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恬是個急性子。隔了一天,拎了衣服就去找言歡兒。


    問了宿管阿姨,人不在。又問清楚了在哪個班,就拎著袋子找去了。


    一路上,米恬想得還很驕傲。自己算是做了件好事,幫著別人洗了次衣服。說不定,這衣服的主人是言歡兒的哥哥,或者男朋友?本來這洗衣服的事情就得言歡兒自己做的?


    反正,言歡兒看來是欠自己一個人情了。


    隻是一個女孩子的名字叫言歡兒,還加個“兒”字,有些奇怪吧?幹嘛不直接叫“言歡”呢?


    言歡米恬,哈哈,倒也不錯,再加個下句,米浪滿倉,多好的漁民豐收景象,爸媽起名字,就是高。


    米恬的心裏,就把言爸爸給腹誹了一場,又把自家爹媽給大大表場了一番。再把言歡兒的名字與自家兄妹的名字串聯著想了一幅漁舟唱晚,漁糧滿倉的好景致來。


    她還是很高興認識一下這位大黑熊學妹的。


    米恬手裏拎著塑料袋,就往管一班的教室走去。


    到了門口,拉住一個小學弟就問:“哎,這兒是管一班吧?言歡兒在不在?”


    這個小學弟見到身材高挑的米恬低著頭衝他甜甜的笑,就有些興奮地臉紅。


    轉身衝著教室就嚷:“言歡兒,言歡兒,有人找。”


    停了半晌,沒人應。不能讓大美女失望。


    又迴頭嚷:“馬建設,馬建設,有人找言歡兒。”


    馬建設正在桌子上整理筆記呢,一聽有人找,還是找言歡兒,騰地就站了起來。


    跑到門邊,見是一位大美女,自己不認識。


    米恬也覺得奇怪,找言歡兒怎麽蹦出來隻大馬猴。


    “言歡兒在嗎?


    “言歡兒不在。”


    兩人同時說完,就愣了。米恬就格格格的笑。把手裏的塑料袋往馬建設胸前一塞。


    “這是言歡兒掉的衣服,被我哥撿著了,宋采薇說那素描是言歡兒,我就給送來了,麻煩你交給她一下吧。”


    “哦,對了,不用謝。衣服我都洗幹淨了,還有,兜裏的錢可一分沒少啊,你要記得交給她啊。還有,我可記住你了啊,你叫馬建設。”


    說完,又想起一件事來:“哦,對了,那言歡兒的素描陰影打得不對,你和她說一聲。”


    米恬一口氣說完,拍了拍手,沒等馬建設反應呢,轉身就走了。


    雖然沒見到這個小學妹有點遺撼,但算了,反正也隻是那麽一個逗樂的事情。衣服還了,事情已了。


    米恬挺高興,一路哼哼著小曲,走遠了。


    馬建設那裏卻是心跳如鼓,心急如焚。抱著衣服一時間有些發懞。


    他實在是不樂意這件衣服迴來啊。還指著和言歡兒逛街去哪。


    迴過神來,四下裏瞧瞧,沒人注意他。他就飛速迴到坐位上,把筆記本收了,一鼓腦塞進塑料袋,拎著就往宿舍跑。


    乘言歡兒沒有迴來之前,先把這件衣服消滅掉。


    嗯,還有白科科同學,一定要好好請他吃一頓,怎麽這麽會辦事兒,把這麽重要的一件事給引到他這裏了。


    言歡兒去哪了?


    此刻她正坐在學生會的小會議室裏頭。


    今天是貧困生見麵會談,學校管理科的老師在與同學一一見麵,言歡兒被吳小麗拉著去當工作人員,維持秩序什麽的。


    學校還是很關心貧困學生的。每個學生麵談的時候,還領到了一本書《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說是讓學生們要鼓起勇氣,克服困難,勇於成才。


