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來到昆侖宗三天,迎客鍾也敲了三天。當然,這鍾聲並不是為他而敲。

    極真子矗立在昆侖宗正殿外,有些出神。雖然昆侖宗上下都十分自由,但是在這種重大會議的時刻,未經允許的弟子是不能進入正殿的,尤其是像他這樣的外門弟子。

    十年之前,他也曾經是da中的一員,也曾經和藥師手下的小隊有過接觸。因此,在昆侖宗之中,隻怕沒有幾個人會比他對這兩個組織有更深刻的了解。

    對於那些修士數十年,甚至數百年如一日的家夥們來說,無論是da還是su,都不過是於己無關的代號,他們隻存在於下界的紛亂之中。而一入昆侖,塵緣俱斷,就算是天下的皇帝都不值得他們看上一眼,他們可能都不知道,這世上已經沒有皇帝了。

    極真子知道,如果說以前的昆侖宗,在千百年來都代表著異元者修行的最高境界和最強力量的話;現在的它,已經不再擁有當年的輝煌了。人類社會文明的進化,讓塵世中的異元者也為之得益,他們的力量與現代文明的結合變得更有威力。

    如今的昆侖宗之所以還能屹立不倒,恐怕是因為da和su這兩大巨頭之前的相互牽製,如同一架微妙的天平,在一動一靜之間找到平衡。如果不是它們相互之間的戰爭,無論是da和su都有實力攻上昆侖,獲得這裏千百年來所積蓄的財富。

    昆侖宗裏五位長老,也就隻有他的師父金老白明白這一點。因為隻有他的道是與塵世相關,所以隻有他才會常年奔波流離在塵世中尋找解脫。

    極真子所追尋的,也是同樣的“道”。就連金老白都不知道,極真子其實曾經已經獲得了一顆“天道之心”,但是他沒有選擇它,因為他的內心深處,知道自己忘不了在da和su之間掙紮的日子,忘不了那些日子的所見所聞。

    他沒有辦法讓自己去相信另一個“道”,因為他也深信,這個世界即將崩塌。

    隻有末日,才會讓人如此瘋狂。

    極真子迴頭看了看江辰所在的房間,那扇大門依舊緊閉著。三天了,他已經連續在屋子裏呆了三天的時間。

    對於一個修行有道的修士來說,三天隻不過是入定的一個開始而已。但是江辰隻是一個剛剛踏入昆侖宗的入門者。感悟“天道”,這是一個修士所要邁出的第一步,也是最難的一步。多少異元者終身都沒能夠捅破那一層薄紗,智能終老在那座大院中,而昆侖宗曆史記載上最快的一人也花了三十二天的時間。

    極真子對江辰的天賦並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從他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得出他有太多疑慮和雜念,總是瞻前顧後,患得患失。這樣性格的人,本就不適合作修士,金老白也應該懂得這一點。

    那麽他甚至不惜與宗主爭吵也要將江辰帶上山來,肯定是在他的命盤中看到了什麽。或許,他就是這場風暴中心正好欠缺的那一枚棋子!

    可是,在這最關鍵的時刻,為什麽他還沒有出場?或者說,金老白的這枚棋子,究竟要落到什麽地方?

    江辰,你究竟在做什麽?

    極真子心中焦急之時,江辰也正在為難之中。

    他正麵對著一個兩難的選擇。

    在按照記憶殘片中的方法去修行之後,本來一切進行得頗為順利,身體內外在金色線條的牽引下與外界達成了一個動態的平衡。身體裏的腐肉和汙物被排出體外,而空氣中的各種元素則填補了它們的空缺。雖然這個過程頗為緩慢,但是卻有著讓人脫胎換骨的成效。

    江辰相信,假如按照這個方法修煉下去的話,脫胎換骨,重塑身體一定可以被做到。這是他意識中的明悟,一旦修行的時候,就會看到未來的自己的形象重疊在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換句話說,他能夠看到自己的未來。

