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蘊見王路臉色驟然大變,秀眉一皺,擔心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自父母辭世,麵對最親近之人,心裏的茫然和糾結不知與何人說,他再也壓製不住萬鈞般沉重的情愫,把與孫雪的種種和盤托出,沒有保留。


    從假的冥空之墓經一番生死把她解救又對她兇殘斥責說起,到北疆天雲秘境般從天而降一怒為紅顏鎮殺悲喜禪宗花和尚救下她得到了她三瓶萬年靈乳的答謝......


    “嗬,姐姐,就這麽多了。”


    王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而存留在心裏無法說清的情愫反而更加緊致,反複穿梭極盡纏繞猶如千千結,他的心更亂了。


    “傻弟弟,你還記得當年執行完莽海任務迴到你師兄處,讓他幫你修複殘破的六星拱月刃之事嗎?”


    謝靈蘊輕緩說著。


    “啊!”


    王路一聲驚唿,原來如此。


    畫麵迴到田宜棟拿出一瓶紅似瑪瑙般的靈酒,一飲而盡,一種纏綿悱惻的奇妙感覺隨即湧起,還被他戲謔了一番,說如謝靈蘊所料,自己有了合體之人才會如此。


    酒名,情人的唇。


    於是師兄忙著追問,究竟是哪家的女子,被自己一頓的插科打諢胡攪蠻纏給甩了過去。


    “嗬嗬,終於想起來了,當時姐姐猜測那個女子是妙念宗的核心弟子孫雪,可後來經我一番查證,妙念宗根本沒有孫雪這名弟子,進一步詳加驗證,此宗對孫雪諱莫如深,知之甚少,相當奇怪,由於涉及到你的個人隱私還有妙念宗的隱秘,我也就放下了。”


    “在孫雪前來本宗找到你師兄的時候,好巧不巧,我剛閉關而出,她不愧為中州超級宗門魅宗的天之驕子,一舉一動無不透著一股如萬年寒冰般的清美,此氣質除了陳雅兒何蟬以及當初的張雨琴和她相提並論,罕有人及,她看似元嬰大圓滿,可給我的感覺,就算當時的黃焰想要敗她仍力有未逮。”


    謝靈蘊平淡的陳述讓王路迷離的心逐漸平靜。


    看他迴複到以往的沉著和睿智,她接著道:“據你所說,你們結識於莽海的亂灘,當時正值兩族大戰前奏,據後來得知,那時整個莽海無端生出了一股極淡極微略帶腐朽的怪異氣息,可是讓人難以察覺,一不小心就會中招。”


    “此氣就像動物發情時的氣機,沾染多了,在神魂虛弱之際會不自覺地生出香媚之態,孫雪原本就是《天魅功》的不二人選,魅功和媚功都有不凡造詣,又是一等一的美人兒,在被魑魅魍魎三異獸蠶食了神魂氣息,大難不死,身弱神虛,本就孱弱,再被你暴戾嗬斥,更是生出了無盡的委屈與無助,於是天魅功毫無所覺下自動運轉,如此骨軟肉酥嬌香柔憐心智迷失我見猶憐的女子,就算換作仙佛都會當場淪陷,或許,這就是你們斬不斷理還亂的一生之緣和一世之纏。”


    謝靈蘊給了他一個淺淺的笑容,給出了一個合理的分析。


    “姐姐,經你一說,我心裏舒服多了。其實,這些年來,從一開始,我想得最多的是另一個女子,她名李眸晴,是我最初在六毗山賣符遇到的女孩;後來就是孫雪;最近數百年來,當雅兒的畫像被銀十九帶給我的那一霎,腦海裏揮之不去的就是她了。我非窮兇極惡之人,也說不上正人君子,世俗中三妻四妾者大有人在,可情,它是聖潔的,就像我對雅兒之情,就像你和師兄之情,它百煉成鋼,方能曆久彌新,天長地久。”


    頓了頓,王路苦笑道:“我清楚,你故意沒把她就是來尋我的話說出,是擔心我會拎不清輕重,你隻是想要我知道,其實孫雪對我的情義和關心一點都不比雅兒少,她們兩人,無論是誰當你的弟媳,你都極為喜愛,難以抉擇,所以告訴了我。”


    謝靈蘊微笑道:“看來我的弟弟一點都不傻嘛,好了,你大婚在即,我們修仙修的就是個問心無愧,修的就是個無愧於心,不論將來你們會有怎樣的故事,你永遠是我心疼的弟弟。”


    “嗯,”王路會心一笑,感慨道:“其實我忽略了很多的細節,現在迴想起來,我是真的傻。”


    “你喲,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


    “嗬嗬,姐姐不急,聽我道來。”


    “當初孫雪離開之時,她在我脖子上給我戴上了一塊無名玉佩,助我每每從走火入魔中脫離。早在天雲秘境,那時雖然我收斂了一切的氣息並戴了個猴頭麵具,由於那塊玉佩的存在,她實則早就把我認了出來,卻因我們修為弱小,早晚天各一方,所以才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如上次般決絕離去。三百多年前,在玉佩碎裂之際,她驀然有感,於是前來西漠,隻為送我最後一程。”


    說完,王路重重吐出一口氣。


    此時此刻,他終把前塵往事給理了個清清楚楚,現在可以坦然麵對新娘子的陳雅兒了。


    然而,還沒有完,謝靈蘊接過他的話,補充道:“弟弟有沒有想過,她為何借著煉器的由頭來到宗門?”


    “難道?”


    王路愣了一下,隨即把答案想到。


    “是的,如你所想,她最終還是不肯相信你的隕落,始終沒有把你放下,所以她來了。她隻要遠遠地看你還在的樣子,因為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見過真麵目的你。唉,在她偷偷看到雅兒並無絲毫傷痛並未心如死灰,她才明白,你還活著,她也懂了,陳雅兒對你的愛把她勝過。”


    “為什麽呢?”


    “因為不管隔多遠,雅兒都能把你模糊感應,而她則做不到。”


    “於是,在把“輕雪”留下,她走了。”


    “或許,她走的時候肝腸寸斷,或許,走的時候灑脫從容。”


    一席話,平淡如水卻透著幾許的淒迷。


    謝靈蘊最後道:“輕雪,想必就是她要告訴你,她心中的所想。”


    王路灑然道:“輕輕的雪輕輕的落下,最終化成了水,滲入了大地,再也無法迴去。孫雪,你真能走得像雪一般的輕盈嗎?”


    他說著說著,就和謝靈蘊飄然飛向他和陳雅兒的新居。


    在那裏,謝靈蘊早就為他備好了一切,他要著盛裝,隆重地把心愛的女人娶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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