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聽聽?”


    “我隻是當夠了善解人意的好哥哥,忽然想壞心眼地任性一下而已。”沈殊托腮,“雖然這樣說很無恥,但我覺得……就算我偷偷跑掉,小征也不會拿芊芊怎麽樣。比如,威脅我之類的。”


    聞冰冰不置可否,“看照片,楚征倒是一表人才,就是麵相不好,看起來陰惻惻的。”


    “他小時候就這樣。倒不如說,現在職場上溫柔又嚴厲的樣子才是裝出來的。本性就是很壞很壞的壞孩子。”


    “你對他濾鏡好厚哦。”


    “……是嗎?”


    聞冰冰指了指沈殊的臉,“虧你還是笑著說出來的,這可不像被壞孩子用軟磨硬泡的蹩腳理由監/禁了好幾個月的傻瓜會有的表情啊。”


    她漂亮的鼻子皺起來,“難不成,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沈殊低頭,“真斯德哥爾摩了,就不會和你一起逃走了。”


    “那倒也是。”


    沉默在兩人之間盤旋。


    聞冰冰慢吞吞地咽下最後一口雞蛋仔,聲音有點哽咽:“真搞不懂,明明不是單純的金錢關係,是有愛存在的,他們為什麽能就這樣糟蹋我們的真心呢……我現在想起聯姻的新聞還是會反胃,好惡心啊,怎麽會這麽惡心……”


    沈殊拍拍她的肩,“不要再想那些了。我們之所以到這裏來,不正是為了逃避那些糟糕的事嗎?”


    聞冰冰吸溜一下鼻涕,靦腆地拿紙擤去了。她快速站起身,猛地拍了一下沈殊的後背,響亮一聲,震得他直咳嗽。


    “走,我們去夜市!”


    “是,是。”


    *


    與此同時,聞禮踩著高跟鞋,風風火火踏出楚氏集團總部的電梯,一腳踹開了楚征的門。


    正在批閱文件的楚征蹙著眉抬頭,語氣平靜:“這麽大火氣,怎麽了?”


    “我老婆跟你老婆跑了!”


    聞禮幾乎咬牙切齒地把包摔在楚征桌子上,深唿吸好幾下才勉強冷靜下來,向後一仰坐在軟椅內。


    “你不打算給個解釋?”


    “我需要解釋什麽?”


    楚征撩起眼皮,偏灰色的雙瞳黯淡,“是你那邊先出了破綻,那個女人才會提前得知消息偷跑出去,連帶著帶走我的沈哥。”


    “……”


    聞禮有氣沒處撒。


    她也沒想到,聞冰冰居然用要提前迴來給她準備生日禮物的由頭勸鬆了部下當然,她是真心的,隻是沒想到有這麽大一份“驚喜”等著她。


    部下也是豬腦袋。跟他強調了一萬遍不要提前返程,為了計劃的順利實施,又不能告訴他為什麽。現在好了,聞冰冰的臉男女通殺,她一服軟哀求,到底誰能不動搖?


    早知道就該和楚征一樣,咬咬牙,幹脆把聞冰冰關起來一段時間好了……之後再道歉也不遲。


    “楚四提醒過你了,除了關起來,沒有別的法子。他和成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麽?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征合上鋼筆,歎了口氣。


    聞禮冷笑一聲:“成宥現在也跑了啊!楚淩一那個豬頭,手腳都捆起來了還能放人跑了,蠢貨。”


    “你對他撒氣也沒用。”


    聞禮踹了一腳桌肚,高跟鞋踩在楚征鋥亮的鞋麵上,“行了,他們現在在哪,你肯定在你那寶貝哥哥身上裝了定位器,我知道。”


    “在北邊。”楚征翻開新的文件,遞到聞禮麵前,“但在那之前,先把竇至源那邊策反的老鼠都清理掉,才是上策。”


    “哈?”聞禮驚愕。


    “他之前趁我不注意綁架過沈哥,有前科。”楚征不耐地抬起下巴,“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裝定位器?就算我是個控製狂,也沒變態到連別人上廁所的聲音都不放過,還不是怕沈哥又被帶去什麽隱秘的地方。”


