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煜的一句“那你問錢大人借一點吧,他有。”說出來之後,滿朝文武都看向了身軀有些顫抖的錢繼偉,章之涵也皺著眉頭看向了錢繼偉,片刻之後似乎便明白了什麽,眉頭皺的便更緊了些。

    “陛下…”,錢繼偉顯然是要向劉煜解釋些什麽的,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劉煜打斷了。

    “閣老瞧瞧這個。”,劉煜指了龍書案上的一份折子,小貴子連忙過來取了折子,然後在寶台台階上將折子交給了另外一個小太監。

    焦小白從小太監手中接過了折子,看了幾頁之後手便顫抖了起來,臉色也急劇變化,最後並沒有看完而是直接將折子合了起來,然後伸出手指顫抖的指向錢繼偉,“你!枉為人臣!”

    “陛下,臣對大莒國是忠心耿耿啊!”,錢繼偉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折子上寫了什麽?錢繼偉並不確定折子上到底是寫了什麽,但是從國君之前露出的隻言片語來看,肯定是關於自己貪汙的事兒,但是具體國君查到了什麽,他不確定,這種情況他不敢解釋,生怕自己解釋的全是國君不知道的事兒,那麽自己就更會罪加一等了,所以如今能做的隻是表忠心而已。

    劉煜見錢繼偉跪在地上表著忠心,便哈哈一笑,“忠心耿耿麽?好啊,焦閣老,把你手中的折子讀一讀吧?”

    焦小白聽了劉煜的話,猶豫了一下之後將手中的折子重新展開了,然後念叨,“臣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孫聿修叩拜吾王,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受命為右副都禦史,有都察鄞蔚順袞四州之責,臣以便服抵達袞州巡查,在袞州棉雲巡查過程中,發現當地商賈要在官府之外另交賦稅…”

    劉煜抵達新安入了王宮之後,便在第二日遍訪英宗後妃,以示尊重,在景仁宮惠太妃那裏得到了工部尚書錢繼偉的弟弟錢繼霖在棉雲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的消息,惠太妃還說據錢繼霖酒後吐露真言他貪沒的錢財之中有一半是要孝敬給自己那位哥哥的。劉煜將這件事兒記在了心裏,而後便同貽清做了商量,決定由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孫聿修到袞州先行查探,同時貽清的徒弟淩雲也在新安方麵同銅雀台的人一塊調查錢繼偉。

    不久之後,孫聿修的奏報便通過秘密渠道到了貽清手中,貽清同劉煜商議之後,便決定讓孫聿修以奏報的事情將事情上報,再找到合適的時機將這件事兒捅出來,昨天天將祥瑞之後,兩個人便商議將這件事兒捅出來。

    孫聿修抵達棉雲的時候,還真的是假扮成了客商,原本他是打算悄悄的調查,但是沒想到剛剛抵達棉雲就撞見了錢繼霖,錢繼霖在棉雲並無一官半職,但是卻被成為是棉雲的太上皇,而且他自己還對這個稱謂很是喜歡,當地百姓除了正常交給官府的課稅之外,還要向錢繼霖交各種各樣的苛捐雜稅,使得當地百姓是叫苦不迭,但是這件事兒卻也是誰都不敢管,畢竟他的哥哥是當朝內閣大臣、文華殿大學士、工部尚書錢繼偉。

    當時孫聿修正同幾位手下和護衛在一間飯店吃飯,卻遇到了錢繼霖帶著幾個打手到飯店收賬,非要讓飯店的掌櫃的交什麽“冬季稅”,飯店掌櫃沒錢交,於是錢繼霖的幾個打手便開始對掌櫃的動手。

    孫聿修有心阻攔,卻成為了錢繼霖打手的目標,不過孫聿修的幾個護衛也不是吃素的,三招兩式之後便製服了錢繼霖那個軟腳蝦一樣的打手,然後便壓著錢繼霖和他的打手們到了衙門,開始全麵調查錢繼霖的事情。

    聽說“棉雲太上皇”錢繼霖被衙門抓了,棉雲的百姓紛紛拿著狀子到衙門口告狀,孫聿修便一個一個的接待,然後又同手下一同審問錢繼霖,結果出來後孫聿修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錢繼霖這些年在棉雲搜刮的民脂民膏以及當地衙門口的賄賂超過三百萬兩,身上更是背負了不下三十條人命,可謂是罪惡滔天。當然,在查出來這些之後,孫聿修就以降低刑罰免他死罪來誘惑錢繼霖交代關於錢繼偉的事情,一開始錢繼霖還不為所動,說什麽他的事兒與他的哥哥毫無關係,他的哥哥一向是清廉的很,自己從來沒給過他一分錢,也沒請他哥哥辦過任何一件事兒。

