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壯迴來以後, 林雅楠那一直都提著的心就可以放下了, 不用再像以前那樣生怕他在路上出了啥事。在家裏休息了兩天後,大壯便跟著師傅學開車去了。林子則是繼續兜售林雅楠的繡品,現在她和惠媛已經不接裁縫鋪子的活計了, 她是主力, 惠媛幫她打下手。而家裏最小的楊子則是被送到了附近的一家私塾。

    這家私塾是由一個想要從事教育的中學生開的, 學費相對來說比較低廉,半個銀元一學期。而且教學時間比較靈活, 上午兩節課,下午兩節課, 若是家裏有事去不了, 隻需要提前請假即可。

    這是林子跑遍了周圍才尋到的一個合適地方。他希望楊子以後不用像他這樣為了生計到處奔波,而讀書則是一條改變自己命運的路。誰不知道文化人賺的多呢!人家一個月的工資興許就能頂一個工人一年的工錢。他打算先讓楊子適應一年,等明年他手裏有點錢了, 就把楊子送到正規的學校裏去。

    對於他的這一做法,林雅楠也十分支持。中午和下午的時候, 都是她和惠媛去接楊子迴家吃飯。而楊子自己也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每天都會跟家裏人分享自己學到的字。看著一個小豆丁認認真真的家裏做作業,林雅楠經常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不管怎麽說,家裏的一切也都慢慢上了正軌,日子也一天天過去。轉眼間, 便來到了五月底, 距離自己記憶中的那場洪災已經不遠了。在三月份的時候, 她便已經讓大壯拖人寫信, 說明現在滬海包括周邊降雨量都比往年多,讓村長他們注意防範,就算不搬走,也能多做準備。

    為了保險起見,林雅楠已經寄出了三封信,每次說的情況都比上次更嚴重一些,希望能引起他們的重視。本來大壯以為林雅楠是小題大做,但今年的雨量又讓他心下存疑。在出去百般打聽後,也覺得林雅楠的做法是防患於未然。那信裏的很多消息也都是他打聽來的,畢竟是從小長大的地方,他也不忍心看著他們遭罪。

    在給村裏寄信的同時,大壯和林子也開始加固家裏的房頂,特地買了新的磚瓦替換,從前稍稍有些漏雨的地方,這次也一並修理了。除此之外,他們也會在沒漲價前開始囤積生活物資,油鹽醬醋布料啥的通通都要。本來一開始他們這麽做的時候,院子裏的其他兩家還很不以為然,但隨著下雨的時間越來越長,物價開始上漲,她們才反應過來。可這時候,大家都已經覺察出來了,再想輕鬆搶到物資,那也是不可能的。

    “前段時間她們還對咱們冷嘲熱諷的,估計她們不會想到自己會變成這副模樣。”惠媛看著剛迴來的兩家人灰頭土臉的樣子,心裏就覺得解氣,誰讓一開始她們淨說風涼話呢?換到誰身上都不會覺得舒服,現在可不就被打臉了嗎?

    “不用管她們,過好咱們自己的日子就行。要是淨跟她們置氣,咱們自己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咱們這邊都這樣,就是不知道村裏怎麽樣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提前防範?”林雅楠站在門口,看著門外的大雨,憂愁的說道。

    “娘家信一早就寄出去了,而且說的也夠詳細,我想村長怎麽也要考慮一下的。今早,大壯哥出門的時候,還說要托車隊的人打聽打聽村裏的消息呢!想來,過些日子就能知道村裏的情況了。”對於林雅楠寫信迴村的事情,惠媛心裏也是知道的。看著林雅楠發愁的側臉,她也隻能勉強安慰幾句。

    “嗯,希望如此。”林雅楠也知道自己不能強求,但心裏的擔心就是止不住。畢竟從記憶裏看,那場洪災波及的範圍可不小,許多人也葬身在那場洪水中。

    “老頭子,你說大壯讓人捎迴來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怎麽聽著那麽懸乎呢?洪災,這都有一百年沒遇到過了。咱們不會就這麽倒黴吧?再說了,咱這地界,哪年夏天不得下幾場大雨啊?”看到自家老頭子自看過那封滬海來的信之後,就一個人坐在凳子上不斷的抽著旱煙,偏又不發一言,村長媳婦兒心裏也沒底了。

    “要不是真的,大壯也不會一連寄兩封信迴來。再說了,咱們就在村裏,眼界也小,既然他都說了外麵下雨也多,估計錯不了。隻是讓咱們全都搬走,我是下不了這個決心的。咱們家的家底都在村裏呢!