    本來,學校也想,貧困生申請補助,要考慮到他們的自尊心,也有提出反對意見的,後來,校長大手一揮說,正視自己的困難,才能不畏懼這種困難。


    貧困不是他們自身的問題,而是社會的問題,這些孩子不應該把貧困當成是自己的恥辱。他們接受的不是救濟,而是社會、人與人之間互相關心的溫暖。


    所以,小型的見麵會就這樣成立了。


    言歡兒站在牆角聽校長,老師講勵誌的故事,聽著那些激昂的語言,再看看原來還有那麽多比自己困難得多的同學,心裏慢慢就被觸動了。


    是啊,作為一個還沒有自食其力的學子來說,家庭的困難,不應該是自己自卑的源頭。


    努力去生活,學好生存的本領,這才是貧困的孩子應該有的目標與勇氣。


    所以,當貧困生們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來的時候,言歡兒很用力的鼓掌,她是真的被觸動了。


    一時間,她就覺得心裏有一股力量,慢慢的在那裏沉澱。


    以前的悲觀與失望,在這一刻被悄悄地淡化了不少。


    學會掙錢,養家,做個自食其力的人,這才是言歡兒以後的生存目標,唯一的一個目標。


    受到鼓舞的言歡兒內心熱血地走出了小會議室的大門。


    可被屋外的冷風一吹,言歡兒就沮喪了起來。


    困難的確不是自己的錯,可是它真真實實地存在於自己的生活裏。就目前來說,怎麽湊錢還馬建設的那件衣服,還是她眼前過不去的一個坎。


    她沒有仔細看那件衣服是什麽牌子,其實就算她看了,她也看不懂。


    但聽妖妖說,馬建設腳上一雙鞋,就要好幾千塊,她聽了,就在心裏冒火,幾千塊錢買一雙鞋,資本主義家庭的孩子才會這麽奢侈吧!


    可人家有錢,愛買,自己犯酸,也是自我折磨。言歡兒的錢,一個月600元,一天三頓食堂吃下來,就沒剩幾個錢,還有平時一些零星花費,都要很仔細,才能不超支。


    這件衣服,再怎麽說,四,五百塊總要的吧?


    穿幾千塊鞋的人,想來也不會買一百塊錢以內的衣服。


    言歡兒想著,就有些不高興了。真是的,不拿他的衣服就好了。可他也沒給自己機會拒絕啊。


    一個人悶悶的迴去,後頭吳小麗叫她的聲音都沒聽見。


    走過前麵,拐過去就是小樹林了。言歡兒最近一直沒有去看那個秘密,這時候路過,就想起來了。


    不過,還是猶豫了一下,直直過去了。


    在往宿舍去的路上,道路兩旁豎了一塊學生活園地的板報。言歡兒作為幹事,已經在這塊板報上寫過一篇文章了。這會兒,就見一大群人圍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言歡兒走了過去,就看見板報上剛貼了一張大白紙。上麵的字大大的,很有氣勢的樣子。


    原來,是a三幢一個女學生丟了錢,在那兒貼大字報。


    上麵寫著:“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家窮,是你家的事,我有錢,是我的事。我有錢,不等於你能拿來用,你光明正大地向我借點,我還可以給你,但你這樣不問自拿,就是一個賊!!姑娘我不在乎那點小錢,就是見不得你這樣的賊偷!!!你將一輩子都是一個賊!!!!!”


    感歎號寫得超大,超多。估計這丟錢的姑娘心裏怒火熊熊,下麵寫著知名不具。


    這是兩個模糊的姑娘。一個是失主,一個是小偷。失主在字麵上理直氣壯,小偷隻能陰暗的躲在字裏行間遭人羞辱。


    言歡兒看了,就皺了皺眉頭。


    一大群學生圍著在那兒嘰嘰咕咕。


    “這口氣,也太大了吧,活該被偷。”


    “還沒查清楚呢,說不定是自己丟在哪兒呢?怎麽就說是人家偷了?”


    “估計一個宿舍的,不然,別人也進不去啊。”


    “就應該把這種學生揪出來,應該開除,害群之馬。”


    “嘿嘿,宿管老師有事做了,瞧好戲唄。”


    “肯定找不迴來了,誰偷了錢會自己承認的,還不是你說你的,我花我的。”


    都說人窮誌短,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可人再怎麽誌短,也不可以伸手自拿啊。


    言歡兒從人群裏退出來,不想聽這種議論。興災樂禍也好,義憤填膺也好,不明真相的人總是喜歡胡亂猜測。


    總之,這件事情的發生,當事人的心裏最清楚。就算別人不知道,自己的心裏也會烙下影子的吧?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啊!


    言歡兒很快就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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