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蒙倒在地上, 視線落在了宛童手裏拿著的針筒上,他昨天在係統裏兌換了槍和一種新型神經性毒素。

    槍送到了戴納那裏, 他利用wt組織內部的傳訊方式, 命令戴納殺了岑母,如果岑母的死,能導致岑宛童和厲深因此決裂是最好, 如果沒有, 那就把毒素留給岑宛童。

    用病毒控製著她,讓厲深看著她被百般折磨, 從而陷入深深的痛苦當中。

    最後, 他再把他們都殺掉。

    可是岑宛童, 卻趁著剛才拿走了他的毒素, 還給他注射了。

    她是怎麽發現的?她竟然敢對他下手, 沒有半點手軟?

    她當真是他記憶裏那個天真純良的女孩?

    身體在痙攣, 德蒙感覺自己的意識都變得模糊,他很清楚這個毒素的厲害,它會一點點剝奪他的神誌, 讓他在大多數時候都變得沒法控製自己的言行, 身體的抽痛和失控, 會輕易讓人崩潰。

    不遠處, 宛童被厲深擁在了胸前, 她也緊張的盯著地上抽搐的男人, 憂心忡忡。

    德蒙這迴, 應該會主動離開吧?

    “童童,那是什麽?”耳後傳來厲深的嗓音。

    宛童隻得搖頭,“我從他那裏偷來的。”

    這個攻略者太狠了, 甚至還想對岑母下手, 所以,她隻能先下手為強了。

    這個神經毒素是德蒙自己兌換的,雖然要不了人命,但是,會讓人備受痛苦,而且攻略係統無法幫他緩解,他隻能選擇離開。

    攻略係統沒法做的事,屍屍卻可以辦到,厲深對德蒙的好感度已經降到了負值,在德蒙走後,屍屍可以幫哥哥修複身體。

    “把他帶下去。”厲深聲音落下後,兩個人影走了上來,將德蒙帶走。

    宛童想要跟上去,但是身後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她又連忙迎了上去,“醫生,我媽媽怎麽樣了?

    這時厲深將她的手握住,低聲道,“放心,吳力開了空槍。”

    宛童愣愣看著他,他勾了勾唇,將她抱住,緩緩解釋著,“隻是演戲而已,你媽媽沒受傷,隻是讓她迷暈了。”

    “可是,為什麽要這樣做?”

    “戴納收到了一把槍,還收到了假命令,要去殺你媽媽。”厲深頓了一下,繼續說,“戴納不想殺人,所以來找我,我讓人去查了德蒙,他有問題。”

    於是他就讓吳力演了一場戲。

    不過也幸好,戴納原本一直都是隻看命令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扭捏地過來表示抗拒任務,所以岑母逃了一劫。

    宛童點了點頭,她根本沒想到德蒙會喪心病狂要傷害岑母,畢竟那是他用積分來兌換的平安,也幸好戴納沒有馬上執行那個假命令。

    ————

    岑母醒來後在找德蒙,宛童隻能跟她說,他暫時出國一趟了。

    事實上,他被鎖在了一個房間裏。

    厲深審問過他,但是因為係統的保密機製,德蒙雖然意識錯亂,但是卻什麽都說不清楚。

    此外厲深還讓人重新比對了德蒙和岑母的dna,最終確認他的確是岑翎羽,至於他想要傷害宛童和岑母的行為,他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覺得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新的謎團裏,而這個謎團,還是包圍在他在乎的人身上。

    他知道自己不該繼續深究,因為擔心她會因此而重新消失。

    宛童也很焦灼,德蒙被關了幾天,還在頑抗著,不肯離開這個世界。

    她不懂他到底在堅持什麽,他還想依靠那個係統來解脫嗎?

    宛童來到關押德蒙的房間,他安靜了下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形銷骨立了一些。

    她在床邊坐下,德蒙似乎感覺到她來,身體動了動,但是雙手被拷住了,他側臉看來,眼神陰鬱冰冷,意味不明地說了句,“可以啊,童童。”

    他像是猜到了什麽,微微眯了一下眼眸,“你的任務是什麽?”

    房間裏有監控,宛童什麽都不可能透露,隻是靜靜說了句,“把哥哥還給我。”

    德蒙對上她眼神,緊咬牙關,因為情緒起伏過大,嘴角抽搐了幾下,“果然……”

    他早就該想到的,死而複生,她靠的隻能是係統!

