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澤。


    盧葦看完那張懸賞令,臉上的神情精彩莫名。


    好個沈家姑爺,什麽被扣一個月,家人早死絕,真是夠下血本的啊。


    滿嘴的謊話,虧得我跟人真心實意的做兄弟。這讀書人真是太鬼了。


    “你去叫老二,老五過來。”盧葦吩咐道。


    旁邊的水匪自然知道這說的是原來的二當家,五當家。


    沒一會兒功夫,兩人就來到了盧葦身前。


    “大哥到底有什麽事情不能在屋裏說,咱都出來就怕二當家多想。”


    盧葦現在聽到二當家,恨不得牙都咬碎。


    “你們先看看這個吧。”盧葦說著話便將懸賞令遞了過去。


    按說在水匪窩裏,不該出現這麽多識字的,但還真就巧了,這幾位還真都認識。


    盧葦小時候是念過幾年書的,後來才去幫人跑船。


    而馬蘇原來還真是一個正經讀書人,可惜沒啥天分,連個童生都考不上。後來出來做工,遇見了盧葦就一直跟著跑船。


    老五許重原來是監獄的獄吏,失手打死了人,才跑到這裏當水匪。認識的字不多,但夠用。


    兩人接過來一看,當即傻了,二當家居然是沈家女婿?


    “你們怎麽看?”盧葦問道。


    能怎麽看啊,腦子裏嗡嗡的。門閥女婿不該是談吐優雅,風度翩翩的麽?二當家那張嘴就是造反,閉口就是江湖英雄的,能是沈家女婿?


    “我倒真是小看了我們這個二當家,說話真真假假,半虛半實,愣是沒發現一點問題。”盧葦氣道。


    “大哥說的是啊,而且二當家說的那些話確實在理啊,我真是看不出來他隻是為了活命才編瞎話。”馬蘇困惑道。


    “要我說咱們都不用想,懸賞不是說了麽,五十萬兩,咱隻要把他送迴去,有了這五十萬兩哪裏去不得。”許重說道。他似乎看見成堆的金銀就在麵前。


    “沈家的錢,你有命拿有命花嗎?你真以為沈家會給你一百萬?”盧葦說道。


    “大哥,我倒覺得可行,但咱不要錢,隻要把二當家送迴去,沈家就欠了咱們一個人情。以後未必就用不上。”馬蘇道。


    “那怎麽跟他說?”


    “這……”馬蘇也猶豫了,低頭沉思起來。直接挑明了說,雙方都下不來台,還換什麽交情。


    盧葦的心裏矛盾極了,一方麵是因為陸瑾欺騙了他,另一個方麵是他真的被陸瑾那些話說動了,心裏的欲望不可遏製的成長,點燃你欲望的人卻是門閥女婿。他怎麽可能幫你圖謀什麽宏圖霸業。


    “我已有定計,迴去吧。”盧葦沉默了半晌說道。


    “啊,大哥想怎麽辦?”許重問道。


    “口口聲聲兄弟,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幾分真心實意。大不了把他淹死在這雲夢澤喂魚,也要把這口氣出了。”盧葦邊說邊走。


    三人迴到屋裏,隻見陸瑾早已和山寨兄弟打成一片,滿臉喝的通紅。倒是自在,真把這裏當家了?


    “大哥迴來了,怎麽出去了這麽久?”陸瑾看到盧葦迴來問道。


    “一點小事。”盧葦應付道。


    “我看大哥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麽難事,說出來讓兄弟給你參謀參謀?”陸瑾拉過盧葦的手就把他按在了旁邊的位子上。


    盧葦:“……”


    盧葦真的恍惚,這能是江南世家的女婿?


