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國均重新找了個橋洞,在下麵坐等天明。


    他把這一晚發生的一幕幕,在腦子裏又過了一遍。


    一個念頭閃現:那個抓他的人,不是特高課的!


    他突然明白了。


    那個人自己也說,進了特高課的人,不招供是不會活著出來的。那他為什麽不直接把他送到特高課去嚴刑審問?既然有那麽多酷刑,還怕他不招出藏情報的地方?


    那人竟然是在拿特高課嚇唬他,然後又放了他。


    說明那個人隻是想找到他藏的情報,卻沒打算真的把他送到特高課的刑訊室。


    怎麽當時沒有想到這一層?他說他是中統鄂省區的,自己還以為他在誘供,莫非他真是中統的人?


    他說從中統在鄂豫邊區的同仁那裏得到消息的,這很有可能。


    鄂豫邊區,一直由紐四軍占據,南下支隊跟紐四軍會合後,中統在那裏安插了人,也未可知。


    自己從南下支隊出逃後,尤其那個參謀如果被抓迴去,中統的人很可能會打聽到他攜帶情報這件事。


    不然他怎麽一下就交出了“馬國均”這個名字?


    馬國均為這個推斷給自己使勁點了幾個讚。


    所以,遇到事情,還是不要急於下結論,匆忙之間,大腦不清晰,得出的結論很可能與事實完全相悖。


    現在在這橋洞下,冷風從左右貫穿,他卻格外的清醒。


    這個人,還得去試探試探。但不能像昨天那樣,冒冒失失,直接跑到他麵前去質問。


    他是警察,而且還是警察的頭兒。


    從昨晚他指揮倆巡警銬自己,他就看出來了。那倆巡警對他可是畢恭畢敬的。


    他從身上摸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這還是剛才從那幫叫花子身上搜刮來的,抽出一支,點上。


    他在計劃著下一步該怎麽行動。


    如果那警察真是中統的人,那也得給他落到實處的好處,不然,也不能便宜了他。


    當然,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還得看看有沒有其他機會。


    能不能再找找兩江城的軍統?中統,軍統,誰給的條件更好,我就給誰。反正我現在跟申城中統已經斷了聯係,怎麽做,他們也管不了。


    淪陷區的中統、軍統,都是地下組織,怎麽找呢?


    他們又不會主動送上門來。


    不行,我得在兩江城多待幾日,原想著馬上離開兩江城,身上沒什麽票子,離開後要去國統區,也是千難萬險的。


    最好還是在兩江城找到一個肯出價的買家,自己既不賣國,還能撈一筆。


    他想起來剛才那幾個叫花子,他們都落魄到那樣了,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


    最好這幾天,軍統鬧出點什麽事,讓他有機會接觸到他們的人。


    他把煙頭用指尖一彈,煙頭飛向橋洞之外。


    這時,不遠處,有雙眼睛,從他在街上東躲西藏,一直跟著他來到小河邊,也目睹了他在草棚裏的驚險反轉,最後龜縮到橋洞。


    ……


    話說梁天舟把馬國均放了以後,直接迴家睡覺。


    這一晚不會再有什麽新情況,馬國均不會傻到連夜起出情報溜走,他應該想到被放走後會有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所以,即使他想溜,也不是今晚。


    並且,很可能他還會來找自己,如果他足夠聰明的話。


    他如果再來找,梁天舟基本可以確定,馬國均相信了自己是中統的那番話。


    到時候再相機行事吧。


    他派出柯方和蔣鳳妹,主要是阻止他跟島國人接觸,或者跟陶元舉接觸。


    第二天,梁天舟一整天都在警察局,沒有到“望鄉咖啡屋”去。


    他怕馬國均想找他卻找不到。


    他過段時間,就從警察局出來一次。


    向大門外的街道上打望一眼。


    沒有等到馬國均,卻等來了陶元舉。


    “怎麽樣?有消息嗎?”


    陶元舉見麵就問。梁天舟看著他,笑了笑:


    “我就知道陶站長沒找到人。”梁天舟道。


    “你怎麽知道?你見到他了?”陶元舉驚奇地看著梁天舟。


    “那肯定呀,也不看看我是誰?”


    “別逗了,在哪裏看到的?”陶元舉急切的追問道。


    “他又到皇冠舞廳去了,被我逮住了。”梁天舟輕描淡寫地說道。


    “人在哪裏?”


    梁天舟看他那迫不及待的神色,幹脆實話實說吧:


    “我又把他放了。”


    “怎麽迴事?天舟,他到底是什麽人?”


    “他是中統的人。”梁天舟說的確實是大實話。


    “中統的人?難怪被朱金的便衣隊盯上了。也難怪會出入醉紅樓那樣的場所。”


    陶元舉突然想明白了。


    中統跟軍統長期不和,中統的事,陶元舉就懶得操心了,放了就放了吧。


    “不過,朱金和謝富樂的事,陶站長可不能放下。”梁天舟提醒道。


    “謝富樂的事,不需要你提醒,‘隱士’自有安排。”陶元舉迴道。


    陶元舉走後,梁天舟抽空去找了林三虎。


    陶元舉這頭不用跟了,他得把林三虎調過來,盯著謝富樂。


    一直到下午下班,馬國均都沒有在警察局出現。


    莫非他智商有問題?還是經過昨晚的事,他不敢現身了?


    馬國均如果沒想到來警察局找他,會不會去皇冠舞廳?因為他們兩次都是在皇冠舞廳相見的。


    要找一個人,最笨的辦法,就是在他經常出沒的地方死等,守株待兔。


    吃過晚飯,梁天舟早早地就到了皇冠舞廳。


    舞廳裏還沒什麽人,先到的人們,隨意地舞動著,在熱身。


    陸陸續續地,有人來了。


    謝富樂是在舞會開始一個小時以後來的,而安德盛一直沒有出現。


    梁天舟坐在角落裏,觀察著每一個人。


    馬國均昨晚不敢進舞廳,在外麵等著他。


    他不會傻到還在外麵候著吧?真要守株待兔,待在原地嗎?


    這麽想著,梁天舟又把場子裏的人打量了一遍。


    一個連鬢胡子的男人,引起了梁天舟的注意。


    這個人,除了一副連鬢胡,還有略帶花白的頭發,那身形,那身高,還有那從黑框眼鏡中間露出的眼神,不是馬國均,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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