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小山村炊煙嫋嫋,不時地傳出雞鳴狗叫,還伴隨著小孩子不情願的起床叫喊,大人的叫罵聲,鍋碗瓢盆的碰撞。


    這樣的小山村在這片大山裏,不算是最窮,在這樣的年代裏,能吃的上飯就算是不錯的人家,大家都在為能吃得上一頓飽飯而拚命。


    但是,玉米糊糊的香味,卻是讓那些吃不飽飯的人們聞到,吞咽著口水,喉結不停地滾動。


    此時,喉頭不停滾動的卻是一個五十多歲,穿著破舊,一臉菜色的男人,衣服破舊,但是,卻是很幹淨,人也顯得文氣。


    不管怎麽有文氣,饑餓的菜色寫在臉上。


    “棒棒棒,棒棒棒。。。。。”菜色男人手中那根青翠的竹棍子,一下下敲打在破舊,但很結實的厚重木門上。


    “秀兒,門外有人敲門吧?”屋中男人低聲問道。


    “嗯,好像,你先吃,我去看看。”女人說完,挺著大肚子,一手撫摸著,一手推開屋門,向著大院門走了出去。


    “誰呀,等下啊。”女人一邊走一邊俏生生對著外麵喊道。


    “撲騰。。。。”大院門外傳來一聲重物掉在地上的聲音。


    “小哥。。。。快出來。。。”被男人叫作秀兒的女人一打開房門就看到一臉菜色,倒在門外的男人衝著屋內大喊。


    “秀兒,咋了。”男子一個箭步衝了出來,快速來到門外。


    “小哥,你看這人死在門口了。。。。”秀兒的聲音帶著抖音兒,嚇得身子一下子靠在大院門框上,本來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上,更加蒼白了很多。


    “這是餓的,還有氣兒,沒死,別怕。”男子趕緊大聲喊道。


    “小哥,快背進屋子,趕緊喂點吃的。。。。。”秀兒還沒說完,男子已經抱著五十多歲的男子進到屋內。


    “醒醒,醒醒。。。。。”男子輕輕拍打著五十多歲的男子,唿喚著。


    秀兒也跟著進了屋子,看著躺在土炕上的男人,滿臉苦澀看著一臉焦急的,喊著人的丈夫,兩個人都有些急迫。


    任是誰都是這樣,一個大男人如果死在自己家裏,那是沒有辦法說出口的,這個年月,那可是大事,要吃槍子兒的。


    正在兩人手足無措的時候,躺在土炕上的五十多歲男子輕輕哼出了一聲,緩緩張開了眼睛,茫然看著陌生的環境,當眼神掃視到焦急的兩個人時,眼角露出微微的笑容。


    “大叔,你可醒了,可嚇死我們了。”秀兒看到老人醒了,拍了拍鼓得老大的胸口,趕緊走上前。


    “這是哪?”五十多歲的男人聲音虛弱的問道。


    “神仙嶺。。。。你怎麽樣了?”秀兒俏生生地迴道,伸手就去扶男人。


    “別,我現在沒力氣,讓我緩一會兒。。。。”男人趕緊虛弱的,有氣無力地說道。


    “小哥兒,趕緊把稀飯端過來,大叔一定是餓的,快點。”秀兒輕喊。


    “嗯,馬上。”男子趕緊將外屋桌子上的秀兒那碗還沒喝的稀飯端了過來,秀兒一把接過來,一湯匙一湯匙地喂給了男人。


    溫熱的稀飯下肚半碗,五十多歲的男人有了很多力氣,伸手搶過秀兒手中的飯碗,大嘴一張,碗裏的半碗稀飯已經空了,意猶未盡地看了麵前大肚女孩一眼,那眼神可憐巴巴。


    “大叔,等一會兒。”秀兒說完轉身向廚房,又盛了滿滿一碗稀飯。


    男人接過飯碗,連湯匙都沒接,一口就是小半碗,三口一大碗稀飯已經是空空如也,吃完,拍著已經漲起來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秀兒的男人名字叫鐵洪剛,今年二十歲,秀兒今年十七歲,鐵洪剛是本地人,秀兒是流難到此,帶著秀兒的老人去世前,托孤給鐵紅剛父母,由於家境貧寒,鐵洪剛父母也相繼去世。


    “小哥兒,我肚子疼。。。。”這時候,秀兒捂著肚子彎下了腰。


    “秀兒,秀兒。。。。。。”鐵洪剛嚇得已經是手忙腳亂,聲調都變了。


    “別慌,傻小子,你媳婦兒要生了。”男人已經吃飽了,力氣也就來了,看著鐵洪剛。


    “大叔。。。。大叔。。。。”鐵洪剛一聽,還是不知道怎麽辦。


    “快去喊接生婆,還有你家大人,快。。。。。”男人吩咐道,低身把秀兒抱上土炕,看到還站在地上呆愣的鐵洪剛一眼罵道。


    鐵洪剛一驚轉身竄了出去,一陣風,已經沒了蹤影,男人趕緊走進廚房,一陣鍋盆聲,倒水聲,火燒柴火劈劈啪啪的爆響聲。


    一群人闖進院子,嘩啦一下子湧進屋子,房間裏一陣亂糟糟的嘈雜,伴隨著秀兒的哭天喊地聲。


    “金嫂兒,秀兒咋樣了?”鐵洪剛急吼吼地問道。


    “趕緊去端水,男人都出去,張嬸趕緊準備布和剪刀。”金嬸兒吩咐著,沒有迴鐵洪剛的話。


    “嗯,啊。。。。”


    “好,你們男人都出去,快去我家,我那邊還有一匹棉布,趕緊取過來。。。”


