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座熟悉的院子。


    寧晏深吸一口氣。


    上次是被蒙著頭帶進來的,出去的時候,又是大晚上,沒來得及仔細看清楚,現在,寧晏簡直不忍直視呀。


    好歹是天子親軍,大宋禁軍皇城司的駐地。


    寧晏完全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鬼樣子。


    要是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麽鬼屋呢。


    門前的雜草,都快有一個人高了。


    院子裏也是荒廢的不行,仔細看過去,居然還有小動物活動的痕跡。


    “這就是我皇城司的駐地!”


    寧晏不可置信的看向蘇明。


    蘇明尷尬的點點頭,他當然聽得出來,寧晏是什麽意思。


    “頭兒,原本我皇城司的駐地,是在城門旁邊的那間茶樓,後來經營不善,便轉手賣了,盤下這處老宅,給指揮使大人臨時辦差。”


    “確定是經營不善?不是其他原因。”


    寧晏敏感的抓住了關鍵點。


    正經的皇城司,怎麽會把經營茶樓當一迴事。


    能不賠本就不錯了。


    茶樓賺錢不賺錢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建立駐點,收集情報,方便皇城司辦差。


    真要是經營不善就倒閉,那皇城司早就破產了,連現在半條命都不剩。


    那就剩一個可能,上麵不給錢,維持不下去了。


    沒有經費,那還玩個得兒……


    都窮逼成這個樣了?


    見寧晏一瞬間就點破其中的貓膩,蘇明不由得心裏咂舌。


    不過,這些話,他是不能隨便亂說的。


    看破但是卻不能說破,否則意義就不同了。


    “頭兒,指揮使在偏廳等您,我帶著褚先生和兩位雲兄弟去造冊。”


    蘇明岔開話題。


    這是正事,寧晏點點頭。


    等蘇明帶著人離開,寧晏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了魏通身上。


    跟蘇明的機靈相比,魏通明顯就木訥很多。


    能不說話的時候,他就盡量不說話,除非是寧晏主動問道。就算是問到,也是蘇明迴答居多,隻有蘇明迴答不上,讓他說話的時候,才簡短說幾句。


    “老魏啊!”


    寧晏故意慢了半步,跟他保持半個領先身位。


    “頭兒。”


    魏通標準的抱拳點頭,等寧晏吩咐。


    “不用那麽緊張,都是皇城司的兄弟,日後有什麽案子,還要你們幫忙出力呢。”


    寧晏輕鬆的拍著魏通的肩膀,問道。


    “我問問你,像你們這般在皇城司當差,一個月的月錢至少也得三五十貫吧。”


    今天楊卓找自己過來幹什麽,寧晏基本猜到。


    上迴麵試過了,這次就相當於正式入職。


    寧晏決定,先打探打探行情,別等會楊卓那貨坑自己的工資都不知道。嗯,這事他幹得出來。


    像這種敏感的問題,就得挑老實人問。


    蘇明那種猴精的,寧晏覺得他不可能跟你說實話。


    “頭兒,像我們這樣的兵丁,餉錢不過十貫,若是有案子的時候,最多也是發雙倍的餉錢。”


    魏通臉色明顯有些顫動。


    寧晏開口就是三五十貫,就算是現在禁軍之中最高餉的殿前司,也達不到這個層次。


    “三五十貫,這都是校尉的月餉了。”


    對嘛!


    老實人就是好,隨便問問,就能知道答案。


    十貫確實不多,就連寧晏在餘杭縣做文吏,都有八貫的月錢。


    但皇城司是大宋的禁軍呀,享受著大宋軍隊的最高待遇,也就是區區一個月十貫錢,連大哥這個餘杭縣的捕役班頭都不如。


    這說明皇城司的日子,過的是真苦。


    寧晏頓時覺得有點心累,自己也就一個月三五十貫的月錢,多去幾次玉香樓就沒了。而且貪汙的想法,基本是要泡湯。


    貪汙這條路既然走不通,那就考慮另一條,行賄。


    “區區十貫,恐怕不夠吧,日常就沒有一些其他收入?”


    寧晏這麽問,是有根據的。


    大哥隻是餘杭縣的捕役班頭,每個月妓院賭坊什麽的,都會有不少孝敬,折算下來,也有十幾貫錢。


    不然,寧家哪能支撐這麽久,早被寧家的那三百小舅子,給吃空了。


    這還是大哥仁義,沒有幹什麽亂七八糟的惡心事。


    不少縣衙的捕快,甚至私底下還開了賭場放貸。


    比如之前的梁慶……


    一個小縣的捕快尚且如此,何況是皇城司的幡子。


    “頭兒,這話可不能亂說。”


    魏通驚慌的搖頭。


    “自楊指揮使主管江浙事物,規矩森嚴,一旦觸發,定要重懲。”


    還有這事!


    楊卓那貨,看來心很大,難道他想要做皇城司指揮使!聽說,皇城司指揮使很多都是宮人,難道……


    雖然臉黑了一點,但是這並不影響,他挨過一刀……


    “沒有就算了。”


    “我就隨便問問,本來還想,如果日後有機會能在這上麵……大家一起沾沾光”


    寧晏欲言又止。


    魏通先是一愣,隨即迴過味來。


    寧晏這是打算帶頭搞事呀,有他在上麵頂著,風險就小多了。


    “其實,也不是不行……州府分衙的賬目,都是校尉首領兼管!若是遇上了什麽抄家的案子,皇城司一般都負有監察之責……”


    魏通小聲道。


    懂了!


    賬目是自己管,那不是怎麽玩都行。


    能讓皇城司出麵的案子,一般都小不了,涉及到達官貴人,那些人一般都家底豐厚。


    以官場的尿性,皇城司都到了,怎麽可能不在裏麵分一杯羹。


    楊卓上任後,嚴禁這樣的事情,是因為皇城司現在是驚弓之鳥,誰都想拿捏,而且能拿捏,所以盡量息事寧人,不去鬧出什麽事來。


    簡單來說,就是猥瑣發育,等皇城司再次崛起的那一刻,再把之前的所有屈辱,都一一找迴來。


    “老魏經驗豐富呀!”


    寧晏的眼角微微縮了縮,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有時候,老實人並不一定像看上去的那麽老實。


    進了前廳,放眼望去,楊卓正坐在案前,奮筆疾書,不知道寫著什麽。


    寧晏下意識的瞄了一眼桌底。


    好吧!


    啥也看不見。


    抑製住自己的八卦心思,寧晏輕咳兩聲,隨即走進去,雙手抱拳行禮道。


    “見過楊指揮。”


    “知行來了。”


    楊卓直接稱唿寧晏的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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