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宮緋心裏,晴姊姊和五少主,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晴姊姊有她作為女人最向往的一切,而東方逐風則是她心目中最優秀,最俊美,最讓女人怦然心動的男人。


    在對男女之事仍懵懵的少女懷春的夢境之中,和東方逐風依偎纏綿的女子是誰?恐怕她自個兒也羞於啟齒吧。


    那時,東方逐風總讓南宮晴傷心,他身邊圍繞著名妓與花魁,那些豔名遠播的女子,讓南宮晴眼裏浮現哀愁,也讓南宮緋大罵著那些她根本不認識也沒見過的女人是狐狸精。


    其實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來,南宮晴一直是單戀,東方逐風和她的交集屈指可數,她嫁給浦州駐軍統領時,大半是為了賭氣,想證明東方逐風那些紅粉知己能為他捜集情報,她也能為他犠牲自己。


    閨閣女子那一方天地能有多大?一隻蝴蝶折了翼都能傷心落淚,何況心心戀戀的那人從來不曾看過自己一眼呢?


    事實上,東方逐風根本不需要她去當自以為是的臥底,他們需要的是一場熱鬧的婚禮來掩人耳目。


    南宮家怎會把女兒嫁給不夠格的男人?南宮晴的夫君是個值得托付的男子,就是臉上蓄著大胡子,粗獷了些,性格卻寬厚仁慈——恐怕還奇怪這新過門的小娘子怎麽老神神秘秘地,好像當自個兒是探子呢。


    那南宮晴雖傻,婚後得到夫君疼愛,了解真正的愛並非一相情願地做自以為是的犠牲,也就不在意婚前那些傻念頭,也許想起來還會覺得丟臉,所以不太想迴南宮家省親吧。


    這些轉變南宮緋自然不懂,她認為南宮晴是不得不妥協於婚姻,畢竟不懂愛的小丫頭,對情愛的理解全憑她的自以為是。


    誠然,她的「抱不平」,是有私心的。


    這世間能有多少抱不平,是真的沒有一點私心在內呢?多的是不敢承認那些憎恨,是源自於自己內心的不滿,躲在一個比較可能博取同情的對象背後,發泄自己的痛楚罷了。


    也因為她很年輕,從沒人拂逆過她,才讓她有恃無恐。


    東方逐風壓根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敢在隔天又爬牆進東園!


    這次她確定東方逐風已經離開王府才溜進東園,她想大不了她趁王爺發現以前離開東園不就成了?


    紅葉也沒料到她在書房裏看書時,這個昨天迷路闖進東園裏的姑娘會突然出現,這東園平日裏隻有她和兩名婢子,偶有來打掃的仆役,但這姑娘看起來麵生得很。昨日她並未看見南宮緋的樣子,直到她開口,紅葉才認出她來。


    找到狐狸精了,該怎麽辦?南宮緋本是大刺刺走進書房,哪曉得狐狸精就在書房?狐狸精和書房一點都不搭啊!


    衝上去賞她兩巴掌?南宮緋是很想啦,但想象是一迴事,麵對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時又是另一迴事,這會兒她竟然覺得緊張了。


    「我……我不知道……」


    紅葉認出了昨日的聲音,想起昨日的情況,本來覺得有些尷尬,但接著想起昨日東方逐風差點衝上去揍人,有點擔心地道:「你又迷路了嗎?」


    南宮緋有些不自在——這狐狸精裝出一副親切的模樣,別以為她那麽好收買!


    南宮緋對自己突如其來的膽怯很不滿。


    紅葉本想趁東方逐風還沒迴來時送她出去,以免他迴來時發現她在這兒,真的懲罰她,她不知道南宮緋的身分,但既然東方逐風能讓她待在王府,就一定不是外人吧?


    然而,紅葉轉念一想,她明明住在颲王府裏,除了東方逐風之外,她卻是個徹徹底底的外人;這個陌生少女,是東方逐風熟悉的人,也是王府上下熟悉的人吧?


    她是誰呢?