    “都處理完了,一點小事哪裏用的著勞煩兄弟。來,喝酒。”盧葦按下性子說道。


    一陣觥籌交錯,氣氛正酣。陸瑾也喝了個七七八八。


    “兄弟有什麽打算?”盧葦問道。


    “打算?什麽打算?”陸景奇怪道。


    “水寨生活艱苦,而且我說句不怕兄弟生氣的話,就現在這條件,兄弟的本事也施展不開啊。所以我想著先送你迴去,等我們把這個島弄的有點樣子了,再接兄弟過來。兄弟到了城裏,正好也先幫我們打探打探情況……”


    按照盧葦的盤算,自己這個說法合情合理,陸瑾一定會借坡下驢,溜之大吉。


    “大哥什麽意思?剛讓我當二當家,現在就要我迴去,你耍著我玩呢?”陸瑾瞬時把酒碗砸在了地上,生氣道。


    在場知曉內情的三人懵逼了,怎麽會是這個樣子呢?你沈家女婿不該正好有借口迴去麽,怎麽還不願意了呢?


    “哎呀,兄弟錯怪大哥了,大哥是真心實意的,隻不過眼下確實沒兄弟施展的地方,兄弟迴去也好給親戚朋友報個平安不是?怎麽你都出來一個多月了,做大哥的不能不為兄弟著想啊。”


    “我還以為大哥是嫌棄兄弟了。”陸瑾打了個飽嗝。


    “那我就安排人明天送兄弟迴去?”


    “不迴去。我有手有腳,怎麽就沒有施展的地方?”


    迴去是要迴去的,但不是現在。現在他是一個真正的無產者,連最後的資產都被那些水匪弄走了,他現在迴去連飯都吃不上了。還迴去幹嘛?


    至於沈家,陸瑾則根本不知道沈家為了找他動用了多大力量,在他的意識裏,已經一拍兩散了。


    而且最主要的是通過最近的事情,他看清了自己的弱小。自己沒有真正的實力,說什麽都是扯淡,而結交這些草莽,未必就不能成為助力。


    陸瑾忽悠盧葦是真,但他其實自己也熱血沸騰的。怎麽可能現在迴去?


    三人徹底懵了,這沈家姑爺怎麽好好的日子不過,一門心思當水匪呢?水匪這麽吃香嗎?


    難道他聽到我們的說話了?不能啊,特意在一個空曠的地方說的。


    陸瑾還真沒那麽大的本事,一切就是巧合罷了。


    “諸位兄弟,聽我說幾句。”陸瑾站起身手裏拿著酒碗哐哐的敲了幾下桌子。


    眾人都安靜了下來,想聽聽二當家說什麽。盧葦則徹底亂了,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我問各位,我們是誰?”陸瑾掃視四周問道。


    “我們不就是水匪嗎?”


    “英雄好漢!”


    “說的好,我們是水匪,也是英雄好漢。那我再問你們,各位為什麽在這裏?”


    在座的很多人都低下了頭,但凡日子能過下去誰願意來當水匪?當然也有單純殺人越貨的。


    “二當家,我家的地全都被地主占了,我沒有活路,才當了水匪。”


    “狗日的王衙內,搞大了我婆娘的肚子。我把他給宰了。”


    ……


    一旦有了人帶頭,眾人紛紛訴說起自己悲催的命運來,有的甚至在低聲抽泣,整個屋裏成了個訴苦大會。


    “那我再問你們,你們以後怎麽辦?”


    “……”


    沒有人迴答得出來,當水匪有今天沒明天,不一定哪一天就橫死了,哪有以後?


    盧葦有心想阻止,他搞不清楚陸瑾到底要做什麽,但是看這場麵,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我來告訴你們,你們沒有以後。過去你們受了苦,你們沒了活路,所以來當了水匪。然後今天攔路搶劫,明天殺人越貨。今天你殺他,明天他砍你。”


    “因為你們根本沒有想清楚是什麽逼得你們不得不當水匪,是什麽讓你們沒有明天。是這狗屁的世道,是官員中飽私囊,是地主巧取豪奪,是他們讓我們沒有活路。”


    “我們搶劫跟我們原本一樣的貧民,欺壓原來跟我們原本一樣的百姓,算什麽英雄好漢?”


    “我們要對付的是那些欺壓百姓的狗官,對付的是那些巧取豪奪的地主。隻有徹底砸碎這狗屁的世道,我們才能有活路,我們的子孫後代也才能有活路。”


    “所以我們不能隻想著做一個打家劫舍的水匪,我們要替全天下那些受苦的人們——替!天!行!道!”


    四個字,字字如刀!如重錘一般砸在盧葦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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