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


    霍念宸迴到房間,本以為她已經睡著來,卻是在推門時看見她精神抖擻的坐在大床上,看見他進門,身子輕微地動了下。


    “等我?”霍念宸走過去,和衣坐下。


    水沐童嘴唇抿了下,好似有什麽難言之語來。


    “我去洗澡!”霍念宸鬆開她的手,想給她時間去考慮。


    水沐童也沒有去拉他,隻是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


    半個小時後,霍念宸從洗手間出來,水沐童拿著吹風機在梳妝鏡前等著他。


    他什麽也沒有說,坐了過去。


    她站在他身後,淺粉色的睡衣到腳裸處,柔嫩的小手拿著吹風機,輕輕地落在他的頭發上,溫熱的風緩緩吹來,心裏劃過一股暖意。


    這樣的場景,曾經隻能在夢裏出現來,現在他的童童就在他的身後,說他執念也好,說他專製也好,所有的原則在麵對她的時候都會瓦解來。


    手指穿梭在他的黑發裏,感受那濕意一點點離開,頭發頓時幹蓬蓬的,帶著洗發水的香味。


    “為什麽不跟媽說清楚?”她放下吹風機,開口來。


    霍念宸轉過身,看著她,知道她已經想好了。


    “說清楚什麽?”


    “我沒有懷孕,這樣是欺騙!”她不是有意要聽他們說話的,她隻是忽然口渴想要下樓去喝水,在樓梯口的時候聽見他們談話,然後她便退了迴來。


    其實還是有些傷心的,原來婆婆喜歡自己隻是誤以為她肚子裏有霍念宸的孩子。


    而不是單純的喜歡她這個人。


    心口酸脹的很,感覺自己一點用都沒有。


    落在她身上的手緊了下,身子也跟著起來,雙眼裏帶著光,照著她此刻蒼白的臉。


    “所以說你是在說我沒用?”


    水沐童錯愕半晌,看著他此刻略帶玩笑的樣子。


    “你懷不上孩子,隻能怪我不夠努力!”他又是啞著聲音道,沉冷的音調落在水沐童的心間。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她搖著頭,她哪裏是在怪他,她感激他都來不及呢,怎麽會去怪他呢?


    “現在是不是要去做一件事?”他忽然揚眉,反問道。


    “什麽事?”


    說話間,她的身子已是離開了地麵,被他抱在了懷裏,朝著身後的大床而去。


    “努力造人,這樣我媽就無話可說了!”


    水沐童看著他眼裏的笑,整個身子都隨著他放鬆下來,小手拉著他的脖子,忽然之間覺得他就是全世界最可愛的人,什麽事情在他那裏都會得到解決。


    然後,這一個晚上,霍念宸便拉著水沐童一次次的努力,每次在水沐童快要睡著的時候,他都鼓勵著她咬著她的耳垂說,再來一次,寶寶就來了,她就跟著他一次又一次的來。


    後來水沐童迴想起來的時候總覺得霍念宸是打著標語幹壞事,明明就是為了個人利益,非得說什麽為了組織。


    ——


    一夜的繾綣過後,陽光從窗戶口照進來。


    “這麽早醒?”霍念宸正在鏡子前係領帶,在聽到身後的聲音轉身過來。


    “我來給你係!”水沐童掀開被子下來,站在他的身邊。


    霍念宸筆直的身子站著,鬆開雙手來。


    她嬌小的身子站在他麵前來,本來高度就差他很多,這會光著腳卻是差更多來,輕輕踮起腳尖,手指落在他的領帶上,輕輕地繞著。


    陽光從窗外灑下,照在這一對璧人身上,那畫麵宛如風景畫那般讓人心曠神怡。


    “早知道連衣服也讓你給我穿了!”在她的手指合上的瞬間,輕撫著那領帶的解扣,卻是聽見他如此玩笑的聲音來。


    “好帥!”她卻是翹著嘴角輕輕說道。


    單手扣住她的腰,將她的身子往前拉了幾分,更是靠近他的胸口,“這麽乖?”


    “哪天不乖?”她亦是嗆著來。


    “再去睡一會吧?”他看了眼時間,還早。


    “不了。”她輕輕地搖著頭,“水果今天開學,我要送他去學校的!”


    “對了,關於水果,我其實想跟你說可以把他轉個學,離家近點,然後找個環境好點的......”


    “不用了,念宸,你對水果的好我都記在心裏,我真的萬分感謝你能夠接受水果,能夠接受我那不知名的過去,我已經對你很抱歉了,你對我越好我越是心裏難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是被她打斷來,她已經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以後不許說這些話,什麽你的我的,都是我們的。”他摟過她的腰輕斥她。


    “我知道了。”水沐童點頭來。


    霍念宸等水沐童收拾好一起下樓去,水果和簡恬心已經坐在餐桌邊。


    “媽,早!”水沐童站在簡恬心的身邊,恭敬的叫著。


    “嗯,早,快些坐下吃早餐!”簡恬心抬頭,很是熱情的迴了句。


    水沐童沒有說話,低著頭來,對於簡恬心這樣的關心,她受之有愧,簡恬心是以為她懷了霍家的孩子才對她如此好的,可是她的肚子卻是偏偏不爭氣來。


    “媽,我有話跟你說......”


    “童童,快些吃飯,水果要遲到了!”


