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寧醒來的時候,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家徒四壁好歹也有個四壁, 他的家竟然是斷壁殘瓦。

    寒寧直覺這不是他的家,他不應該住在這種地方, 可是他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坐在石頭壘起的床邊,看著自己幹瘦而黝黑的手,他覺得這不是他的手, 他的手也不應該是這樣的,可是他想不起來他為什麽會這麽覺得了。

    感覺到自己的記憶有點缺失, 寒寧打算先去摸清一下自己身處的環境,周圍還有沒有什麽人,當他從床上起來的瞬間,一段記憶充斥進了他的腦海中。

    他想起來了,他的名字應該叫顧宇, 是顧家身嬌玉貴的小少爺, 雖然不得家中人的寵愛,但從小也是衣食不缺的金貴公子。

    結果突然某一天,他在一個窮山溝裏醒來, 變成了一個叫寒寧的少年,他好不容易從山溝裏走了出去, 他想要迴家,但他的家裏有個叫‘顧宇’的人, 曾經那些不太喜歡他的顧家人, 一個個對‘顧宇’噓寒問暖, 曾經沒有用正眼看過他的父母,也對那個‘顧宇’給予厚望。

    他的身體,他的身份被人占據,他找到了自己的親大哥想要揭露那個騙子,可是他根本沒辦法靠近自己曾經的家人,還被那個騙子給發現了。

    那騙子告訴他,老老實實做他山溝少年,他可以活到壽終正寢,如果他不老實,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他不相信,他不止是想要迴家,他還想要搶迴他的家人,哪怕他曾經不得他們的喜歡,但那到底是家人。

    可是搶走他身份的騙子一次又一次的教會了他什麽叫權勢,什麽叫有錢就能為所欲為。

    最讓他寒心的是,突然一天他的大哥找到他,說讓他別鬧了,顧家隻有一個顧宇,也隻能有一個。原來他的家人竟然是知道的,知道那個騙子占據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知道他才是他們的親兒子親弟弟,可是卻寧可接受那個騙子。

    隻是因為他現在的模樣又黑又醜,身無所長,無法給家裏帶來利益,所以哪怕知道他是真的,因為他的存在已經給顧家丟臉了,所以他們寧可認那個騙子。

    可是他怎麽甘心呢,那原本就是屬於他的一切啊,就在他已經心生絕望時,他的大哥再次找到他,並且將他帶迴了家,他的家人也對他噓寒問暖,還說現在事情已經變成這樣,不能做出給顧家丟人的事,但他到底也是顧家的孩子,所以打算以換個名義以幹兒子的身份將他認迴來。

    他無法接受跟一個騙子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看著騙子頂替著他的樣子享受所有人的喜愛,他寧可不姓顧。

    再然後,他被關了起來,身體開始不同程度的疼痛,開始長出很惡心的膿包,病痛的折磨令他想死,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直到騙子來告訴他,他在為顧家轉運,可是轉運的代價需要人來承受,他既然是顧家的孩子,那就為顧家承受這一切,而這件事,他的父母兄長都是知道的,還是他們親自將他哄迴來的。

    他在曾經那個家的地下室裏不知道呆了多久,總之一閉眼,一睜眼,他再次迴到了命運的轉折點。迴想著腦海中那段可怕的記憶,他現在寧可當這個寒寧,也不要迴去做什麽顧宇。

    寒寧好好消化了一下剛剛想起來的記憶,明明那麽深刻應該讓人憎恨的過去,可是他總有一種無法感同身受的感覺,就好像看了一場電影,知道了這場電影的劇情,卻無法體會電影中人的真情實感。

    寒寧覺得應該是他對曾經的家人徹底失望了吧,失望到甚至都懶得去恨了。但他又有種,他應該去搶迴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的直覺,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現在自己這個情況應該算是重生了,又迴到了剛被換走身份的開始,那個騙子現在應該成了顧家的少爺,而那所謂的家人,他也不想要了,隻不過他還是要想辦法離開這裏,他的東西他可以不要,但不能被人搶走。

    記憶中上一世他發現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心急著想要離開,想要迴家,根本沒那個耐心好好觀察周遭的環境。這一次應該是他的心態不一樣了,寒寧反倒是觀察起了四周,然後發現了一些上一世他沒有發現的東西。

    看著整齊擺放在角落的書本,看著那些明顯被人丟棄的廢紙上一筆一劃的寫著字,還有細心收在鐵盒裏根本已經寫不出字的鉛筆頭子,寒寧覺得,這不可能是那個騙子的身體。

    他是見過那個騙子是如何奢侈度日的,就算曾經苦過窮過,一個人的習慣也不可能那麽短的時間內就能改變,而且看這個身體曾經的生活環境,他顯然是沒有上過學的,這些書本恐怕都是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去撿迴來的。一個沒有上過學,甚至沒怎麽接觸過外麵世界的人,他哪來的本事去交換身體。

    事情的真相他總會搞清楚的,但現在,他要好好把自己清理一下。

    這個破屋子裏連個鏡子都沒有,但僅看手腳,這身體的情況怕是也不怎麽好,營養不良是肯定的,還有常年日曬雨淋的粗糙,沒學曆沒文憑甚至沒身份證,就算他現在走出去,估計也是跟上一世一樣的下場。

