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除我之外的一眾人就從我眼前消失,他們先是集體購物,然後分開行動。唯獨留我從一而終。我寂寞啊,寂寞。

    大過年誰會大白天的去酒吧,這不是作孽麽,而且還是情人節,現在的年輕人浪漫的地方早就從酒吧改成了網吧,我們這種一瓶農夫山泉能賣五塊的地方是不適合那些既想小資又沒能力小資的小同誌們消費的,所以網吧就成他們偽裝浪漫的最好場所,又不貴,並且還跟高科技沾點邊兒。

    所以整一個上午,我除了偷菜就是鬥地主,偶爾跟正在火車上的王老二發發信息,他說現在就算有人暗算他,他也不怕,他帶了一個警衛加強連一起去,別說碰到那些食屍鬼了,就是碰著死騎都能幹死,畢竟自己這邊可是機槍兵,反正這也算保衛國家安全的重要任務了,來迴折騰的不就是一張報告嘛。

    其實這都不算什麽,最悲劇的事情我到中午吃飯時才發現,因為昨天的菜不是吃光了就是一股濃香型茅台的味兒了,我打開櫃子到處尋找也隻找到了老壇酸菜、紅燒牛肉、黑胡椒牛排、小雞蘑菇。我很為難,不過我最後還是選了紅燒牛肉,畢竟這種方便麵年頭最久,值得消費者信賴。

    等麵泡好了,我端著碗蹲在門口邊曬太陽邊唿嚕唿嚕的喝著麵湯,我突然發現生活原來可以這麽痛並悠閑著,每個路過的人臉上都露出酒足飯飽腦滿腸肥之相,可我唇齒之間隻留濃情雞精味兒。但是他們不能像我一樣蹲著吃,更不能想我一樣邊曬太陽邊蹲著吃,所以麵對他們,我有一份嫉妒也有一份自豪。人啊,總是那麽矛盾。

    “喲,楊哥啊,今個就你一人啊?”片警小劉推著部二八從門口路過。上麵掛著個布袋子,不看上麵藍白相間的110字樣,誰看誰以為是郵差,我一直堅定的認為我們這片派出所的警察是世界上最清正廉明的,他們唯一的機動車輛是一部三蹦子,還是居委會合資給捐的,而且隻有出緊急任務的時候才用。平時他們六個一人開一部加長豪華二八杠,別提多颯爽了。

    我三口並作兩口把麵渣吃掉,一抹嘴,一上午好不容易來個能喘氣的了,可不能這麽輕易放過:“劉兒啊,來來,我這還剩包黑胡椒的,一起吃點不?”

    小劉聽我這麽說,華麗的一個甩尾,把他的專車靠牆,搓著手:“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說著就跟進自家門一樣走進酒吧。

    片刻之後,門口又蹲下一個衣服上秀著國徽的國家公務人員,正和一個身穿紅色酒吧套裝男子一塊唿嚕唿嚕喝著麵湯。

    “楊哥,我咋老見你一個人在這?”小劉同誌極富同情心的詢問群眾意見和建議。

    他這可戳到我那最軟最軟的軟肋了,我淚流滿麵:“咱不提這事兒行不?最近有啥新鮮事兒不?透露點給哥聽。”作為一個很八卦的妖怪,我總是善於挖掘各種八卦中的樂趣。

    小劉聽我這麽問,神秘兮兮的四下看看:“我悄悄告訴你啊,你可不能告訴別人,所裏早上剛接一報告,說是咱們市森林公園的大火可能是人為的。可軍方的那幫孫子不讓繼續調查了。”

    我聽他這話怎麽老覺得有點燒耳根子:“換個,換個,這個跟咱小市民沒啥關係。”

    小劉一口把麵湯喝光:“還有,也是早上才來的,說昨天晚上吳縣那邊丟了個植物人兒,到現在沒找著。你說邪門吧,我可從小在那長大,我姥姥早上還打電話給我,叫我最近別管閑事兒。你說,老太太這心操的,我就跟老太太說我可是一警察,連下水管子堵了我都得管,還有啥叫閑事兒。她就莫名其妙的來一句讓我別自不量力就給掛了。我值完這個班就迴去陪陪她,老太太年歲大了,我估計是想我想的。”小劉是個孝順孩子,今年警校剛畢業,分來當片警,他幹的最多的事兒就是幫人找貓,給人通下水道,給寡婦抗米,給五保戶送大白菜,總之紅領巾幹啥他幹啥。

