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幽州,氣溫依然讓人的肢體感覺到一絲寒冷。而今日幽都城東北的雁棲湖畔,除了讓人的肢體感到寒冷外,甚至連心情也都一樣的感受到這份寒冷。


    今日是幽都將軍之子高進,將要在雁棲湖的幽都將軍塚祭祖並正式點兵掛帥的日子。雁棲湖的幽都將軍塚先後埋葬了從先秦到現在曆經千年四十二位幽都將軍的屍骨。這些曆代的幽都將軍,多數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隻有極少數生在太平盛世的人,才得以壽終正寢。


    幽都將軍之職不是父傳子,子傳孫的世襲。而是每次都要經過全軍演武大會評選出來的文韜武略之人得以勝任。但這次卻是個意外,現任第四十三代幽都將軍的高玉峰,在剛剛進入不惑之年,便要直接將自己的幽都將軍之位,傳於他唯一的兒子高進。


    高進在中原武林大會上獲得的天下第一的名號,早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是眾所皆知的事情。幽都軍內所有人對高玉峰沒有舉行全軍的演武大會,從而直接將帥位傳於兒子高進也並沒有什麽異議。但今日的這個傳位儀式和幽都將軍的祭祖之日一並舉行,卻是讓人心生一絲寒意。


    因為在幽都軍內大家都知道用不了多久,即將發生的戰事,是幽都軍自先秦起建立後,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大戰。這次戰事不像以往那樣,幽都軍隻是與入侵犯境的關外草原部族之間的戰鬥。這次而是要與關外草原各部族大一統後的大遼國進行的戰爭。敵強我弱,幽都軍內所有人對即將發生的戰爭,己方能否取勝都沒抱有太大希望。但為了妻兒老小和自己作為軍人的職責,所有人都將義不容辭的趕赴沙場與犯境之敵抗戰到底。


    當下這個局勢,幽都軍所有人對高玉峰直接傳位給自己的兒子高進。沒有人感覺是高玉峰的一己私欲,反而覺得高玉峰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好像是在逼迫自己唯一的兒子上陣禦敵,高玉峰有的更像是一種壯士斷腕的決心。上陣父子兵,但高進畢竟隻有十六歲,便要擔負如此重任,大家不免都為這個少年擔憂起來。雖說唐太宗李世民也是十六歲領兵上陣殺敵,但高進能否和太宗相比,還是未曾可知。


    今日的雁棲湖,由於昨日的天降大雪,此時銀裝素裹分外妖嬈。但此時沒人有心情欣賞眼前的壯美雪景。大家的心情都是無比沉重,似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在每個人的心頭,這種壓力來源於即將發生的與大遼國之間的戰爭。


    雁棲湖畔,幽都將軍塚前,雪依然在下,漫天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此刻天地間隻有黑白兩色,黑色是所有男子身上披著的玄甲,白色是漫天大雪和所有女子身著服飾的顏色。


    三千玄甲精騎全副武裝,分列在幽都將軍塚的祭祀台之下。幽都十八騎位於三千玄甲精騎的最前排。所有人都牽著馬匹,麵向祭祀台筆直的站立著,如同雕塑一般。


    高玉峰夫婦和孟廣誌夫婦今日都是一身戎裝,站立於祭祀台上中央的位置。在他們身後的是一身戎裝的楚霸天。


    蒙雲和楚戰天楚易峰兩兄弟都是身披玄甲,帶領著幽都軍的其他將校,站立於祭祀台上的左側。


    孟蕾和楚婉清則是一身白衣勝雪,帶領著香兒和小紅等身著白衣的女眷,站立祭祀台上的右側。


    高進身披幽冥鎧,背縛焚天刃,破空槍掛在坐騎黑風的馬鞍上。站立於祭祀台下的台階之前,在高進身後就是幽都十八騎和三千玄甲精騎。


    巳時三刻,隨著四十二聲禮炮過後,楚霸天高聲朗讀祭祀禱告的檄文。用來慰藉離世的四十二位幽都將軍的亡靈,祈求庇護後世子孫平安順遂。在此之後便是高進的點兵掛帥之禮。


    高進身披幽冥鎧,背縛焚天刃在幽都十八騎和三千玄甲精騎的注視下,緩步走上祭祀台的台階。


    高進每走一步都十分緩慢,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一般。在高進身後的幽都十八騎和三千玄甲精騎也一樣感同身受。因為他們在不久的將來就要追隨眼前的這個讓他們為之敬仰的少年一起,突破大遼國軍隊的軍陣,遠赴大遼國境內作戰。這一戰關係到整個幽都城和先秦一脈乃至整個中原華夏的存亡。這一去生死難料,不知道能夠平安歸返的會是幾人,又或者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活著迴來,全部都戰死在大遼國的土地之上。他們所有人都不懼怕死亡,這是他們作為幽都軍,作為先秦一脈的職責。縱使身死異國他鄉,他們也是倍感榮光。他們願意跟隨高進一起,共赴這求死之戰。