    驀地有些心酸,但麵對這個兩年來她第一個見到的陌生人,紅葉仍是忍不住好奇地開口招唿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甜蜜的夢境底下深埋的憂思,悄悄地覺醒。


    她的生命是如此封閉,閨閣寂寞,深宮恐懼,到如今豪門深苑的孤立,因為她生性安靜且慣於忍受,就算偶然感到不安,她也無從比較和思考不安從何而來。


    而這個不期然闖進東園裏的小姑娘,不隻在這王府裏有朋友,她還能在外麵的世界自由地飛翔……


    紅葉似乎看見了,這座東園存在著她看不見的巨大的柵欄,它的真麵目是一座華美的鳥籠,關著這輩子從未真正飛翔,真正擁有過自由的她。


    然而這個不屬於東園,屬於外麵的天與地,屬於某個也許與東方家交情匪淺,與她唯一親密的人熟識,她卻全然陌生的少女,出現了。


    「我……」南宮緋心裏突然有個模糊的主意,「我叫南宮緋。」


    南宮緋不知道,她的闖入,喚醒了迷夢,驚擾了幸福幻影,她為紅葉的恐懼描繪出形狀與臉孔,讓它從虛無的想象中活了過來。


    她隻是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可以做些什麽,比如……


    就來一場無形的破壞吧!


    「晴姊姊跟逐風哥哥,當年可是明珠城裏人人都覺得登對的金童玉女呢!」南宮緋說得眉飛色舞,好像真有這麽一迴事,天知道她昨兒個絞盡腦汁編了不知多久的故事,還反複演練。「當逐風哥哥練兵的時候,晴姊姊就會帶些她親手做的小點心去慰勞他,那時候逐風哥哥還心疼晴姊姊太辛苦,當著所有士兵的麵,抱著晴姊姊到山坡上的大樹下,兩個人遠遠拋開了其它人,隻為了單獨相處……」她掰到這兒已經掰不下去了,隻好喝口茶,大方地享用紅葉讓婢子們送上來的點心,並偷偷覷著紅葉的反應。


    幸而接連幾日下來,南宮緋對自己的成果還算滿意,紅葉從第一日興致勃勃地聽她編那些東方逐風年少時的故事,到現在看上去強顏歡笑,眼底有一絲難掩的憔悴。


    她聽說,這位「夫人」從未有訪客,五爺也不準她到別處去,隻有偶爾皇後召她進宮時才能離開東園,鎮日在東園裏除了伺候王爺,什麽事也不用做,自然也就格外歡迎她這個唯一的「朋友」,所以每次都為她掩護,把兩名婢子遣開,讓她能夠進到東園來「講故事」。


    最初,因為紅葉主動要婢子準備點心時,小雨和飛兒有些疑惑。夫人平日很少吃這類東西,可第一天她們發現夫人將點心吃個一幹二淨時,還心想夫人這陣子有胃口了,應該是好事吧?


    可幾日下來,夫人非但沒有豐腴一些,怎麽反而更消瘦了呢?小雨和飛兒這才躲起來查探,卻聽見南宮緋編的這串故事,當下有些氣憤,可南宮緋的身分終究是南宮家的小姐,而她們隻是仆役,她們隻好悄悄退到遠處。


    「這個南宮小姐安的是什麽心?王爺過去和誰相好,要她這樣到夫人麵前當成自個兒的豐功偉業顯擺來著?」


    兩名婢子畢竟不是東方家的老家臣,也不曉得南宮緋一派胡言,她們當下也信了南宮緋說的那些話,畢竟像王爺這樣身分的男子,有幾個紅顏知己也屬平常。


    「這事還是得先稟報王爺。」但對於東方逐風,小雨和飛兒懼怕得多,畢竟這兩年來王爺對伺候紅葉的她們極為嚴厲,也因此讓她們對自己的職責不敢有一絲鬆懈。


    那日東方逐風一迴府,小雨和飛兒便稟告南宮緋每日偷偷溜進東園在紅葉麵前嚼舌根的事,但至於是嚼哪些舌根?


    「這……」她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當著主子的麵前把他的風流情史宣揚一遍?當下也隻好草草數語帶過。


    東方逐風壓根不知南宮緋心思,倒是這陣子,皇後總一再提醒他,紅葉是人,不是他馴養的愛寵,她不想他把紅葉給關出病來。東方逐風表麵上對皇後的話不置一辭,心裏卻仍是在意的。


    況且他也聽說最近紅葉會跟廚房主動要求送點心到東園,想來有南宮緋那丫頭陪伴,也不見得是件壞事,他巴不得她多吃點,老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有時他想著就掛心。


    「如果夫人沒有任何不對勁之處,就由她吧。」


    兩名婢子知道,王爺沒親耳聽見南宮緋那些話,是不會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但終究也無法再多說些什麽,隻好退下了。


    東方逐風對於紅葉的一切,仍是留著心眼的,那日他便不讓任何人聲張,自己靜靜地迴到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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