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楠的冷漠眼神讓蘇倩覺得害怕, 而後知後覺的李文華, 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於是理了理頭發, 整了整衣裳,對著大家作了一個揖之後, 才緩緩說道:“不知道村長和各位族老前來, 是有何指教?”

    “村長和族老們都是我請來的, 為的就是算算前些日子的賬。另外, 自此之後,我林雅楠就和你們不再往來,你們也無需給我養老。”林雅楠上前一步, 擲地有聲的說道。

    “娘,您說什麽呢?我可是您的親兒子啊, 您不指望我,還能指望誰?李文達嗎?就看他家裏的破爛樣, 能養活他自己就不錯了, 哪能讓他再拖累您呢?是不是我們做的不好, 讓娘您生氣了,說出來,我們可以改啊!”李文華好脾氣的道,仿佛麵對的是一個任性出走的小女孩一樣。

    “文華啊文華, 事已至此, 你無需在我麵前裝腔作勢, 事情如何, 你我心裏清楚。跟文達住在一起,或許會苦一些,但跟你住在一起,是要我的老命啊!”在深深的看了李文華幾眼之後,林雅楠沉痛的說道。

    “娘,是您親手把我養大,我……”

    “是啊,你還記得是我一手帶大你的,從你出生到現在,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為什麽?娘就是怕你小小年紀沒了爹,會被人看不起。為了供給你好的生活,為了能讓你讀書,有出息,娘除了幹家務活,就是刺繡,生生的都快把娘這雙眼睛熬瞎了,可娘不敢停啊,你還沒娶媳婦呢,娘要是停了繡活,家裏哪有進項?

    為了給你娶媳婦兒,娘多方打探,就怕給你娶到脾性差的媳婦,最終才選定你獨自家的閨女。可你呢,嫌棄人家長的不好,生生退了這門親事,娶了蘇倩進門,好看是好看,可惜就是條美人蛇啊,冷不丁的就會出來咬你一口。

    無論是對你爹,你爺奶還是你,娘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地,稱的上盡心盡力。可你是怎麽迴報我的?

    為了和同窗比吃用,變著法的問我要銀子,絲毫不顧及我能不能拿出來;為了娶到蘇倩,不僅推掉定好的人選,和夫子鬧翻,還讓我出了十裏八鄉獨一無二的聘禮,這也就算了,成親之後,在為娘和她之間,你處處以她為先,隻叫娘親一再忍讓,讓她蹬鼻子上臉,連帶著天秀和馨兒對我一絲尊敬也無。

    我生病發燒,無人看護,讓我自生自滅,就像這次,我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你們一家倒是瀟灑自在,出去了整整兩天,要不是我掙紮著爬下來,想必你們迴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我的屍體了。”林雅楠一字一句的說著,語速不快,更叫人聽的清楚。等她說完後,現場寂靜無聲,以前隻在村裏聽到些風言風語,遠不如當事人親自開口有震撼力。

    “您不是還好好的站在這兒了嗎?”蘇倩嘟囔了一句,自以為小聲,可這種情況下卻聽的清清楚楚。

    “是啊,我好好的,你是不是特別失望?還是你迴來看到我的屍體你才滿意?”林雅楠嘲諷完:“村長和各位族老,您們也都看到了,就算是您們這兒,態度都這樣,更惶論私底下了?李文華雖是我親子,卻還不如李文達這個我沒怎麽管過的養子,傷心又令人覺得安慰。

    今天我是一定要分家的,若是文達不願意和我老婆子一起生活,我就一個人過,是生是死,和旁人沒有關係。”

    “娘,您跟我們一塊過,不論如何,我給您養老。”李文達著急的說道。族老們雖沒說話,但還是認同的點了點頭,總算沒養出個白眼狼。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類似這種家務事,他們也不好插手,一般都是商議好結果,直接請他們過去主持。但他們都是老人,若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兒子這樣對自己,真是想想都是不寒而栗。在他們心裏,都偏向了林雅楠一邊,畢竟孝道不可丟。

    “李家嫂子,你都想清楚了?這開弓可沒有迴頭箭,再想後悔就晚了。”現在的村長剛剛繼位,是老村長的兒子,比林雅楠小兩歲。雖然昨天下午就知道了這件事,但出於謹慎,村長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遍。