    高進走上祭祀台,此時的祭祀台也就變成了點將台。祭祀台上旌旗招展,戰旗飄揚,在這漫天飄雪的襯托下莊嚴肅穆讓人為之神往。


    高進感覺到孟蕾和楚婉清乃至祭祀台上的所有人此刻都注視著自己,但是自己此時卻不敢看向他們。因為高進知道從他走上祭祀台這一刻起,他就要放下一生牽掛,下一刻也許自己就要望著敵軍陣營,孤身縱馬殺向敵營。此刻的迴望,隻會讓自己有著太多的牽掛和太多的羈絆。


    高進緩步來到父親高玉峰麵前。高玉峰將幽都軍的帥印雙手鄭重的遞交給高進,高進小心翼翼的接捧在雙手之中。


    高玉峰道:“高進,我高玉峰作為幽都軍第四十三代將軍,此刻將這幽都軍的帥印正式轉交於你。從現在起,到你身死之前,你都將是這先秦一脈幽都軍真正意義上的最高統帥。縱使眼前是敵眾我寡,往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也絕不能後退一步。退而不前就是懦夫,就對不起這幽都將軍塚中的前任先輩。你要對得起幽都軍衛和所有追隨你抗擊外族的誌士,你背負著保衛中原華夏的大門和中原華夏萬千子民性命的重任。縱使他日你身死沙場,你也要感到榮光滿身!”


    高進雙手捧著帥印,不悲不喜的麵對著高玉峰沉聲道:“高進謹記第四十三代幽都將軍的教誨,此生一字不敢忘記。高進在此立誓,高進身死沙場之前,絕不敢讓外族踏入我中原華夏疆土半步。”


    說罷高進高舉著幽都軍的帥印,慢慢的雙膝跪下後,將帥印輕輕的放置在自己麵前的地麵之上。摘下幽冥頭盔,俯身雙手扶地,麵朝幽都將軍塚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此時祭祀台上,所有人都齊聲高唿道:“恭迎幽都軍第四十四代將軍高進,護我中原華夏永世不衰!”


    孟蕾走上前來,為高進重新戴好幽冥頭盔,將一個黑色刺繡著金色的猛虎披風為高進係在身上。


    高進雙手鄭重的把幽都軍帥印捧起,慢慢的轉過身來,走到祭祀台邊,麵向祭祀台下的幽都軍兵將。


    高進單手托起幽都軍帥印,聲音低沉的對祭祀台下的幽都十八騎和三千玄甲精騎道:“爾等聽我將令,不日,本帥將遠赴大遼國境內,在大遼國的國土之上盡情馳騁,最終直到大遼國的都城臨潢府。此行生死兩茫茫,爾等可願隨本帥前往!”


    祭祀台下的幽都十八騎和三千玄甲精騎異口同聲道:“我等願追隨大帥左右,共赴遼境,生死無話!”


    高進將幽都軍帥印緩緩放下,麵對祭祀台下的眾將士深深的鞠了一躬,說道:“高進在此謝過諸位生死相隨!”


    祭祀台下的幽都十八騎和三千玄甲精騎,隨之也摘下頭盔,單膝跪地,俯身單手支地給祭祀台上的高進叩首。並一同齊聲道:“我等甘願為大帥俯首!”