    這消息挺有意思,啥叫丟一植物人,還昨天晚上丟的,要是能丟那還叫植物人?不是盆景兒吧?讓人給偷了。

    “劉兒啊,植物人咋會丟啊,你們公安局老幹這麽沒譜的事兒?”我對他的話表示出了極度的懷疑。

    小劉對我汙蔑公安局的話不以為然:“可不是呢,我當時就納悶了,我看了資料,一個抽著煙偷汽油高度燒傷肌肉萎縮的混混,咋就能丟了。喏,照片還在我那公文兜裏呢,我給你拿,你別吐啊。”

    說著小劉就從他專車橫梁上取下那個繪有110圖樣的郵差包,翻騰半天,遞給我一張照片。

    我接過照片,以一種好奇的心理瞄了瞄照片上那個重口味的人,這一看不要緊啊,總覺得特眼熟。

    小劉見我表情,眉頭一皺:“你好這口?還是你認識他?”

    “還真別說,有那麽點眼熟。”剛說完,我突然想起來了,昨天晚上被王老二弄走的那個悲劇奧特曼除了b罩杯的眼睛和那個特滲人的白色麵具之外跟這個基本物理常識都沒有的偷油賊外形基本吻合,難怪味兒那麽難聞。

    不過剛才小劉說他姥姥早上來電話讓他別管閑事兒,我就能初步推斷劉姥姥跟這事兒多少有點關係,起碼知道點啥。我隻是懶,我很聰明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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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照片換給小劉:“下午你迴縣城是吧?”

    小劉點頭。

    “我跟你一塊去看看唄。”我裝作若無其事。

    小劉很迷惑:“你要幹啥?”

    我學小李子昨天那種語氣語調:“你什麽意思?咱哥們兒這麽長時間了,我還沒去見過姥姥呢,趁大過年的,去給她老人家拜個年。”

    這迴該小劉一頭霧水了:“是不是因為我吃了你一袋麵,你晚上準備吃迴來?直說嘛,我姥姥做飯那可是一絕。”

    我千想萬想也絕對不會想到小劉會用這種角度評價我,我傷心欲絕啊。

    “就是這樣,你讓我去是不讓啊?”有些人啊,你越跟他客氣,他離你越遠。

    “去,去。敞開了吃。不能白叫你這一聲哥是吧。”

    小劉繼續巡邏,他非得轉一圈才放心,我給小月和小李子發了信息,不是我不想打電話,動感地帶打電話太貴,短信是包月的不是。

    從我們這去縣城也就半小時的路,還有公車直達,小劉他們家在縣城的郊區,依山傍水的,難怪丫當了警察還這麽純樸,這地方一看就讓人心胸開闊。

    小劉把我帶到姥姥家,我終於見到了他那個據他說想他想得快發瘋的姥姥,老太太看上去大概能有個八十多歲,精神頭好的不得了,滿麵紅光,我到的時候四點多了,天已經挺暗了,可人老太太愣是坐在臥室裏在繡花,那一針一線一板一眼啊,讓我這個不帶眼鏡四十米開外就成馬賽克的年輕人無地自容啊。

    小劉穿著警服,一蹦一跳到老太太麵前捏著老太太的手:“姥姥,晚上我要吃百合抄臘肉。我還帶了個客人來,晚上準備點好吃的。”

    劉姥姥聽有客人,才把頭轉向一直在門口的我,眼睛那叫一個炯炯有神,看得我都有點發毛。

    “小豌兒,有客人來你也不提前打招唿。趕緊去縣城買點菜,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姥姥說話穩穩的一點不見其他老年人的顫音,我覺得我有必要跟老太太學點養生之道,不然我這樣經常通宵熬夜的宵小之輩,不到五十歲腎功能就得失調了。

    小劉得聖旨,笑嘻嘻領命出門:“楊哥,你在這歇會,陪我姥姥聊聊。我馬上迴來。”

    我衝屋裏一伸頭,賊兮兮看著他笑:“小豌兒,快去快迴哦,早點迴家吃飯。”

    “您別玩我了行不,我去了。”跑出門外,頭也不迴。

    見他走了,我走進屋子,把手上的黃金搭檔啊腦白金放角落,我覺得給這樣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太太送這玩意,那是拐著彎兒的罵人。我有點不好意思拿出手。

