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烏雲密集,一道銀紫色的閃電劈過。


    轟隆一聲,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打落了下來,打落在了雲晚晚的臉上。


    她的意識混沌,胸口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悶疼,骨頭更好似散架般,渾身濕涼一片,又冷又疼。


    迷迷糊糊間,雲晚晚費力睜開了眼睛,率先看到的是——


    楚北堂那張近在咫尺,深邃立體的麵孔。


    他的雙目緊闔,蒼白的薄唇沾染著緋紅的鮮血,有力的大手緊緊禁錮著她的腰身,她被他側抱在懷中,躺在一片茂盛的灌木叢裏。


    她……竟然沒死?!


    不僅如此,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身體竟無一處骨折……


    難道是因為楚北堂?


    雲晚晚的水眸充滿了困惑,費力迴憶,卻發現記憶隻停留在了看到楚北堂也跟著自己墜崖的那一幕。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雲晚晚的秀眉擰了又擰,看著麵前的楚北堂,眼神迷茫而又不解。


    他那麽討厭她,現如今,又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雲晚晚想不通。


    但她知道,雨越下越大了,他們必須盡早離開這個地方!


    雲晚晚剛剛替楚北堂把了脈,發現他的傷勢比自己還要嚴重,內外傷都有,要是再繼續淋雨下去,怕是真要交代在這裏了。


    可——


    想到楚北堂平時的所作所為,雲晚晚的眼眸逐漸冰冷。


    如果楚北堂死在這裏的話,那她就不用費心和他和離了,大可以靠著鎮北王的人情,牢牢把控起璃王府,逍遙快活一輩子!


    然而,這個想法隻是一念之間。


    雲晚晚想到他奮不顧身護著自己的模樣,到底還是硬不下心腸,泄憤般掐了掐他的臉頰。


    “楚北堂,一碼歸一碼!念在你剛剛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就不趁人之危了!”


    昏迷中……


    楚北堂不悅地蹙了蹙眉。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瘦弱了,雲晚晚根本無法背起一個快接近一米九的男人,隻能將身上的布料撕下擰成兩條長繩,綁在他的盔甲上拖行著走。


    狂風使勁吹著,灌木叢都被吹著斜斜倒地,雨水嘩啦啦連成一條線,從雲晚晚的額前流下,連眼睛都很難睜開。


    四周也都是白茫茫的大霧,難以辨別方向。


    沒了辦法,雲晚晚隻能沿著山腳走,祈禱能遇到避雨的山洞……


    偏偏,天不遂人願,這一片全是平滑的峭壁,別說山洞了,連個孔都看不到!


    雲晚晚連唿吸都是絕望的。


    身下顛簸個不停,半昏半醒間,楚北堂睜開了眼簾。


    模糊的視線裏,是那一抹在雨中踽踽前行的瘦小身影,單薄的肩膀,已然被磨出了鮮血……


    是雲晚晚!!!


    拖著他的那個女人,是他最討厭的女人……雲晚晚!!!


    心髒是抑製不住的震顫,楚北堂說不清這是什麽感覺,隻知道這一副畫麵,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了。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楚北堂都能記起這一幕。


    雲晚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就在她以為他們倆隻能硬捱著這場大雨停時,忽然峰迴路轉,看到了一座破敗的茅草屋!!!


    雖然麵積不大,但足可以讓他們有喘息的機會!


    雲晚晚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麽激動過,眼睛都在發光,疲軟沉重的身體重新來了勁,硬拖著楚北堂走了進去。


    這裏應該是以前獵戶留下的臨時住所。


    裏麵布置簡陋,僅有一張竹子編造的小床,頭頂還在滴答滴答漏雨,但他們能絕境逢生,雲晚晚已經很感激了。


    她吃力的將昏迷的楚北堂抬上床,整個人如釋重負般,跌坐在了地上,又長長舒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


    隨即,想到楚北堂身上還沒有處理的傷,雲晚晚臉色頓時一黑,認命般爬起來去檢查。


    他腿部的傷口一直未做處理,有鮮血不停從鎧甲滲出……


    雲晚晚想看清楚裏麵的情況,便俯身到他腰間要去解開他的褲子。


    就在這時——


    忽的被人用力攥住了手腕,一道虛弱冷冽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幹什麽?!”


    楚北堂迷迷糊糊的醒來,睜眼就看到了這副畫麵,眉頭一下子緊擰成了個川字。


    “脫你褲子啊!”雲晚晚抬了抬眼皮,輕飄飄地迴道。


    “你……咳咳咳……”楚北堂被她這話驚到,受傷的身體先承受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這女人……


    還是一如既往的不知廉恥!


    雲晚晚和楚北堂認識也算有一段時間了,怎麽會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頓時譏誚的勾起了唇角,“怎麽,聽到我要幫你脫褲子,激動壞了?”


    楚北堂,“……”


    他頓時咳得更厲害了,怒瞪了她一眼。


    這死女人,他是這個意思嗎?


    “嗬,你放心吧,我還沒有禽獸到對一個病人下手的地步。既然你自己醒來了,那就自己來吧,也省得我動手了。”


    雲晚晚神色淡漠,又將最後的金瘡藥丟了過去,“還有,你的腿受傷了,自己上藥!”


    半躺在床上的楚北堂一把接住。


    雲晚晚轉身走到門口。


    看著麵前女人的背影,和不久前看到的一幕完美重疊……


    楚北堂的心情,突然變得極其的微妙……


    外麵的大雨還在繼續不停下。


    “看這樣子,我們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對了!”


    雲晚晚站在門口望著,隨後又像是突然記起了什麽一般,問道,“那會兒你怎麽知道我在斷崖邊?還有北燕軍營的情況如何了?”


    然而——


    迴應她的卻是無盡的沉默!


    這狗男人,該不會還在為剛剛的話賭氣吧?


    雲晚晚一怔,迴過頭去,卻看到不知何時,楚北堂又倒頭昏睡了過去。


    手中,還攥著她給的金瘡藥……


    雲晚晚,“……”


    她真的是服了。


    要不是看在他的傷是為自己受的份上,她是真不想管這破事!


    雲晚晚隻得重新折返了迴去。


    男人銀白色的盔甲卸下,裏衣暴露了出來,腿部長長的傷口猙獰無比,還在不停流著鮮血,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但這男人竟是連一聲都沒有吭過。


    雲晚晚麵色微變,快速上手,做了個簡單的包紮。


    “冷……”


    楚北堂麵色蒼白,薄唇囁嚅。


    “你說什麽?”


    雲晚晚皺眉,有點沒聽清,湊了過去。


    忽然,一隻熟悉的大手,用力將她拽到了懷中,一同躺在了窄小的竹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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