    不過,等孫聿修將錢繼偉和錢繼霖的書信放在他麵前之後,錢繼霖便不得不交代了一切。

    這些年當中,錢繼霖主要是在棉雲搜刮民脂民膏,同時也接受袞州各級官員的賄賂,通過自己的哥哥錢繼偉來為他們謀一些差事,同時也從袞州各地搜羅一些美貌的女子送到新安城,其中一部分成為錢繼偉自己的玩物,另外一部分則成為錢繼偉開的清樓的特種工作者。據錢繼霖交代,這些年他向新安送去的銀錢應該是在二百萬兩左右,金銀首飾、文玩字畫這一類大體上也得將近百萬兩,至於輸送的女子應該是在二百人左右。

    念完孫聿修遞上來的折子之後,焦小白氣的都直哆嗦,焦小白是清官麽?其實也不是,他也貪,不過他確實膽子不是很大,平時也就是收收禮物而已,銀錢首飾是從來都不收的,而且如果禮物比較貴的話他也會退迴去。在焦小白看來自然雖然不是清官,但是也沒有髒到哪裏去。收些禮物隻是為了能夠在官場上混下去而已,因為太清廉了在官場上是混不下去的,不過如果是因為貪汙丟了官甚至是丟了命,焦小白也是不認可的,那完全沒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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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小白萬萬沒想到,這個錢繼偉竟然會這麽貪,光是他弟弟就給了弄了這麽多錢,他自己在工部任上又怎麽可能不貪呢?他這一處讓太後怎麽辦?太後保他?怎麽可能?太後護著個貪官?傳出去那還要不要臉了?太後不保他?那太後這一脈人心就散了。

    “陛下,臣對大莒國是忠心耿耿啊!這是栽贓陷害啊!陛下明察啊!”,此時錢繼偉已經開始玩命的磕頭了。

    “母後,這人該不該殺?”,劉煜陰沉著臉看向臉色同樣陰沉的章之涵問道。

    聽到劉煜的話,章之涵的便狠狠的咬了咬口中的銀牙,自己這個小兒子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啊。這一問讓自己完全陷入了絕境啊,自己說殺,那麽是不保忠於自己的大臣,今後恐怕沒人敢投效自己,即使已經是自己一脈的大臣恐怕也會寒心。自己說不殺,那完全是枉顧朝廷律法,會令大臣們反感,更會讓自己這個小兒子找到對付自己的借口。

    殺不殺?章之涵想了想,“這不過是關於他弟弟的事情,如果是他弟弟編造偽證,陷害錢繼偉,隻是為了給自己脫罪呢?”

    “太後說的是,太後說的是啊陛下!都是為了陷害臣的!陛下要相信臣是清白的!”,聽了章之涵的話,錢繼偉也來了精神,趕忙喊道。

    “母後說的。”,劉煜微微一笑然後朝一旁的小貴子使了個顏色。

    小貴子點頭應承之後,向前邁了一個,高聲喊道,“傳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孫聿修上殿!”

    隨著小貴子的一聲高喊,殿外的太監們也不斷傳遞著這聲傳召,不多時孫聿修便走進了大殿,撩袍跪倒,“臣孫聿修參見吾王,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然後又朝太後章之涵的方向喊道,“太後洪福齊天、壽比南山!”

    此時章之涵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至於錢繼偉更是直接癱在了地上,不用問,孫聿修此時出現在新安就隻能說明一點,錢繼偉的事兒是真的,而且恐怕已經是抄完家拿到了證據。

    “孫大人起來吧。”,劉煜微微一笑,“跟太後以及諸位大人說說吧。”

    “謝萬歲!”,孫聿修謝恩之後起了身,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折子,然後說道,“迴陛下、太後,臣上書萬歲之後,奉命對錢繼偉大人進行了調查,今天過府搜查,結果已經記錄下來了,還請陛下和太後過目。”

    “不必,你現在就念。”,劉煜冷聲說道。

    “是。”,孫聿修躬身應聲,然後展開折子念到,“查沒現銀九萬九千二百一十七兩,銀票五百七十九萬兩,黃金十萬三千兩,地契一百二十六張,其中田地十九張,房契一百零七張,紅珊瑚一百一十九架…”。

    孫聿修不斷的念著,這本折子生生念了有小半個時辰。

    莒國曆代先王不是沒抓過貪官,抓過也抓過不少,但是像錢繼偉這樣的“巨貪”,恐怕是自莒太宗以來的頭一個,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之中,恐怕錢繼偉都能牢牢的坐住這頭把“交椅”。不為別的,就是太貪了。