    不過,在修煉進行到第二天的時候,他發現情況又有所不同。自己的身體似乎又有一點不受控製,好像有兩個意識在爭奪身體的控製權,使它按照自己的意誌進行修行。

    江辰探查了一下現在的大腦,愕然發現,原來現在控製身體的記憶殘片並不是來自一個人,而是兩個。

    也許這兩個戰魂的主人生前都是修士,也都秉承著相似的“道”,所以在之前的修習上保持了和諧一致,但是如今這種和諧卻被打破了。畢竟每個人的“道”都有所不同,修習的方法也各有千秋。而在修行的心態上更有不同。

    江辰所見到的自己的未來形象變成了兩個閃爍的重影,一個看起來渾身金光,怒目圓瞪充滿了威嚴,而另一個看上去則是黑雲繚繞,影影綽綽帶著幾分邪氣。但是從這兩個不同的形象中,江辰無從知曉這兩種“道”究竟哪種更好。

    從形象上來判斷,其中一人所領悟的“道”應該是正派莊嚴的,而另一人可謂是傳統意義上的“邪道”。一般說來,應當是正道更平穩中正,不易出岔子,或許還擁有更好的發展空間;但是江辰對於修行帶來的能力並沒有多少期盼,他來昆侖歸根結底也不過是為了治病而已。

    而後麵那一種“道”也同樣能達到目的,而且通常說來,邪道要比正道的進境更快。

    兩種道都存在利弊,而且互不相容,江辰很難抉擇,隻能將身體的選擇權交給它們倆,讓它們通過競爭來自由決定。

    不過,一天的時間過去了,這兩種“道”之間的拉鋸戰還沒有結束,江辰已經漸漸地失去了耐心。他決定迴到自己的身體裏,主動結束這場看上去無休止的戰鬥。

    不過就在他的意識迴歸身體的瞬間,突然有一個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是你在尋求天道之心?”

    江辰微微一愣,在房間裏沒有見到其它人,但這個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是你在尋求天道之心?”那個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江辰突然悟到,它可能就是極真子所說的“天道”——它並不是一種虛無縹緲的規則,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個意識!它是真實存在於昆侖宗的空間之內的。

    “是的,我正要做出選擇!”江辰連忙迴答道。雖然不知道“天道之心”究竟能給他帶來什麽好處,但是既然已經觸碰到了這一層,在空手而歸就太劃不來了。他的腦中馬上開始飛快地分析起那兩種“道”的利弊,以求最快速度做出判斷。

    “那就等你做完選擇了再來找我。”那個聲音卻說道。

    江辰一愣,腦中突然一痛,如同被人當頭一擊。然後他便發現自己已經退出了入定的狀態,正靠牆劇烈地喘息著。

    房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江辰平定了一番唿吸,然後走去打開門。

    門外是極真子,見到江辰蓬頭垢麵來開門的樣子,他也嚇了一跳:“你三天沒有出屋了,沒出什麽事情吧?”

    “三天了?”江辰也是一愣,在入定修行的時候沒有多少時間觀念,他也不知究竟過了多長時間,“昆侖宗裏是不是有新的客人前來?”

    “是的,除了第一天前來的da的人,還有巫師塔和su的代表,他們這幾天都在正殿上議事。”極真子說道,“師弟要去看看麽?”