    房間內一頓忙碌,秀兒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喊著,頭上青筋一跳一跳,汗珠滾滾而下,手抓著身下的褥子,拚命地使者勁。


    “秀兒,先歇歇,一會兒聽我吩咐。”金嫂兒大聲吩咐。


    “哎,外麵那個人,水燒開沒有?快點。。。”金嫂兒衝著廚房灶坑燒水的男人喊道。


    “馬上,馬上。。。”男人有條不紊地忙活著。


    此時,外麵天空已經是陰雲密布,早晨,還是響晴的天,這時候,仿佛一場暴雨來臨,風也刮了起來,吹得樹葉嘩啦啦響。


    房間裏,也暗了起來,一下子就黑了下來,頓時,房間裏人也是忙著點起了油燈,點燈人拿起錐子撥了撥燈芯,油燈也瞬間亮了。


    房門外,人越聚越多,紛紛踮起腳尖向房間裏望著,嘴裏七嘴八舌亂說著,給祥和的小山村增添了一點樂趣。


    這時候的農村,做完農活,吹了油燈,關上房門,躺在床上,不是唿唿睡大覺,就是忙碌著繁衍下一代的大業,根本,沒有一點娛樂活動。


    秀兒要生娃兒了,這可是神仙嶺這個小山村的大事兒,聽到消息的人們,聚攏過來,根本沒有在意即將要下來的大雨。


    “趕緊讓讓,讓讓,棉布來了,咳咳。。。咳咳。。。”一個男人闖進人群喊道,喉嚨裏不時地傳出咳咳的咳嗽聲。


    “水燒開沒有?”金嫂兒大聲衝著廚房喊。


    “好了,來了。。。”男人喊著,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開水,一頭闖進房間內,嘴裏不停地應答。


    “放這,在多燒點,一會還要用。”金嫂兒看著這個陌生的麵孔,一臉疑惑。


    天空黑黑的雲霧越聚越多,哢嚓一聲悶雷,瓢潑大雨嘩嘩地鋪天蓋地傾瀉下來,整個天幕密集豆大的雨點落下,給沉悶的山村洗滌著。


    一瞬間,小溪裏湧滿了雨水,唿啦啦衝刷著小溪的河床。


    早晨出去刨食的雞鴨、豬狗紛紛向小村狂奔,躲避著瓢潑大雨,有些躲避在大樹下和柴垛旁,雞鴨撲棱著翅膀,將水珠抖落出來,狗兒抖動著身子,甩出身上的雨水,一股腥味兒。


    那些在房外的人們被突如其來的大雨一下子,林成了落湯雞,有些擠進屋內,那些沒有擠進來的趕忙尋找避雨的地方,柴房、牛圈,都沾滿了人,嘻嘻哈哈的互相奚落兒著。


    “聽嫂兒的,使勁兒,女人這一關是必須過的,在生養兒就順溜了。”金嬸兒大聲吩咐著。


    “啊。。。。。啊。。。。。。”秀兒拚命用力,原來俏生生的聲音,變成了嘶吼。


    “用力,用力。。。。。”金嫂兒大聲吼著。


    鐵洪剛站在房門外,聽著房間裏秀兒那聲嘶力竭的喊聲,心都揪在一起,頭上也是大汗淋漓,黝黑的臉龐上焦急和疼惜。


    五十多歲的男人站在廚房門口,向房間望了幾眼,手指不停地掐動,嘴裏念念有詞,但是,根本沒有人注意他,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房間裏,都集中在秀兒身上。


    “秀兒,聽嫂兒的,在用力,羊水都出來了,孩子生不出來,會憋死的。”金嫂兒現在實在沒有辦法了,這一忙活,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了。


    “張嬸兒,我看好像是難產,快去喊劉奶奶吧,這種情況我第一次遇到。”金嫂兒一看這種情況,一下子慌神了。


    她也是這十裏八村有些名兒氣的人,雖然剛剛三十歲,那也是大名鼎鼎的接生婆,還是,第一次遇到羊水都流完了,孩子還沒有出生。


    劉奶奶可是上一代接生婆,八十多歲了,那經驗可是豐富,十裏八鄉百分之七八十的人都是她老人接生的,要不是年紀大,躺在床上動不了,還輪不到金嫂兒。


    “她金嫂兒,劉奶奶已經糊塗了,喊過來也沒有用了。”張嬸兒低聲在金嫂子耳邊低語。


    “唉,我怎麽忘了這茬兒,這可咋辦?”金嫂兒頓時頭大,她都忘了這茬事,一時間沒有了辦法。


    “讓讓,讓讓。。。。”燒水的陌生男人分開人群擠了進來,走到床尾拿起洗得發白的軍用背包,從裏麵拿出黃紙朱砂,鋪開了又拿出了一支筆杆黃澄澄的金筆,沾上朱砂,在黃紙上滑動。


    房間裏和門口的人全都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男人,有些人的眼中放射出驚詫的神情。


    “有請太上老君,今有麒麟降世,萬請助弟子一臂之力。”男子念叨完,手一揮,那黃表紙一下子燃起,一道不可見的微光衝進躺在土炕上的秀兒身上。


    男子又從軍用背包裏拿出一個針包,幾枚閃閃金光的毫針出現在手中,走到秀兒身旁,一閃間金針紮在秀兒身上,秀兒仿佛有了神助,一聲嘶吼。


    “娃兒。。。。娃兒。。。。。娃兒。。。”洪亮的哭聲傳出,那聲音穿破破舊的茅屋,直接衝向天際,讓屋內屋外的人們精神一振。


    瓢潑大雨突然隨著翻滾的雲霧走遠,掩在烏雲後麵的太陽一下子跳了出來,金光萬道,山穀中七彩霞光將整個山村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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