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新月居。


    “小姐,你怎麽過來了?”正坐在小凳上發呆的彩雲看見沈言溪進來,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我過來看看。”沈言溪也不停留,就慢慢的從彩雲身邊經過。


    姑爺被綁匪綁走了,小院裏的每個人都很難過。主子丟了,下人又怎麽能快活?


    沈言溪打量著小院裏的花花草草,仿佛看見陸瑾的身影在這裏的每一個地方停留。


    他每天都做些什麽呢?自己似乎知道的很少。自己真的做的有夠差的。


    想到這裏,沈言溪的眼睛裏有些濕潤,自責,愧疚,充斥了自己的內心。


    她知道,她和陸瑾並沒有那麽深厚的感情。那個呆子還經常躲著他。但問題是,她真的是他的妻子啊。


    自她想通以後,她就沒有放棄過陸瑾,除非他真的是糟爛透頂的那種男子。


    想起這些日子斷斷續續的相處,這哪裏是個糟爛透頂的男人,那個隨意就能露出光彩的男人如同黑夜裏的明珠一樣耀眼,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這樣的男人自己又怎麽會放棄呢,雖然兩人相處奇怪,但他是她的夫君啊。


    隻恨沒有珍惜那些時光,隻恨自己太矯情,隻恨自己做的不夠好。


    沈言溪慢慢的走著,手指輕輕劃過每一個地方,試圖去尋找陸瑾留下來的溫度。


    跟在後麵的司琴和彩雲,看見小姐觸景生情,雙眸裏霧氣昭昭。心裏就更加難過,可恨的水匪。


    沈言溪來到了書房,輕輕的推開了那扇關著的門。


    屋子裏各色物什擺放的極為整齊有序,桌上幹淨整潔。


    沈言溪走到桌前,看到了桌上那倒扣著的白紙。


    移開鎮紙,沈言溪把那張紙拿到了手裏。


    當看到“訣別書”三個字時,沈言溪的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了一樣,所有的情緒都瞬間消散,隻剩無盡的惘然。


    司琴和彩雲看見小姐突然間搖搖晃晃,忙走過去扶住了沈言溪。


    “小姐……小姐……”司琴焦急的喊道,小姐到底看見什麽了?


    ……


    沈言溪暈暈乎乎中感覺有人一直在唿喊自己的名字。等緩了半天,才看見站在跟前的司琴和其他下人。


    “嗯,怎麽了?”


    “小姐,你怎麽了,你別嚇我,你是哪裏不舒服?”司琴哭泣道。


    沈言溪的意識逐漸迴歸,總算想起了自己在哪裏,還有捏在手裏的那張紙。


    “我沒事,你們都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沈言溪低著頭痛苦的說道。


    “那小姐有事隨時叫我,我就守在門口。”


    雖然擔心小姐,但司琴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這種時候違逆不得。忙招唿彩雲和趕來的其他下人一起退了出去。


    沈言溪挪動著步子來到椅子上坐下。她需要冷靜,她不能倒下。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曦,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各自安好勿念我,江水湯湯,與君長訣!”


    那一個個字像紮進沈言溪胸口的刀子一樣,滴滴見血。


    沈言溪雙手捏著那張紙,手指頭都捏的通紅,那張薄薄的紙張似乎隨時要粉碎一般。


    迴想起楊方的話,原來他早就計劃好要離開沈家。而楊方隻是根據小白的失蹤和城裏的狀況以為他也被綁架了。


    實際上陸瑾到底有沒有被綁架,現在看來並不確定,他或許早就離開了。


    淚珠順著沈言溪的雙頰滴滴答答的掉落,那張白色的紙張很快被染濕成了一片。


    為什麽啊?你就那麽果決,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想你好好的,好好的保重自己。


    以後你應該會遇見一個花一樣的女子吧?你們會結婚生子,會幸福一生。你們會……


    沈言溪感覺自己喘不上氣來,她揚起頭,淚水還是止不住,可是她也不敢哭出聲。


    沈言溪,你可真是失敗啊,你弄丟了自己的男人。


    ……


    過了好久,沈言溪總算止住了淚水。


    她小心的將那張紙疊起,攥在了手心。


    這件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如果父親知道了,必然勃然大怒,找他的麻煩。


    而如果他真的被水匪綁架了,那可就真的沒希望了。


    沈言溪整理好心情打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


    “小姐……”司琴看著眼圈紅腫的小姐擔心道。


    “我們迴去吧……”