    “去看看?”江辰一臉苦笑,他還對da的首領不分青紅皂白就對他一頓海揍記憶猶新,要去看熱鬧還要付出生命危險的。不過旋即他想到了另一個主意。

    “還是不去了,還是修行為重。”江辰送走了極真子,關好房門。

    現在他能夠運用祝引弓的能力,也就是說,同樣能夠分裂出分身來。脫光衣服坐在床上運起異能,江辰身體的背部開始緩緩隆起一塊,然後越來越大,顯出人形來,最後啪的一聲從江辰的身體中鑽出來,變成了一個獨立的人體。

    隻是這人的相貌與江辰不同,倒是九分變成了極真子的相貌,這可謂江辰的惡趣味了。

    祝引弓當初已經證明過,分身上是看不出因果線的,看起來和普通人一般無二。江辰控製著這個分身穿好衣服,幾乎就是極真子的翻版,對著鏡子笑了兩聲,他從後門溜了出去。

    剛才向極真子打聽了su所住的院子,江辰現在就是往那邊溜去。su的人雖然住在這裏,但是飲食起居還是要昆侖宗的弟子們照顧,所以以極真子的形象進出也並沒有引起注意。江辰假裝檢視花草,一路小心翼翼地摸向後院,果然在那裏見到了他想要見的身影——花前。

    見到她完好無礙,江辰一塊心中大石終於落地。江辰這番分身潛入,就是為了將自己的遭遇告訴花前,以免她和圖騰不能分辨藥師的真麵目,重蹈自己的覆轍。

    不過,現在她卻不是孤身一人——那個江辰最痛恨的人,藥師就站在她身旁!

    江辰不敢太過靠近,不過見到兩人正在說話,倒是很想湊上去聽聽。正好他能夠控製身體的形態,於是將一隻耳朵做成了攏音器的形狀,正對那院中的兩人。

    調整了幾秒鍾之後,兩人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不過聽到的第一句花前的話就讓他一驚:“父親,我們真要和da和解?”

    父親?花前是藥師的女兒?

    江辰腦中頓時一片混亂,接下來兩人的對話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他還記得花前曾經對他大概講述過自己的身世,她的父母都是由於異元者的原因而死,死因卻被隱瞞為車禍——後來花前卻在其中發現了重重疑點。現在迴想起來,或許她的父母真的沒有死,是特殊事務處的介入抹去了異元者的痕跡,卻沒有瞞過有心的花前。

    在花前的本命秩元覺醒之後,藥師就派出蘇蘭迪將他們帶迴刺客島,並聲稱知道她父母的下落。當時花前和圖騰都被催眠,而江辰加裝昏迷的時候,也曾經見到藥師對花前露出慈祥的一麵。隻是當時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可能,因此沒有放在心上。

    江辰的腦子越來越亂,如果花前真的是藥師的女兒,那麽自己會被藥師陷害的原因就清晰可見了——他還曾經告誡過花前不要相信藥師!

    再往深裏想一步,對付自己的主意,花前是否也是知情人呢?

    想到這裏,江辰已經手腳冰涼,心亂如麻,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向自己靠攏。

    待他聽到腳步聲時卻已經晚了,隻見幾道銀光過後,這具身體的咽喉上就多出三條深可見骨的傷口,江辰噴著鮮血倒在地上,從那具身體的眼中傳迴的最後一幅畫麵是一個麵無表情的銀發少女。

    “漢娜。”江辰坐在自己房間內的本體晃了一晃。分身被殺,他的精神也受到了一定損失,不過好在他的意誌力本就強大,因此倒也沒有因此受傷。

    不過就在分身失去控製之前,他將那身體中的一隻耳朵分裂了出來,趁著漢娜轉身之際鑽入了她的口袋裏。失去養分的器官還能夠存活幾個小時,不過這一段時間他多少還能夠通過那隻耳朵聽到一點東西。

    su所住的大院中,漢娜疾步走了進去。她的拳鋒處突出三道金屬利刺,上麵掛著血痕。

    “長老大人,有人在外麵偷窺。”她將那具屍體扔在藥師麵前。

    屍體脖子以上都血肉模糊,倒也看不出少了隻耳朵來。

    “怎麽把臉都毀了?”藥師皺眉問道。而花前見到這種血腥場麵有些不適,瞪了漢娜一眼後走迴自己的房間。

    漢娜神情複雜地看向花前的背影,然後向藥師解釋道:“看身手肯定不是異元者,看這服色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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