    老太太起身端了杯水給我,坐到我旁邊的搖椅上:“你是嘲風。好兆頭啊,好兆頭,嘲風進門,百邪不侵啊。”老太太小口小口抿著我們這特產的苦樹葉子泡的茶。

    我當時人就斯巴達了,怎麽是個人都知道我是個什麽玩意,偏偏我才是前兩天才知道,可王老二早知道了。現在隨便一個老太太也知道,難道我上過春晚表演過大石碎胸口……啊不,胸口碎大石了?這不符合我一向低調的原則啊,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過兩年見證奇跡的時刻就得讓我來主持了。

    “看把你嚇的,好久沒見過這麽純的靈氣了,真懷念當年啊。”老太太搖椅嘎吱嘎吱響,我的心也嘎吱嘎吱響。這話說的太詭異了,難道您老這麽大年紀了,還得吸我這點人氣?

    “你那麽緊張幹什麽?我又不會害你。隻是好幾千年沒碰過同根同源的靈氣了,老太婆心裏高興。”老太太聲音還是穩穩的,聽上去特慈祥那種。

    “您,您老也知道我?”我忐忑不安中,連麵對王老二的時候都沒這種感覺,可這老太太讓我不得不肅然一點,我總覺得我要嬉皮笑臉點我會被她用掃把頭抽。

    老太太從身邊拿起電視遙控,把電視打開,選著台:“知道,知道,不過你現在弱了,不過我這個妹妹輩的還有幸能見著一次嘲風,我很高興了。”

    我準備進入斯巴達狀態,我叫您妹妹,您放過我吧,我芳齡才27,您多大具體我不知道,可您那句好幾千年就讓小的心驚膽戰了。

    “也不對,不對了。物是人非了,你不是他了,你是你,哎……都是命啊。如果你有機會見到他。問他還記得不記得小樹苗兒,替我謝謝他救我一命。”老太太聲音還是穩穩當當,毫無波瀾。

    我突然有種大逆不道的衝動:“您也是妖怪?”

    老太太聽我說這句話,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沉思了一下:“什麽妖不妖,怪不怪。這些東西都隻是口口相傳的,你以為我真活了幾千年?小豌兒可是我親外孫,隻不過因為第一個我是棵樹,每次死前留棵種子,再出生的時候我還能記得原來的事而已,不過我也早看透了,你是不是妖怪,是看這裏。”老太太說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老太太的話太深奧了,我仔仔細細的品味她說的話。

    在我還沒緩過神的時候,她又繼續說:“你來是不是也想知道那個半妖的事?”

    我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重重點了點頭。

    “其實我已經算跳出輪迴了,這些事情我可管可不管,看在你大過年的來給我拜年的份上,我給你個電話號碼,你打電話給他吧。”老太太從口袋裏掏了會兒,掏出來個小靈通,給了我個號。

    我一見號碼覺得眼熟,一撥:“怎麽是王老二的號?您直接告訴我吧,他出遠門了。”我屏幕上的名字居然是王老二,我趕緊給掛了,不然他長途加漫遊,又得廢話我了。

    老太太輕拍一下大腿,好像下了什麽決心一樣,然後迴屋,拿了個筆記本電腦出來,熟練打開穀歌地圖,縮到一個地方,指著那:“這孩子的本體藏在這,不用懷疑,隻要有花草樹木的地方都瞞不了我,隻要我想知道。”老太太耐心給我解答,我覺得人的耐心的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增長的,這是個很奇妙的生物課題。

    “姥姥,您當初寫過小說麽?”

    “沒有,怎麽這麽問?”

    “我覺得花仙子這個角色跟你壓根沒區別。”馬屁是絕對不會穿的,這是我從老狗身上學來的經驗。

    “你可別哄姥姥開心哦,不過我年輕的時候還真是漂亮。”女人,幾十萬歲,她也是女人。

    這時候我在窗口看到小劉也迴來了,提著一大兜子菜。

    “他不會也有點什麽特異功能吧?”可不能見人就有點功能,那咱這點老底就不值錢了。

    老太太溺愛的看了眼傻乎乎的小劉:“愛管閑事算不算?”

    ……老太太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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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章的鋪墊很重要。我盡量把枯燥的鋪墊寫得有趣點,不行就當是短篇搞笑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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