了晚飯,陸瑾夫妻才從梅園出來。


    可自家夫人這是怎麽了?就吃飯的時候也沒幾句話,對誰都冷冷淡淡的。長輩在,陸瑾也沒好追問。


    “姐姐怎麽樣了?”陸瑾拉住沈言溪的手隨便搭了話。


    “夫君就那麽惦記姐姐嗎?”沈言溪一把就甩開了陸瑾。


    夜風中的沈言溪表情孤絕,幾縷發絲縈繞在臉上更顯蕭瑟。


    (⊙?⊙)陸瑾整個人都麻了。你不說去看姐姐了嗎?我就隨便問下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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