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村


    秦翊背完了一冊書,悄悄打量了一下程秀才的臉色。


    程秀才微微嘆氣:「你叫我怎麽說你?」


    「先生請講。」秦翊拱手為禮。


    程秀才板了臉:「你這孩子說聰明也聰明,讓你背書你背的很快,幾乎過目不忘過耳成訟,可讓你寫文章……你寫的這是什麽,狗屁不通。」


    秦翊臉上微紅,也覺有些羞愧:「先生,我,我真的不太會。」


    程秀才擺手:「你學習用功,我也看在眼裏,大約是我不會教你吧,罷,好好的苗子不能毀在我手裏,你……若是可行的話,我建議你去長安學習,那裏名師多,說不得能找著一個能教你的。」


    秦翊大吃一驚。


    他原來還琢磨著怎麽離了程秀才這裏,沒想著程秀才會先不要他了。


    「先生?」


    秦翊做出震驚的樣子:「是我做錯了什麽嗎?先生莫趕我,我改就是了。」


    程秀才撫額:「並非你做錯了什麽,而是我怕耽擱了你,我自己的水平有限,與寫文章一道上也隻是平庸,我怕再教下去,你會越發走歪了道,再者,我能教你的也全教了。」


    程秀才現在也很無力啊。


    秦翊學什麽都快,不管是什麽,隻要他講一遍,秦翊就能記住。


    才短短一段時間,秦翊都將他這麽多年學來的東西都掏空了,再教下去,他真是沒什麽東西了。


    秦翊看了程秀才一眼:「先生……」


    程秀才擺手:「我也是為了你好。」


    「如此,我,我去長安就是了。」


    秦翊恭恭敬敬的給程秀才嗑了頭,這才轉身離開。


    他這時候心情是蠻複雜的。


    他因為程燕然的事情有些不喜程秀才,可是,現在看到程秀才對於學術的尊重,以及對於他的疼愛時,他也有些感動。


    他想,這或者便是這個時代文人的特徵吧,有那麽些文人,純粹卻又迂腐,心地善良,但又屬守教條,這並不是一個人的錯,而是時代的局限性。


    秦翊從程家離開,並沒有迴家。


    他僱車去了長安,直接就住在了宋啟那裏。


    這是他先前和秦柱說過的,因此,並不用告之家中。


    宋啟在看到秦翊到來,忍不住笑問:「怎麽?終於辭了你那迂腐的夫子了?」


    秦翊長嘆一聲:「其實,程先生對我真的很好。」


    宋啟失笑:「對你是不錯,可惜學習不怎麽樣,罷,你且先住下,明兒我再考較你。」


    秦翊倒是個會做活的,他把客房灑掃一番,又將被褥鋪好,便住在了宋啟這裏。


    到了第二日,宋啟果然開始考較他。


    宋啟早就知道秦翊背書快,寫文章差,可等仔細考較之後,也被秦翊那異於常人的思維給震驚到了。


    這傢夥思維十分的縝密,喜歡用數據說事,你要真跟他爭辯什麽,他很會擺事實講道理,一二三四條條框框擺下來,讓你說不出話來,更喜歡舉例子,用數據,更是讓你辯無可辯。


    然而,他似乎是真沒有寫文章的那個頭腦。


    秦翊寫出來的文章幹硬生澀,讓人讀了都食不下咽。


    宋啟拿著秦翊的文章撫額,深覺一陣陣的頭疼:「我說四牛啊,你這文章寫的也太過……你讓我怎麽說你才好呢?」


    秦翊羞愧的低頭。


    他本就是理科生,對於藝術類的東西,是真的不成。


    而古代寫文章又要求什麽感情豐富,要什麽以情動人,還要有氣勢,他哪裏寫得出來啊。


    宋啟無力的放下稿子,托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罷,隻能求教她了。」


    「誰?」秦翊一驚。


    宋啟敲了敲桌子:「便是給你話本子潤色的那位,我想把你的文章拿給她看,瞧瞧她是怎麽說的,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


    宋啟想的是成煙羅和秦翊年歲相當,或者,成煙羅能夠有辦法幫秦翊呢。


    秦翊聽了這話,腦中卻幻想出一個老先生的模樣。


    那是一位鶴髮童顏的老先生,溫文儒雅又睿智豁達,就是那種歸隱田園的隱士,或者如少林掃地僧那般的人物。


    「行,那你,那你拿給先生看吧,隻我的文章寫的實在差勁,我怕汙了先生的眼。」


    想想自己的文章,秦翊是真的不好意思。


    宋啟大笑:「不怕的,那位人很好,脾氣也不錯,而她喜歡你的故事,你寫一個故事給我,等她看了故事,我再請教她。」


    這個倒是好辦,秦翊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侯丞相府後門


    林忠從後門出來,才想著去花柳巷子找才認得的那位紅妓耍耍,沒想著斜刺裏衝過一個人來。


    「林管家,求求你放了我相公和我兒子吧,我錯了,我真錯了,求求你了……」


    林忠嚇了一跳,定睛看時,就看到李婆子跪在地上抱著他的腿哭的狠著呢。


    他一陣氣苦,抬腳就把李婆子甩開:「你個瘋婆子,嚇死爺了。」


    李婆子被踢的渾身疼,也不敢發作,跪著哀哀而泣:「林管家,我知道我們得罪了您,我們不該要您的銀子,我,我把房子賣了給您銀子,求您放過我們家吧。」


    劉有為被抓,劉勇被關,家裏隻剩下李婆子一個人,她這幾天瘋了似的找門路,可是不管她怎麽托人,人家都隻有一句話,人命案子,豈能輕易了解。


    李婆子迴想了半天才想到林忠,她深覺這事應該是林忠出手了,因此,這幾天一直守在侯丞相府後門,就想著碰到林忠求情。


    這麽幾天的功夫,李婆子瘦的脫了相,因為沒時間收拾,衣服也破爛不堪,身上還帶著一股子餿臭的味道,熏的林忠直捂鼻子:「老子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家裏出了事找老子做什麽,真是個瘋婆子,還不趕緊給老子滾開。」


    李婆子隻是嗑頭:「林管家,那隻簪子我真沒換啊,真的沒有,當初從吳家拿了來我就給了您,我沒那個膽子換的,林管家,求您開恩吧,放了我兒吧。」


    她一行嗑頭一行哭:「就為了一隻簪子,就要我們一家人的命,這是什麽世道啊。」


    林忠給氣的喲,真是恨不得活剮了李婆子:「你混說什麽,什麽簪子,老子不知道這迴事,你們家作惡多端,害死人命,現如今找老子做什麽,別以為老子心善好說話就能幫你,這人啊,做了惡事都得付出代價,有道是天道好輪迴,看他饒過誰。」


    成煙羅躲在一旁的牆角裏看了,忍不住冷笑。


    她看著侯府的方向:「倒也真是啊,天道好輪迴,看他饒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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