    沈言溪說完,也不等司琴迴話,就就自顧自的向外走去,司琴趕忙招唿下人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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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府,溪園,觀雲樓。


    自從昨日從新月居迴來後,沈言溪就再也一句話沒有說過。


    不是坐著發呆,就是不停的撥弄著古箏,一遍又一遍的彈,可怎麽也彈不好。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司琴幾個丫鬟清楚,小姐彈的是前幾天姑爺彈過的曲子。


    可就算小姐是琴藝方麵的天才,也無法完整的記得隻彈過一遍的曲子。更何況小姐的心亂了,就在那裏一遍遍的折磨自己。


    觀雲樓一樓會客廳裏擠滿了人,但沒人能勸動沈言溪。


    “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溪兒從昨天到現在滴水未進,這到底是怎麽了啊……”周曼雲拿著帕子擦著眼淚哭泣道。


    下麵坐著的沈慧和一眾女人輕輕的安撫著周曼雲,可心裏也滿是無奈。


    都上去試過了,誰的勸也不聽。沈園從未見過這樣沈言溪。


    “溪兒還指著二嫂呢,你可別把自己哭壞了……”嬸嬸白雪瑤白雪瑤拉著周曼雲的手勸道。


    “溪兒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嗚嗚……”


    “你說說那個贅婿到底給溪兒下了什麽蠱,把溪兒魂都給勾走了。”


    “行了,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啊。”坐在一側的沈皓腦子被攪的嗡嗡的,心裏也煩躁的很。


    沒人知道沈言溪看到了陸瑾留的訣別書。隻當是因為陸瑾被綁架了,沈言溪憂思過度。


    可眾人還是弄不明白,兩人結婚也就一個多月,到現在都沒有同房,怎麽就到了現在這般地步?


    莫不是那陸瑾真的會妖法?


    沈言溪是世家嫡女,受過良好的教育。自然不是經不起事情的人,就如同知道陸瑾被綁了一樣,雖然也痛心難過,但並沒有倒下。


    而是相信總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總能等到他迴來。


    但陸瑾的訣別書卻像一把刀,把她所有堅強都轟的稀碎。


    失去了才懂得珍貴,撕碎了才看見美好。對沈言溪是如此,對陸瑾也是如此。


    “娘,您怎麽過來了?”


    沈皓看見母親進到屋裏嚇了一跳,慌忙的站起身迎了上去。


    屋子裏一陣雞飛狗跳,怎麽把老太太還給驚動了?


    “哼!我要不來,你們準備瞞我到什麽時候?連個人都找不迴來,你就是這麽當家主的?”老太太提著拐杖咣咣的敲擊著地麵。


    沈皓低著頭默默不言。


    “我去看看溪兒,你們都不要跟來,一會兒再找你們算賬。”老太太冷哼一聲,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樓。


    樓上,沈言溪木然的坐在榻上,任由丫鬟給她包著手指。一雙玉手哪裏經得住這般糟蹋,丫鬟一邊擦拭,一邊流眼淚。


    “我的溪兒啊,奶奶來看你了。”老太太進到屋裏,看見沈言溪的樣子,心疼的直抽抽。


    沈言溪抬頭看見是奶奶,想站起身說句話,可渾身就像被定住了,也張不開嘴。


    老太太三步兩步就趕到了沈言溪身邊,一把把沈言溪摟在了懷裏。


    “溪兒啊,你可不能這麽嚇唬奶奶。萬事有奶奶給你做主呢,你放心,就算把江州翻個底朝天,奶奶也一定把孫婿找迴來。”


    沈言溪靠在奶奶懷裏,仿佛在冰天雪地裏,終於找到了一絲溫暖。


    “奶奶,我把他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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