    聲音,不管是人聲還是背景音,都能提供許多有用的線索信息。


    “這竇至源也是真瘋了,居然想出這樣損的招數……”


    聞禮簡直對這對腦子不正常的兄弟歎為觀止。


    竇至源實名舉報楚征有教唆其他繼承人自殺(楚二投海)和試圖謀殺其他繼承人(自己在英國遭遇的車禍和藥物成癮事件)的嫌疑,希望取消楚征的繼承權,現在公正裁判已經介入調查。


    目前還未檢索到切實證據。但此爆炸性的消息一出,楚氏集團的股價瞬間應聲暴跌,一夜之間市值蒸發了好幾十億。


    竇至源躲去國外,就是為了能夠毫無顧忌地在信息戰上反咬楚征,而不用擔心謀殺。竇家極力保護他的人身安全,他的同胞兄弟因為商業上和楚征競爭激烈,也加入了牟利的混戰中。


    可以說,為了擊敗楚征,竇至源已經完全不在乎楚氏這座大廈的傾覆了。為了能夠拿到完整的繼承權,即便抹黑也在所不惜。一切行為直指楚征的喉管,渴望見血,一擊斃命。


    他畢竟是那個竇家的孩子。


    冷血,精明,瘋狂。


    和他的同胞兄弟如出一轍。


    “他蹦不了多久了,這次舉報完全是無稽之談。”


    楚征倒是很淡定。


    “二哥投海是因為情感受挫,他嗎啡成癮也不是我親手給他打的藥。英國的人證可以確認他是自己要求攝入和購買嗎啡的,我還得為他的失誤擦屁股,撫慰那場車禍死去的司機的家屬,維持他的家庭周轉和解決孩子讀書的問題……這些他怎麽不拿出來說呢,是不好意思麽?”


    “而且,我已經聯係到父親的主治醫生了。”楚征笑得很溫柔,聞禮卻覺得這表情實在有些人,皮笑肉不笑的,“竇至源教唆他給楚霆注射過量藥劑導致加重病況,可是有實打實的通話和文字證據的,很難抵賴。”


    人就是這樣貪婪。


    即便要冒很大的風險,甚至是牢獄之災和殺身之禍,但隻要能夠賺得盆滿缽滿,總有頭鐵的人願意去嚐試。


    竇至源逃去海外自然是有大把的好處和理由,但同樣也導致了風險:比起逃遁海外的他,舊日的人總還是覺得目前掌權且在國內的楚征更有勝算,而選擇倒戈的。


    聞禮一愣,“你從哪裏弄來的證據……”


    “是秘密,但確實是真的。”


    楚征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了,“隻要他敢迴國和我打官司,我就立刻可以送他去坐牢。當然,他也不傻,自然不肯在這個節骨眼上迴來。”


    聞禮接著說下去:“他隻會待在國外,作壁上觀,看著你因為無法反證他的證詞是虛假的,而陷入輿論風波和股價暴跌的險地。竇家再乘虛而入,大肆收購散客和見風使舵賣出的持股,增加他在楚氏集團的話語權,直到超過你。”


    商業鬥爭慣用的做空手段。


    “……到時候,謠言澄不澄清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勝利的天平早已完全向他傾斜。”


    楚征頷首:“你說得對。”


    “那你打算怎麽辦?”聞禮蹙眉,語氣緩和又擔憂,“我爸那邊也一直在上壓力,你繼續放任竇至源胡說造謠的話,遲早會影響股東對你的評級的。”


    “把婚禮提前。”楚征看著她,“提前到這周五。”


    聞禮愣住:“哈?”


    這難道不是火上澆油嗎?


    “然後,現在立刻放出我重病的消息。”楚征的手有節奏地叩擊著桌麵,“我從三年前開始頻繁開精神類藥物和預備手術單,等的就是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這不是順了竇至源的願?他再造謠你重病纏身,無力工作,他取而代之是大勢所趨,你不是就徹底沒戲了……竇家在傳媒板塊的勢力很大,肯定會給你上眼藥的。”


    “所以婚禮那天我會缺席。”


    楚征輕描淡寫地下了爆炸性的決定。


    聞禮深吸一口氣,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怒吼道:“喂,楚征,你是在耍我玩嗎?!”