    她不是岑宛童本身,她或許跟他一樣,隻是簽約來做任務的。

    隨後,他又忍不住繼續往下想,她本身會是什麽樣的人,她來自哪裏?她本體是死了還是活著?

    宛童看著德蒙那扭曲的神情,忽然有點明白他的堅持來自哪裏了,他好像對她,很執著。

    否則那天在手術室前,她過去抱他的時候,他不會那麽恍惚地讓她偷到他的針筒,而且熬了那麽多天也不肯離開。

    她緩緩靠近了床邊,伸手握住了那被手銬磨掉皮的手腕,聲音也很輕柔,“哥哥,你會變迴來的對不對?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海邊,跟媽媽一起,你以前不是喜歡抓螃蟹嚇唬我麽?我現在已經不怕螃蟹了……”

    德蒙想甩開那隻手,但是卻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力,她的聲音會調動他的記憶,讓他有點分不清他到底是岑翎羽還是他本身。

    原主跟她一起生活的那些美好的記憶和親近的情感一開始就影響了他,但是他很確定,他和原主對她的情感,是截然不同的。

    她的聲音還在繼續,德蒙的意識卻開始恍惚了,熟悉的不受控製的痙攣又襲來,讓他變得麵目扭曲,在她麵前狼狽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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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越發抓緊了他,像是在安慰他。

    德蒙猛地閉上眼睛,雙拳緊握,狠狠拽著手銬往身下的床砸去,嘴裏也發出因身體和精神上的折磨而痛苦萬分的低吼。

    宛童後退了一步,緊緊盯著他,隱約間,還聽到他似乎叫了她的名字。

    隻是那聲音變得沙啞了,她有些分辨不清。

    醫生進來了,她退到了一邊候著。

    監控室裏,厲深凝著上麵瘦弱的身影一會兒,斂眸走了出去。

    她和德蒙,有事情瞞著他。

    可是他知道,他可能永遠無法從他們哪裏得到答案了。

    這種無力感,被一絲絲的恐懼裹挾著,全都壓抑在胸腔無從發泄。

    他腦中飛快比對著從監視和審問德蒙時得到得來的消息,“係統”“任務”都是關鍵詞。

    但是因為某種限製,德蒙沒法再透露更多,而她直接是閉口不談。

    之前許多的監控資料裏,德蒙有時候會自言自語,像是在跟一個無形的人交流,厲深可以認為德蒙腦中可能綁定了某種係統,而他占據了岑翎羽的身體,來執行某種任務。

    那麽童童呢?她也是這樣嗎?重塑了身體,來他身邊執行任務。

    厲深以為自己會徹底失去思考的能力,但是事實上,他思緒轉得飛快。

    走廊上,厲深的腳步越來越快,踏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嗒嗒的聲響。

    他的情報中心遍布全球,什麽樣的怪事他都有耳聞,剛才的猜想,一直在他腦子裏揮散不去。

    他感覺自己周圍整個世界都變得虛幻起來,連腳下的路,仿佛也變成了一個個方格,最後組成一組組數據,在他眼前漂浮。

    他一眨眼,那些數據又仿佛幻影一般,消失無蹤了。

    ————

    床上的男人再次清醒後,眼神一片迷茫,但是看到不遠處的宛童後,卻揚起了唇角,笑著喚了一聲,“童童……”

    宛童飛快地撲到了他身上,哭了出來,“哥哥。”

    暫且把攻略者叫德蒙吧,他已經離開了,屍屍也在幫哥哥慢慢修複身體,他會很快好起來的。

    岑翎羽雙手被解開了銬子,整個人有些脫力,斜斜靠在床頭。

    宛童淚眼涔涔坐在旁邊,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岑翎羽的每一絲表情都讓她覺得格外熟悉,這熟悉感特別催淚。

    就算沒有屍屍的提醒,她都能夠確認,這就是她的哥哥。

    “童童,你過來一些。”岑翎羽朝她招了招手,她就挪了挪自己,更加靠近他。

    可是下一刻,岑翎羽就忽然朝她的脖子伸出了手,那手掌的力氣很大,死死扣著她的脖子。

    他臉上依舊帶著笑,但是眼神卻冰冷陌生得可怕,“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冒充我的妹妹?”