    水沐童開口的話被霍念宸打斷來,他無聲地給了她一個顏色,讓她閉嘴來。


    “對啊,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千萬不能遲到!”簡恬心也點頭來,附和道。


    水沐童點頭來,開始喝碗裏的粥,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


    一個謊言再說出來的時候,或許撒謊的人是善意的,但是蒙在鼓裏的人在知道真相的時候依然會責怪。


    所以,水沐童從學校迴家後就去找了簡恬心。


    “迴來啦?”簡恬心讓小鈺買了一堆的鮮花,正在家裏插花。


    “嗯。”水沐童點頭站在她的身邊。


    “我買了些花過來,想給客廳裏放一些裝飾!”簡恬心一邊拿著剪枝,一邊說道。


    “媽,對不起!”水沐童卻是對著她鞠了一躬,很是認真地開口來。


    “什麽事啊,你看看你這麽嚴肅?”簡恬心看了她一眼,隨意開口來。


    “媽,我沒有懷孕。”


    “哢嚓——”


    簡恬心手裏的剪刀用力下去,直接從花朵的中間穿過,水沐童離得不遠,清楚的看到那白色的百合從中間斷裂開來,嘴角抿著,一臉的自責。


    “你說什麽?”簡恬心看著她問道。


    “媽,我沒有懷孕,我不想因為這個得到您的喜歡。”她很是真誠的道歉。


    簡恬心卻是放下了剪刀,將前後的事情想了一遍。


    這溜走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於水沐童來說都是煎熬。


    “這不怪你!”良久後,簡恬心開口來,卻出乎水沐童的意料。


    “不是你告訴我你懷孕的,也不是你想利用這個得到我的喜歡,是我無意中聽到小鈺叨咕你胃口不好,然後看著你喝下一大杯的酸梅湯,自己揣測的,所以你不必道歉!”


    “媽,念宸隻是為了我好所以才沒有糾正,請您不要怪他!”


    又是想起霍念宸來,他在那一刻的猶豫其實都是為了她們好,他隻是希望她們婆媳關係能夠變好。


    “我不會怪他,他是我的兒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這麽做的用意,相反我倒是很佩服你,你完全可以這樣將錯就錯得到我的喜歡,可是你為什麽沒有?”


    “因為說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來圓,您又是念宸的母親,是他敬愛的人,我不想騙您?”


    簡恬心看著她一臉的誠懇,眼角帶著笑,忽然閃過一張可愛的小臉來,“童童,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媽,您請說!”


    “水果是誰的孩子?”


    水沐童抿了下嘴,舌尖無聲地向後推了些,然後開口道,“對不起,媽,我也很想知道,但是我真的忘記了,我暈倒了,然後就失憶了,後來醒來的時候就在醫院裏,醫生告訴我我懷孕了,當時我記不起自己是誰了?”


    “童童,你有沒有發現水果跟念宸長得很像?”簡恬心拉過她的手,逼近她的眼睛裏。


    “什麽?”水沐童的手指哆嗦了下,隻感覺握住了千年寒冰般。


    水果,霍念宸,兩張臉,一大一小在她眼前交錯,一遍又一遍。


    “甚至連水果的脾氣都跟念宸很像,我是念宸的母親,我是看著念宸從小長大的,所以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他們或許有著關係!”


    “媽,您是說水果有可能是念宸的孩子嗎?”水沐童抖著唇瓣問道。


    水果是霍念宸的孩子,心裏連帶著整個身體都被這一事實衝擊著,她比誰都願意這個是事實,可是萬一不是呢,那該怎麽辦?


    她已經很對不起水果和霍念宸了,要是在給了他們希望最後讓他們絕望該怎麽辦,她要怎麽辦?


    “童童,你和霍念宸是在五年前突然之間斷了聯係的,之前你們一致保持聯係的,而水果四歲多一點,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合了嗎?”


    水沐童瞳孔放大來,望著簡恬心一張一合的嘴,滿腦子都是水果和霍念宸的臉。


    “你好好想想,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嗎?”簡恬心比任何人都希望水果是霍念宸的孩子,如果真的是,那麽水沐童和霍念宸之間就是上天注定的一段良緣。


    “媽,對不起,我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水沐童搖著頭,臉色蒼白的很。


    “那你有沒有一點過去的東西?”簡恬心追問而起,她畢竟和霍念宸談了那麽多年的戀愛,就算是忽然間分手了也會有些東西在,怎麽可能一樣都沒有。


    “沒有。”水沐童搖頭,她醒來是在陌生的醫院裏,一個親人都沒有。


    “哎!”簡恬心也覺得她可憐的很,之前也是認識她媽媽的,一個很溫婉和善的女人,卻沒想到就那樣不在了,想來也是可惜的很,便沒有再去逼迫水沐童。


    “有一個!”在簡恬心想要放棄的時候,水沐童卻是忽然叫了起來。


    “什麽?”


    “媽,您跟我來!”水沐童便帶著簡恬心朝著健身房而去。


    簡恬心不解的看著麵前的一盞水晶燈,沒有掛起,而是擺在地板上,而且燈看起來有些年代了,流蘇的燈飾有些發黃。


    “這燈是什麽?”簡恬心有些奇怪來,霍念宸不可能送給她一盞燈的。


    “媽,我也不知道,但我每次看到這個燈就有種異常的熟悉感,然後胸口無端發悶,有點喘不過氣來,我直覺這盞燈我肯定之前見過,而且還很熟悉!”


    “是不是你家裏的燈?”簡恬心皺眉問道。


    “我家裏的?”水沐童重複而起,可是她卻記不起家的樣子,在努力也是想不起來。


    “媽,我是不是很沒用,我真的好氣自己,什麽事都做不了,隻會給念宸添亂!”水沐童又是接了一句。


    “沒關係,隻要你在念宸身邊就行,對於念宸來說,沒有什麽比你重要了,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媽,您真的覺得水果長得像念宸嗎?”


    “嗯。”簡恬心肯定的點頭來,自己的兒子小時候每一個細節,每一步成長的足跡,自己都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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