    寒寧在屋內翻了一下,都沒找到兩口吃的,於是隻能往山上走,他不知道是擁有這具身體的記憶,還是那本來就是他的記憶,看到一些像雜草一樣的東西,他竟然能細致的分辨出哪些是草哪些是藥。

    而他的腦中還自動刪選出自己現在的情況用得上的方子,人的皮相是很重要的,皮相好在很多的情況下都能對自己非常有利,而他需要找的那些草藥也不是多金貴的東西,想來這種深山裏應該能采得到。

    寒寧在山上走了一圈,可能這裏真的很少人類踏足,山上的動物都蠢得要死,他甚至徒手抓到了兔子,有用的草藥也采集了一些,有吃有喝的,寒寧就暫時住下了,還順便弄了兩件趁手的工具,讓捕獵更加方便一些。

    每天泡泡藥浴,吃吃野味,時不時采一點草藥內服調理,短短一個星期,他就肉眼可見的長好了一些,皮膚也變白了不少。

    這個身體的底子應該是不錯的,不是天生黑皮,所以被藥浴一泡,很快就跟換了層皮一樣,營養跟上後,血氣也補上來了一些,至少看起來不再幹巴巴一副骨頭架子一樣。

    而這期間,寒寧在破屋子裏的一個角落發現了一個帶鎖的鐵盒子,鑰匙他沒找到,但那鎖質量很差,用石頭輕輕一砸就碎了,而盒子裏留下了幾本書和一封信。

    信裏寫著這個身體是個孤兒,被一個叫劉老漢的老頭子撿到的,這種窮山溝裏也沒個孤兒院,劉老漢也想要養個孩子給自己送終,於是將這孩子給收養了。

    一開始他們是住在山下的小鎮上,雖然窮,但日子也算過得去。直到這孩子三歲的時候,開始說一些胡話。不是說看到有誰誰誰跟在誰誰誰的身後,就是誰快要死了,活不了多久,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隻要被這孩子說多久要死的人,當真活不過那個坎,慢慢的劉老漢連同這個孩子一起被村民趕了出去。

    劉老漢是個沒什麽本事的,還是個瘸子,在鎮子上都過不下去,更別說去別的城市謀生了,於是幹脆帶著這孩子住到了山上。他知道這孩子跟一般的小孩不一樣,用老人的話說就是有天眼。

    但據說每個小孩都有天眼,隨著慢慢長大,天眼就會被關上。劉老漢帶著小孩住到了山上,山上除了他們就沒人了,小孩看不到人,自然也不會再說些什麽不該說的話,所以劉老漢也不知道這孩子的天眼有沒有被關上。但是突然有一天,長大的小孩看到劉老漢突然哭了,劉老漢那一下就明白了,這孩子的天眼並沒有被關上,而自己也快死了。

    劉老漢不怕死,但他怕自己死了之後,這孩子該怎麽辦。天生擁有天眼的人是老天爺賞飯吃,但劉老漢不懂這些,他沒有什麽可以教這孩子的,隻是告訴他,有一句話叫天機不可泄露,讓孩子以後不管看到什麽,悶在心裏不要亂說,又迴到曾經的祖屋,將不知道哪一輩傳下來的,看都看不懂的破天書交給了這孩子。

    可惜的是,這孩子就沒上過學,字都認不全,哪能看得懂那種天書。劉老漢臨終前將天書和信交給了這孩子,告訴他以後一定要離開大山,等他以後長大了,認識了更多的字,就能看懂這封信,知道自己的身世,能看得懂天書,吃上老天爺賞的這口飯。

    信到這裏就沒了,上麵還有劉老漢留下的時間,六年前,根據這個身體的模樣來看,現在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也就是說,這孩子自己一個人在山上生活了六年。

    鐵盒子裏的天書並沒有被人動過,這身體的原主人明顯還在自學認字階段,也就是說,他絕對沒有那個本事去交換身體的,還是交換一個千裏之外富家少爺的身體。

    寒寧幾乎可以肯定,那個騙子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孤魂野鬼,先是占據了這個孩子的身體,又用邪術搶了他的身體,也就是說,這個孩子的魂魄如果不是去投胎了,那就是被打散了。

    可惜他手頭沒什麽符紙,想要招魂都不行,寒寧翻看了一下那本天書,上麵的東西挺淺顯的,隻能算是入門,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懂這些,就像他認識那些草藥,是與身俱來就會的技能一樣。

    不過既然這個世界有玄術,那他就幹脆以此翻盤。那個搶了他身體的野鬼不是很懂這些嗎,還能幫顧家轉運,那他就做個比野鬼更厲害的大師,看誰硬的過誰。

    找到了下山的目標,寒寧便開始有方向的收集一些草藥,還根據自己記得一些心法開始修煉。這山裏大概是有那麽點靈氣的,寒寧隻修煉了幾天,甚至就修煉出一些氣來。發現他記憶中的修煉方法是可行的之後,他調整了一下藥浴,不求下山前煉成什麽絕世高手,至少不能是個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寒寧在山上住了小半年,將身體徹底調養好了,又準備了不少今後在山下可能用到的東西,臨下山之前,他點燃了一根自己親手製作的引魂香。

    當香燃至中間,煙竟然無法成型的散了,這證明他想要引來的魂魄早就魂飛魄散了。雖然心中早有猜想,但確定這個身體的原主人真的已經不在了之後,寒寧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他甚至是個連大山都沒走出去看過一眼的孩子。

    看著山下的燈火通明,寒寧掐指一算,他該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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