    “想清楚了,留在這裏,才是我的墳墓。日後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後悔。”林雅楠決然的搖了搖頭,堅持著自己的決定。

    “既然都決定了,那就分開,省得以後成為仇人。那家裏的財物怎麽分?”村長看了看幾個族裏的長輩,見他們點了點頭,才開口說道。

    “娘要和我們分開,和二弟生活在一起,我們沒話說,但這還要分走財物,就太過分了。這家裏的東西都是我公公,太公公他們置辦下,留給子孫後代的。李文達再好,那也不是親的,壓根就沒有他的份。”蘇倩見到要分她的銀子了,也顧不上怕不怕的問題,直接提了出來。

    旁邊人聽了這話,都在心裏翻了幾個大白眼,這話騙鬼呢,誰不知道這家裏就是靠著林雅楠的一手繡技撐起來的?指望那兩個男人,能住上這磚瓦房嗎?不過,雖然心裏這麽想,但他們麵上依然不動聲色,隻是內心對他們的鄙夷更加深了一層。

    “我隻帶兩身衣服,其餘的都不分,淨身出戶。若是你不放心,也可以跟著檢查。再說了,家裏的銀子在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一直都是你把著的,就算我想拿,也拿不走。”林雅楠給蘇倩吃了顆定心丸,話剛說出口,就見蘇倩的肩膀都放鬆了下來。

    “既然娘這麽說,那自然都是依著您的,也不勞您動手,我來幫您收拾。”蘇倩沒等林雅楠迴答,就先迴屋了。雖然心說知道林雅楠拿不走什麽東西,但還是自己親自收拾更讓人放心。

    看到這樣的情景,林雅楠沒說話,隻靜靜的站在原地。

    “都檢查好了?可別在等我離開以後,鬧著說我帶走了什麽東西,到時候我可是不認的。”見蘇倩遞給自己一個包裹,她也沒仔細看,隻伸手拿了過來。

    “是我親自收拾的,自然是跟娘沒什麽關係。”蘇倩笑的溫柔。

    “村長,麻煩你了。”確認完之後,林雅楠扭頭看向村長。

    “這是李家嫂子事先要我事先起草的分家文書,你看看,若是沒什麽問題,就在上麵署上你的名字。”村子把文書遞給李文華,李文華看過後沒什麽意見,在場的幾人也都按了手印,一式三份,林雅楠和李文華各留一份,其餘的一份留在村裏,以備不時之需。

    確認無誤後,林雅楠和李文達就跟著村長和族老們一起離開了,隻留下李文華兩夫妻站在院中,眼神晦澀難懂。

    “今天多謝村長和各位長輩,待這兩天安頓好後,就請各位到家裏吃酒,還請一定賞臉”快要分開的時候,李文達主動開口,今天村長和族老的壓陣也是功不可沒,若是隻有他們兩人,還不知道又有什麽幺蛾子?

    “行,這事不急,你們整理好家裏的事情再說。”村長率先表態,其他族中的長輩也是一一附和。

    “奶奶,你以後都不走了,是不是?”看著林雅楠手裏的包袱,還有自己偷聽到爹娘的話,小丫覺得這次奶奶就可以留在自己家裏了。

    “是啊,小丫歡迎奶奶嗎?”林雅楠把包袱給了李文達,抱起漲了些肉的小丫。

    “歡迎,小丫希望奶奶能一直待下去。”說完這話,小丫還是拿著自己的小臉蛋貼了貼林雅楠,讓林雅楠的心情好上不少。

    出於對林雅楠的喜歡,這天晚上,小丫是跟著林雅楠一起睡的,而林雅楠知道自己不用再迴那邊,心情舒暢,睡的也是分外踏實。

    “文達,你時常在外麵跑,總應該認識幾個三教九流的人吧,我想讓你找兩個人,把李文華不孝的消息放出去,這快要放榜了,要是能把他拉下來也不錯。若是他沒有考中,日後擔著個不孝的名聲,要想再如願考上,怕是也難。”知道李文達第二天要進城,林雅楠把他叫過去,說了這麽一番話,把李文達震驚的不行。

    “娘,您說的是真的嗎?”李文達不由得問出這麽一句。

    “當然,怎麽他要害我性命,我難道還不能反擊嗎?若不是因為沒有證據,你以為我會輕輕放過他?”林雅楠直視李文達,眼底帶著傷痛。

    “娘,我知道了。這事我一定會辦的妥妥當當。”

    母子倆又聊一會兒,李文達才提腳離開:“娘,我跟大哥不一樣的!”

