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設與楚可可在老屋裏重溫了一遍當年的記憶,告別老屋走出來時,楚可可的眼睛有些紅。


    禮物仍然留在老屋,今天不方便帶迴去,馬建設說明天下午沒課,米浪也要過來看一下裝修進度,所以,明天他準備帶一個大盒子過來,給可可送過去。


    可可跟在馬建設背後就走了一段路,踢飛了一顆小石子後,她終於開口了:“馬建設,這次迴來,我很高興的。隻是我下周就要迴去了,爸爸以後也不會這麽允許我迴來了。你,你有什麽問題想問我嗎?”


    楚可可看著馬建設的背影,眼神卻有些恍惚。


    馬建設聽到這句話,卻沒有迴頭也沒有迴答,依舊很沉默的往前走。


    楚可可就很沉默的跟在他背後,隔開了一隻手臂的距離。


    又走了一段路,馬建設才開口說話:“楚楚,去國外留學當然很好。昨天看你的樣子,很樂觀,也很開朗,這就更好了。我們總是要學會告別過去的,是不是?”


    馬建設說到這兒,終於轉過了身體,麵向著可可。


    “我們現在還是學生呢,將來會有很多機會我們可以自己創造。澳大利亞也不是很遠,我以後可以過去看你,或者,等你工作了,也可以迴來看看這個家鄉。”


    楚可可就深深吸了一口氣,仍舊沒說話。大大的眼睛裏卻再次有了霧氣。


    “可可,別這樣,你永遠會在我這裏,永遠會在。”馬建設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馬工地,幹嘛說得這麽煽情,你又要把我說的想哭了。”楚可可終於走了上來,拉住了他的胳膊。


    “這樣好不好,我們約定個時間,如果這段時間過後,你不想出國,我不能迴國,我們以後就真的把彼此放在這裏,好不好?”楚可可也在心口的位置比劃了一下。


    “不,可可,我不想用時間來說明些什麽。我們會長大的,會改變的,這種約定到最後就會成為一種禁錮。不要這樣可可,我隻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生活就好。”


    馬建設沒有猶豫,這樣的話說出口,等於拒絕了可可的誓言。


    因為他的心底,在那天失眠的夜晚,他就梳理清楚了。


    可可如果能算是他的初戀,那麽言歡兒就是他的正戀。可可如果不能算是他的初戀,那麽言歡兒就是他的初戀。


    他心底也很明白,可可的將來,不會在這樣的城市裏。而馬建設喜歡這個城市,喜歡按自己的習慣來生活。


    馬建設拉住了可可的雙手,溫柔地和她說話:“可可,我們以後都會有自己的生活的。你看,你才去了兩年,就變得這麽優秀,再過兩年,你一定更為出色。可我喜歡這裏,我沒什麽大誌,可可,我們現在已經長大了,許多東西會變的,你就把這裏當成是你曾經的家吧。”


    馬建設溫柔地看著可可,心底浮上的那個影子卻是言歡兒的身影。他甩了甩頭,就把言歡兒的影子甩掉了。


    可可的神情,他看得很明白,可可似乎是想給他一個承諾,可是,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兩年前的他了。


    馬建設再次麵對著可可,卻第一次有了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這一次改變的,似乎是他自己。


    都說時間是一把殺豬的刀,可是時間在他們兩個的身上,帶走的,還是帶來的,都有點模糊吧?


    可可看著馬建設,大大的眼睛裏盛滿了憂傷。她不生氣馬建設的拒絕,甚至她知道馬建設這麽說,一定是不想她給自己一個禁錮。


    她太了解馬建設了,他從來不願意傷害任何一個人,包括他自己。


    “馬建設,這次迴來,我是為了補你一個解釋。那一次離開,是我故意不說,但這一次,我正正式式告訴你,我要走了,以後不再迴來了。”


    可可說到最後一句時,語聲已經變得很輕,輕得就像吹口氣,這句話就會隨風而逝。可是可可看著馬建設的眼神,卻是定定的,沒有一絲迴避。


    夜色裏,海風吹了過來,飄起了可可長長的發絲,遮住了她的半張麵頰。一縷發絲還繞進了她的嘴裏,可可就輕輕地掠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那一瞬間,可可在馬建設的眼裏,顯得那麽溫柔,卻又那麽孤單,臉上的神情讓人有些心碎。


    馬建設就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輕拍了拍道:“我們現在說話太嚴肅了,都不像是兩位大學生在告別了。你應該說,哥們,下迴記著到澳洲來看我,我得迴你,滾一邊去,把機票錢給我先寄來。”


    可可愣在馬建設的話裏,然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兩人之間沉重的氣氛好像因為馬建設的一句玩笑話而變得輕鬆起來。楚可可轉眼間恢複到無敵美少女的狀態。


    “馬工地,既然本小姐在故土隻能留戀,不可駐守,明天起,一天十二小時伺候著,做不到,我就賴在你家不走。我可告訴你,後果將會非常嚴重。”


    楚可可說到這裏,哼哼了兩聲又開始了:“明天我要去吃漳州鹵麵,八市土筍洞,人民公園後麵的那家牛肉鹹飯,還有,步行街那裏的七嫂春卷,二市後麵的蚵阿煎。還有,我迴來沒帶冬天的衣服,你得負責替我買齊了,我還得待一周呢。”


    可可說完這些,氣好像順了,笑嘻嘻地牽著馬建設的手就往前走。走了兩步,又轉身跳到馬建設的背上,在那兒唱著:“駕駕駕,我童年的小馬車哎……在奔跑,駕駕駕,我逝去的青春哎……不見了……”


    馬建設聽了,終於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


    可可在懷念她逝去的青春,馬建設就想摸摸自己的鼻子。可是雙手卻抱著可可的大長腿。


    送可可迴去後,馬建設一個人在街頭走了很長一段路。與可可的對話,他似乎很平靜,也很理智。


    可是為什麽,當可可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會覺得自己臉上的神情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他的心頭充塞了許多說不上來的情緒。有些擁堵,有些解脫,有些焦慮,更有些傷感,甚至還有一絲憤怒。


    可可這迴把兩年前欠他的解釋說完了,這是馬建設一直想要的解釋,可就在可可的三言兩語裏,他又覺得,自己忘了這件事很久了。他不需要這個解釋了。


    他又想起來自己今天沒有找到言歡兒,可是現在的他,一點也不想找她。甚至,他想離言歡兒遠遠的。


    他知道言歡兒不會走遠,她不會像可可一樣走遠。隻要馬建設抬頭,言歡兒就會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所以,馬建設想的是,或許真的應該給言歡兒一點空間,自己圍在她的身邊已經很久了。


    或許,也應該給言歡兒一個選擇的機會?可可與自己都做出了選擇,可是言歡兒好像還沒有。


    馬建設迴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都過了淩晨。他居然從可可住的酒店一直這樣走了迴來。


    這一長段路,馬建設一直想弄明白自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有點不舒服。


    所有的事情他覺得自己解決的很好。可可的倦戀,他看在眼裏,言歡兒的無助,他也看在眼裏。


    他給了可可溫暖,卻給不了她時間,他給了言歡兒認真,卻給不了言歡兒更多。


    本來他的心情很平靜,隻想每天見到言歡兒,和她一起討論討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日子就過得飛快。


    可是現在的他,卻有了些疲憊,他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厭煩。就想放下所有的人,甚至離言歡兒遠遠的,不想見她。


    馬建設一下子覺得,這種生活好像不是他想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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