    這聲音響徹天際,雁棲湖畔的飛鳥都被驚嚇的全部飛上了天空。仿佛天上的九天謫仙也能夠清晰的聽到這來自人世的聲音。


    幽都城將軍府內,這些天不一定收到的都是壞消息。先是邊關明月峽穀的斥候來報,近期大遼國並沒有調兵遣將的情況。這讓大家長舒一口氣,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這樣幽都軍就可以更加從容一些的備戰,準備迎接將要到來的戰爭。


    還有一個更好的消息,就是幽州節度使石敬堯為幽都軍送來了三千匹戰馬和一萬副弓弩,外加戰刀和長槍各兩萬。並請幽都將軍高玉峰查收。高玉峰簽收後,這對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中原華夏資助軍用物資的幽都軍來說,如雪中送炭般彌足珍貴。


    高玉峰和孟廣誌等人更是笑的合不攏嘴。


    孟廣誌抓著高進的手臂,對高進壞笑道:“我的大帥,你是怎樣哄騙石敬堯那老兒,讓那廝如此的下血本資助咱們幽都軍,快給我孟老粗講講。讓我聽聽過過癮也好。”


    高進也是壞笑著對孟廣誌道:“我的大胡子叔父,我那可是學劉備哭了好幾天,眼淚都流了一整碗,哭出來的,要不你也去哭個試試,沒準能比我這哭迴來的,還要多一些!”


    孟廣誌假裝生氣的道:“好小子,想耍你未來的老丈人不是,當心我不把我家蕾兒嫁給你。”


    一旁的楚玲兒沒好氣的道:“你自己為老不尊,別拿我閨女說事。現在我看不是你說不嫁就不嫁的事,你那姑娘都巴不得現在就跑去人家當媳婦,免費送上門。”


    一旁的孟蕾隻是害羞的低下頭並沒有插話。


    薛雲娘笑道:“你倆拌嘴歸拌嘴,別把我的蕾兒捎帶上,看把蕾兒給難為情的。弄的人家孩子多不好意思。”


    高玉峰也是一本正經的道:“夫人說的沒錯,對了,等進兒得勝凱旋而歸後。我們定要為這兩個孩子舉辦大婚儀式。彩禮我和雲娘都準備好了,絕對讓孟大胡子你和玲兒妹子滿意。”


    孟廣誌此時卻是正色道:“什麽彩禮不彩禮的,我孟大胡子不吃這一套,你我兩家不需要這個。隻要我家蕾兒滿意就好。等進兒歸來,我們要在幽都城內風風光光的舉辦進兒和蕾兒的婚禮,讓全城的百姓都為他們二人送上祝福,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高進拉著孟蕾的手道:“我和我姐說好了,我們的大婚儀式要在幽都城的城頭舉行,那時候所拜的天地,才是真的天地,讓天地可鑒,我和我姐的喜結連理。”


    孟蕾雙頰緋紅的說不出話來,隻是輕輕的鬆開高進握著的自己的手,走到薛雲娘身邊坐下。


    孟廣誌高興的道:“對,就像進兒說的這樣辦,還是年輕人有想法,嗬嗬我喜歡!”


    高孟兩家其樂融融,縱使九死一生的大戰迫在眉睫,也絲毫不會壞了此刻高進和孟蕾的心情。


    這時蒙雲進屋來報,詢問高進石敬堯送來的軍用物資如何分配。


    高進道:“現在的大戰是不可避免的,石敬堯如果迴過味來,定要氣的三日吃不下飯。我們現在隻有五萬常備的幽都軍卒。我帶走三千最精銳的披甲精騎,對我方本來就缺少的騎兵部隊是個損失。”


    高進喝了口茶,對父親高玉峰道:“我認為石敬堯送來的三千匹戰馬,是解了我們當下的燃眉之急,正好彌補騎兵部隊被我帶走三千精騎的損失。就讓蒙雲大哥迅速從現有的兵卒中選出可以勝任騎兵的,先把騎兵部隊補齊。然後在城裏張貼告示,號召先秦一脈的人踴躍報名重迴軍營,盡可能的把所得刀槍都分配下去,利用起來補充兵源。此役我們還是在人數上還是處於絕對的劣勢,近期讓城中百姓都出城在幽都城外廣建箭堡,所建箭堡彼此間的距離不得超過三十米,讓箭堡之間能彼此唿應。我們要力求大戰初始之時對敵於幽都城外,利用箭堡延緩大遼鐵騎的衝鋒。這樣能保證初始時軍隊的氣勢和盡可能減少部隊人員的損失。最後再退迴幽都城內,延緩被圍城時軍民的恐慌。等我切斷大遼軍隊的補給,使其軍心渙散。如果我能活著迴來出現在幽都城外德勝山頭之時,我們裏外夾擊,退敵在幽都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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