    “我是……岑……宛童。”

    “你不是!”岑翎羽低吼。

    “哢嚓。”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關節聲響,岑翎羽捂著手痛得彎下腰。

    宛童被厲深解救出來,低低咳嗽著。

    厲深輕撫著她的脖子,看她緩過氣來,便一言不出將她抱了出去。

    岑翎羽瞪著兩人的背影,緊緊皺著眉。

    他雖然還搞不清楚自己的狀況,但是他卻記得,童童死了,他用了九年的時間逼迫自己接受這樣的現實,但是現在,他一覺醒來,卻看到了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她跟童童幾乎一模一樣,連笑容和語氣都一樣,但是他不相信她是自己的妹妹,他腦海深處甚至冒出了一道聲音,殺了她,殺了厲深。

    另一個房間裏,厲深將水杯遞給宛童,“潤潤喉。”

    “咳咳……”宛童喝了一口溫水,看向對麵的厲深,“我沒事,別擔心。”

    她聲音嘶啞得厲害,眼眸也紅了。

    厲深眸光沉寂,薄削的唇緊抿,他接過她手裏的杯子放到一邊,就摟過她的腰,低頭吻了過來。

    這個吻讓宛童感覺到了來自他身上的躁動和抑鬱,他似乎在尋求著某種安全感。

    宛童招架不住,她的心情也不好,也需要安慰。

    這個夜晚,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很遙遠和寂靜,隻有彼此的喘息聲和心跳聲。

    厲深什麽都沒說,就是喊著她的名字,嗓音溫柔,但是動作卻大起大落,讓她無力配合。

    ……

    後半夜,厲深才從房間裏出來,直接去了岑翎羽所在的房間。

    醫生告訴他,神經毒素被清楚,岑翎羽已經康複了。

    但是在幾個小時之前,所有檢測報告都很肯定地表明,無法救治。

    所以,岑翎羽身上發生了什麽?她做了什麽?

    ————

    近中午時,宛童才睡醒,因為折騰太晚,又運動過度,她一點精神都沒有。

    恍惚的時候是厲深給她喂了水,又吃了點粥。

    但是在那兒之後,宛童又躺迴了床上,擁著薄被不想動彈了。

    “不想起?”厲深伏在她身上,在她唇邊啄了一下。

    “我腰疼,腿疼……”宛童眼睛都沒睜開,隻是伸手把他抱住,在他胸口前蹭了一下。

    厲深抱著她坐起身,靠在床頭,讓她得以繼續趴在自己身上休息,他的手掌來到她腰後,幫她輕輕按摩了幾下,昨晚實在是他太失控了,後來給她換睡衣的時候,發現上麵全是他的指印。

    他到底是把她吃幹抹淨了。

    腰間按摩的力道剛好,宛童更加昏昏欲睡了。

    經過一晚上,她想通了,反正她的任務也完成了,接下來可以好好陪厲深了。

    “童童,你哥哥失憶了。”厲深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沉穩的語氣讓人聽不出是什麽情緒。

    宛童隻是“嗯”了一聲。

    半晌沒有聽到迴應,她又說了一句,“他會好起來的。”

    “你對他,不討厭了?”

    “嗯,我知道我哥哥是什麽樣子的,他隻是還不能相信我會迴來而已。”

    “那童童是怎麽迴來的?”

    厲深這句話,讓宛童愣住了,她緩緩掀開眸,抬起頭看他。

    他也直直凝著她,嘴角噙著一個弧度,像是不經意的一問。

    她以為他永遠不會問的,但是他問了,他是不是察覺了什麽?還是昨晚的事導致他心境變了?

    “可能是,上天憐憫我英年早逝?”她讓自己的語氣輕鬆一些。

    厲深也笑了一下,“那我要感謝上天,憐憫我失去你十年。”

    宛童彎唇笑,隨後又被他吻住。

    兩天後,宛童才去看岑翎羽,他一見了她,又是豎起了眼瞳,殺意很濃。

    他太奇怪了,明明已經給他看過了所有證據,他也接受了她是他妹妹的事實,但是對她的殺意卻一直沒曾減弱,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樣,見了她和厲深就要撲過來。

    後來她忽然想起,德蒙畢竟是心理醫生,難道是離開的時候,在腦子裏留下了要殺她和厲深的暗示?

    於是,宛童又讓厲深幫忙找來了心理醫生,具體的醫療過程她不清楚,她都在陪著岑母。

    沒有德蒙在搗亂,岑母對厲深的怨念也少了,心情好了很多。

    一切好像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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