    錢繼偉在新安一共控製了九座清樓,三座賭場,每天都能源源不斷的為他提供無數的銀錢,但饒是如此錢繼偉也從未罷手。

    他不僅僅是愛錢,還是喜歡各種各樣的珍奇異物,在孫聿修的這份折子之中,記載著很多奇怪的東西,比如純黃金打造的春公圖,嗯,沒錯,是純黃金打造的《春公圖》,上麵的彩繪是用各種珍奇顏料塗就的,人物的眼睛更是用黑曜石鑲嵌的。

    至於什麽純黃金打造的頭盔、胸甲,什麽純黃金打造的夜壺、洗腳盆,什麽純黃金打造的鍋碗瓢盆,那簡直都不是事兒了。

    已經被處死的成安縣縣令馬壽安的黃金鳥籠子,在錢繼偉眼中,那都是小事兒,完全是不入流的東西。

    “好啊,真好啊。”,聽孫聿修念完之後,劉煜不禁冷笑連連,“孤自從白麓城出來之後,一路上也處置了一個成安縣的縣令,叫馬壽安,這事兒估計你們都聽說了。那個馬壽安也是個大貪官,不過要是在咱們錢大人麵前來比的話,那算是個什麽呢?小蝦米啊那是。”

    “陛下,這都是栽贓陷害!”,錢繼偉緩過神來,趕忙哀求道,“陛下明察啊!”

    “哈哈哈,陷害啊,好啊,事到如今你還狡辯。”,劉煜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又看向了一旁的章之涵,然後問道,“母後,此人該不該殺!”

    “殺!”,章之涵咬著牙擠出了這麽一個字,然後便起身似乎是要離開崇文殿。

    “太後,救命啊!太後,臣是冤枉的啊!臣是冤枉的啊!您看在微臣當牛做馬的份兒上,救救臣吧!”,錢繼偉見太後起身準備離開,當時就慌了神,現在唯一能救下自己性命的就是太後了,如果太後的都離開了,那麽自己是必死無疑啊。

    劉煜起身看著太後離去,然後連帶笑容,問向刑部尚書黃其武,“黃閣老,該怎麽判?”

    黃其武趕忙出列,瞧了錢繼偉一眼之後說道,“按律,當誅九族。”

    劉煜微微一笑,“那就這麽著吧,來人拖出去吧。”

    劉煜的話音剛落,崇文殿外的禁軍便走了進來,將跪在地上不斷磕頭的錢繼偉拖了出去,任憑錢繼偉如何嚷罵和掙紮也未曾鬆手。

    此時,崇文殿內氣氛非常壓抑,所有的大臣們除了震驚以外,也有些“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傷,如今眼見著錢繼偉被拖出去了,今後會不會有旁人看著自己被拖出去呢?

    劉煜冷冷的看了一眼大殿之中的群臣們,然後說道,“錢繼偉的事兒,孤不想再看見了,在戰場上打了敗仗,孤認了,若是因為你們的貪腐讓孤敗了,讓這莒國敗了,孤便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說著劉煜便也轉身離去。

    靜書房掌案太監小貴子便高聲喊道,“退朝!”

    崇文殿內一眾大臣們,便趕忙服拜於地,“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天鄰近晌午的時候,小貴子抱著一個包裹走進了靜書房,自從劉煜登基之後,內閣的辦公地點就徹底的固定在了靜書房之中,而國君劉煜也坐鎮在這裏,不過之前也按劉煜要求做過改造,給劉煜提供了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

    小貴子抱著包裹走到了劉煜近前,“陛下,東西奴才已經拿來了。”

    正在批閱奏折的劉煜並沒有抬頭,而是說道,“交給貽清吧。”

    “是。”,小貴子應聲後便退了出去,抱著包裹來到貽清麵前,直接把包裹放在了貽清的桌子上。

    “公公,這是?”,正在查看折子的貽清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有些不解的看向小貴子。

    小貴子微微一笑,“這是陛下賞的,大人還是看看吧。”

    貽清皺了一下眉頭,見四周的各位大人都將目光投了過來,貽清便將包裹打開了,不過看清楚包裹之中的東西之後,貽清差一點噴了老血,因為這包裹之中的正是那本春黃金打造的《春公圖》。

    “哈哈哈。”,靜書房之中的內閣大臣們看清楚是什麽東西之後,都是哈哈大笑起來,唯有貽清是欲哭無淚。

    “貽清啊,你還不趕快去謝恩嘛?”,內閣首輔焦小白一邊笑著一邊阿諛道。

    謝恩?謝個腳後跟呢!貽清內心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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