    “我知道。”林雅楠語氣有些哽咽,而聽到林雅楠的迴答,李文達也開心的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散布的消息起了作用,原本應該是以最後一名險過關的李文華,居然變成了“孫山”下麵的那一個人。聽傳迴來的消息說,李文華受不了打擊,直接暈倒了。

    當然了,這也與林雅楠有些關係。當日,林雅楠在大缸中下的兩種藥,雖然不會要了他們的性命,但是在兩種藥物的作用下,李文華現在已經發胖,並且身體大不如前。這也是令他昏倒的一大原因。而李文華夫妻吵架並大打出手的消息也在村裏不脛而走,林雅楠笑了笑,這隻是個開始啊!

    “你說什麽?倒騰糧食到鬧饑荒的地方?”林雅楠路過李文達兩夫妻的窗前,聽到裏麵有爭執聲傳來,她就在原地站了站,沒成想卻聽到這樣的重磅消息。

    林雅楠當即就顧不得別的了,直接推門進去:“別說你媳婦兒不同意,就是娘也不會同意的。鬧饑荒的地方,那是說著的玩的嗎?這可不是簡單的做生意,這是拿命去拚啊!隻要有我這把老骨頭在,你就休想去,否則我就再也不認你這個兒子了!”這次,張小花也是站在林雅楠一邊,婆媳兩個一致對外。

    “娘,沒那麽危險,我是跟著鏢局一起去的,我……”不等李文達繼續說下去,林雅楠一個眼刀子就飛了過去,大有你再說下去試試的意味。李文達瞬間就慫了,隻不安的站在原地。

    “我再說一遍,你要是敢去,你就不再是我兒子。你幹什麽都行,就是不能幹這種拿命去冒險的事,聽明白了嗎?”林雅楠厲聲說道,李文達沒得法子,隻能訥訥的點頭。

    “文達,你也別怪娘生氣,你要想想,咱們這一大家子,就隻有你一個男人,若是你出了什麽意外,咱們這一家人可怎麽活?”見林雅楠鐵青著臉,張小花暖心勸慰。

    “娘,是我錯了,不該想著趕緊掙一筆銀子,就忘記了危險,您別生氣,我不會去了。”聽完張小花的話,李文達心中也是後怕,若是沒了他這個男人當支柱估計也會有不少無賴上門,到時該怎麽辦?銀子可以慢慢掙,但人不能出事。

    “哼,還沒你媳婦兒懂事!說吧,你為什麽冒險?是家裏缺銀子了?”見李文達不再鬧著去,林雅楠的心情也平靜下來,實在是記憶中的畫麵太過慘烈,讓她心裏的害怕被無限的放大,就怕往事再重來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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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缺銀子,娘,您也知道,咱們這邊水運發達,隻縣城那邊,就有兩個貨運碼頭。去年,縣令征顛民力,對碼頭進一步拓寬,以便能夠容納更多的船隻。現在碼頭已經建造完成,除了給商人們提供貨倉,還修建了一排商鋪用來出租。

    機會難得,本來我是沒機會的,可以前認識的一個縣衙裏的捕快大哥,通過關係弄到了一間比較小的商鋪。他要當差,沒辦法去管,也沒那麽多銀子,所以上次進城的時候,他就找到了我,可以把他的名額交給我,交換條件是他要商鋪每個月收益的三成。我算了一下,這筆買賣還是能做的。

    都知道這地方好,租金自然是不便宜,一個月八兩銀子,就這,還是那位大哥拿到的給衙門中人的價格,若是別的商家,價格更高。隻不過一次性要交六個月的店鋪租金,也就是四十八兩,再加上店鋪的裝修,進貨的原材料,還有請人,打點關係等等問題,怎麽也得一百兩銀子以上,家裏拿不出這麽一筆錢。但放棄這個商鋪又有點可惜,我才動了去販糧的念頭。”李文達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林雅楠聽到這兒,才算明白了事情經過。不得不說,李文達還是很有商業頭腦的,雖然租金貴,但地方好啊。不僅可以接外來的貨物,還可以販賣本地的特產,就是開家食肆,也不會缺少人氣,確實是個難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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