    “我沒那種低級趣味。”楚征隻是微笑,處變不驚。


    “你家不安分的弟弟那兒,我早就已經打點好了。動用人脈開設一家聯合娛樂公司,以你的名義專門捧他去拍戲。我讓下屬做過他的生平調查,他高中的時候就很喜歡歌舞劇,還登台表演過。比起家產,他還是對拍戲更感興趣。”


    “這是件很好的事。”


    “當然,違約金很高,合約期限是二十年。這樣苛刻的條件,能換來無數普通演員做夢都碰不到的頂級資源,所以他還是立刻簽字了,沒有猶豫。”


    “人呢,忙起來就完全沒時間也沒腦子想別的事了,尤其是要動腦子的事,對不對?更何況,他想闖出點名頭來,還得醞釀好幾年呢。你的時間很充裕。”


    楚征扯開聞禮緊攥的手,“換言之,恭喜你聞禮,你徹底安全了。不會再有人精力滿滿地試圖和你搶家產了。”


    他低頭看了眼表,“嗯,現在他應該已經進組,在深山老林裏拍戲呢。”


    聞禮安靜地坐下,抿了一口茶。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那你的沈哥怎麽辦?婚禮肯定會直播的,他就算遠在天邊也能從新聞上看見。我不介意被你當眾甩了丟臉,如果能夠拿下整個聞家的資產的話。可他呢?他能眼睜睜看著男朋友和別人結婚而毫無表示嗎?”


    “裂痕一旦產生,就永遠無法修複了。我必須得提醒你,楚征。”


    “婚禮隻是誘餌,不會走到最後一步的,我和你都沒興趣和彼此結婚。”


    楚征起身,走向寬闊的落地窗。城市的夜晚燈紅酒綠,霓虹遍地。颯颯風聲掠過高樓的玻璃,吹蓬遠天幾群海鷗的羽毛。


    “目的隻是釣竇至源迴來。”


    “重病的消息不僅要泄露出去,還要大肆宣揚,最好造勢造到我命不久矣的程度。”


    他說。


    “這樣,提前的婚禮就像是吊住我最後一口氣、撐著迴光返照的盼頭。按照竇至源的性格,一定會迫不及待地到我麵前炫耀嘲諷,看著我痛苦的樣子暢快大笑如同他之前誌得意滿地來諷刺我的每一次。”


    聞禮擔憂:“至於嗎?萬一他識破了詭計不迴來怎麽辦?”


    楚征迴答:“隻要我在新聞裏看起來真的病得快死了,不像是演的,他最後一刻總會踩點迴來的。”


    “為什麽……?”


    “因為他愛我。”楚征說著,像在陳述一個平平無奇的事實,“隻是這樣無厘頭但又可靠的理由而已。”


    第83章 捉迷藏(1)


    沈殊和聞冰冰在這裏逗留了三天,四處閑逛吃喝,像是複刻中年旅遊團的行程。


    第四天夜裏,聞冰冰忽然把他搖醒,拎著新買的行李就往外衝。一麵跑,一麵和懵了的沈殊解釋道:“我剛剛在門口看見小禮的人了!”


    來得這麽快!


    沈殊立刻沒了睡意,迅速起身跟在聞冰冰身後,從旅店後門溜走。


    夜深霜重,後半夜開始下大雪。鵝毛一般的雪片簌簌落下,兩人一路狂奔至公交站,搭上最後一班公交車,朝著未知的目的地前進。


    聞冰冰迴頭,透過滿是塵土的車玻璃隱隱看見追來的人撲空的模樣。確認對方並未捕捉到他們的行蹤後才鬆了口氣,縮在最後一排的座位上打盹。


    半夢半醒之間,她迷迷糊糊地講:“怎麽這麽快就來了……我明明把小禮給的項鏈和手機都丟了……是有別的什麽能夠確認位置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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