    我決定了,今兒下午就召集村裏人開會,是走還是留都由他們自己決定。”村長就著台階磕了磕煙袋鍋,然後迴答道,像是說給媳婦兒聽,又像是說服他自己。

    等村長宣布了大壯帶迴來的消息之後,村裏人也是議論紛紛。村長堅持的一點就是,大壯說的外麵的消息多半是真的,但會不會發生洪災誰也說不準?想要離開的他不攔著,但無論會不會發生洪災,留下的人都要好好準備。這時候,寧願是準備錯了,那也不能將就啊!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救一條命呢!

    三天後,村長再次統計村裏人數,發現大部分的村民都沒有離開,隻是有小部分的人家把兒子孫子的給送了出去。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麽,好歹家裏還有人活下去。當然了,村裏的老人也沒有人離開。這樣的情況也在村長的意料之中,在統計完後,他又多囑咐了幾句,然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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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又過去了大半個月,村長終於收到了第三封信。看著外麵下的連綿不絕的雨,村長心裏也開始沒底了,時常看著外頭發呆。

    “老婆子,你把家裏貴重的東西收拾出來,讓兒子們帶著,然後讓他們離開村子吧!我是不走的,要是你願意,也可以跟著一塊走。”最後,村長也做出了讓兒子們離開的決定。

    “我當然是陪著你了!我這就去收拾。”村長媳婦兒瞪了村長一眼後,便去收拾起來。等村長說完,兒子們都不願意走,想要留下來。

    “你們必須離開,這是我做的決定,你們隻有聽著的份。我讓你們娘把家裏的東西分成了幾份,我們各自拿一份,然後收拾東西,下午就走。你們先去省城落腳,你們大哥還在那兒呢,去了外麵,總歸是得有人照應著。

    要是沒有聽到洪災的消息,過上十天半個月的再迴來。要是聽到了發生洪災的消息,你們再迴來救我跟你娘,兩全其美,正好。”在村長的絕對威勢下,兩個兒子也隻能乖乖聽話。

    在兒子們離開的第三天夜裏,村長就聽到了水流的聲音,也得虧是他心裏裝著事兒,覺睡的不沉,才能及時反應過來。他迅速叫醒了媳婦兒,兩人拿著早就準備好的包裹,還有澡盆和洗臉盆,還有一麵小鑼,就迅速出去了。

    趁著水勢還不大,村長把東西交給媳婦兒保管,自己一邊喊,一邊敲著鑼,很快的,許多人家都醒了過來,紛紛走出家門。見狀,村長組織大家去高處避險,盡量走在一塊,有個照應。

    由於發現及時加上先前有所準備,經過大家的一致努力後,這次損失沒有想像中的大,除了極個別的倒黴蛋,絕大部分的人都活了下來。看著山下的洪水,村民都是心有戚戚然。以前還覺得不已為然,還曾埋怨過小題大做,現在看到這副景象,便什麽心思都沒有了。

    在山上待了七天,洪水開始慢慢消退後,才看到有人來救他們,多是從村裏出去的人。這一迴,他們可幫了大忙了。

    “爹,咱們以後去哪兒?要在省城落地紮根嗎?”兩個兒子把村長夫妻救出來後,忍不住的問道。他們是在半道上知道消息的,還沒到省城呢,就匆匆趕了迴來。這會兒安全之後,對於以後的路該怎麽走,他們也是不禁詢問道。

    “咱們先去省城,然後去滬海謀生活。”村長想了想之後,然後說道。這次洪災,頗有些來勢洶洶,波及的範圍也廣,但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但是他們村裏的房子和田地裏餓莊稼也都被毀看了,短時間內也無法再迴村裏,隻能先去外地謀生,然後再找機會迴老家。他們下麵的田地被淹,又沒糧食,省城的生活以後也好不到哪裏去?還不如走的更遠一些,好歹滬海也有幾個村裏的人,到時候給介紹個活計也是不錯的。

    對於村長的決定,兩個兒子自然也是聽從的。於是乎,他們一家人便托家帶口的先趕往省城,匯合後再趕去滬海。

    趕往省城的路上,看到途中的景象,村長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除了他們一家外,還有村裏的另外幾戶人家,有的是有親戚在省城或者滬海,趕去投奔的,有的是願意跟著村長走的。對於他們,村長自然是篩選過的,都是平時性情不錯的人家,他才答應同路。畢竟誰也不希望遇見個拖後腿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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