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名片上的手機號碼,孫雨綾終於找到了楊振邦,他似乎很忙,打到第七通他才接起。


    他隻肯給她幾分鍾的時間,她立刻說明用意。「我有四個樂團夥伴,他們都是一流人才,請你聽聽我們五個人的演唱,你一定會喜歡我們的!」


    「我沒時間,我簽約的對象隻有妳。」他考慮都不考慮就拒絕了。


    電話中,他的聲音顯得遙遠而冷漠,彷佛那天晚上他們共枕而眠隻是個夢,其實他們不曾靠近過,一切都是她的錯覺,但她幹麽要在乎這種事?她該在乎的是blu的未來啊!


    「你沒聽過怎麽知道行不行?我們的默契超棒的,pub的客人都很捧場,求你給我們一個機會!」


    她沒想到自己必須懇求他,雖然他握有權勢和地位,但她以為他們不會有交集的,因此他高傲他的高傲,她孤僻她的孤僻,誰也不用向誰低頭。


    滿十八歲後,她開始領悟到,世間還是不公平的,有錢有勢的人可以說話高調,沒本事的人隻能卑微請求,若她一輩子爬不上舞台,就得一輩子這麽仰望著他。


    他們不是平行的,她看不到他的眼睛,盡管他們曾經分享過煙和酒,終究隔著流星般的光年。


    「沒這必要。」楊振邦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跟這女孩相比,其他人都顯得平庸。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在看過太多藝人、音樂人之後,誰能發光他一眼就感覺得出,從小爺爺對他的特訓就是要懂得識人,不管對屬下或「商品」都一樣,要獲利就得找出好貨。


    他確定她是塊璞玉,簽約純屬商業考量,但很奇妙地,他也想多聽她的聲音,甚至懷念那晚她唱給他聽的歌,若能每天聽到該有多好。


    二十歲那年,一次健康檢查中,他得知自己的毛病,也開始了長期的頭痛,用盡方法都沒有效,那晚聽她的歌聲卻能得到安撫。所以不能怪他浮現自私的念頭,這女孩有種神奇力量。


    孫雨綾咬咬唇,逼自己吞下傲氣,繼續懇求──


    「要是沒有他們,我根本沒辦法對眾人唱歌,我是他們琢磨出來的主唱啊!拜托你讓我們試試看,我們真的很需要這機會。」


    「妳說過妳沒有家人,隻有朋友,就是指樂團的夥伴?」他想起那時她的神情,胸口忽然緊緊的。


    除了朋友,她就一無所有,而他所要做的,正是奪去她的一切。


    放開手,才能擁抱,她可會懂這道理?為了成為巨星,她什麽也不能留戀。


    「是的!他們是我最重要的人。」她萬分肯定地迴答。


    他安靜了幾秒鍾,做出決定。「下星期一,上午十點,在我公司有間錄音室,我隻聽一次。」


    「好!」她興奮得尖叫起來。「謝謝你、謝謝你!」


    他轉個話題問:「那天晚上淋雨後,妳沒感冒吧?」


    「沒、沒有啊……」他突然提到那晚,害她結巴起來,腦子也浮現在床上的畫麵,他冒出的胡渣讓她印象深刻,還有他睡衣底下的身軀,老天,她沒感冒卻發燒了!


    「那就好。」他的語氣變柔了。「我會期待妳的歌聲。」


    「嗯……再見。」


    她輕輕掛上電話,躺迴床上,整個人輕飄飄的,不知如何形容這感受。


    他的聲音仍在她耳邊縈繞,彷佛一根羽毛,輕柔騷動著,她一時擺脫不了,甚至有點陷進去了。


    她應該要開心才對,她終於為夥伴們爭取到機會,隻要他肯聽一次就夠了,他一定能了解,他們blu是多棒的團體。


    但詭異的是,她為何會對一個大她七歲,跟她不同世界的男人,有一種心痛又心慌的感覺?


    不管了,暫時不去想了,現在她得趕快找一首適合表演的歌,還要找大家練習到滾瓜爛熟,千萬不能搞砸了這天大良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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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試聽當天,早餐攤位暫停一天,大夥兒前一天都沒睡好,卻在上午九點就騎車出門。


    停好機車,走到「星空娛樂集團」總公司門口,望著那高聳大廈、豪華大廳,幾個人都快嚇傻了,他們當真能成為其中一份子嗎?


    「走!」白威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今天不成功便成仁。


    「加油!」大家都是忐忑不安,但表麵上不能先泄了氣。「征服世界就從這裏開始吧!」


    大鳥和阿宏互相打氣,扣子則默默無語,他不讓自己期望太高,以免失望太深。


    孫雨綾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棟大廈,讓她再次詫異,為何她會被這大廈的主人看中?她真有那麽好、那麽重要嗎?渺小的感覺越來越沉重,連她都要開始懷疑自己是哪根蔥了。


    一走進公司大門,一位美女級的服務小姐向他們走來,笑容如花。「歡迎!請問是孫雨綾小姐嗎?」


    「耶?妳怎麽知道我是誰?」孫雨綾受寵若驚,她從不覺得自己有啥知名度。


    「總裁已經交代過,今天要見孫小姐和孫小姐的朋友,各位請跟我來。」服務小姐帶領他們走向電梯,走路姿態婀娜多姿,看得人心曠神怡。


    一行人來到六樓,看到嶄新寬敞的錄音室,不禁露出垂涎的表情,要是以後能在此製作唱片,該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


    錄音室大門打開來,走出一位年約二十五、六歲的小姐,又是一位大美女,鵝蛋臉、秀麗長發、窈窕身材,完全可以去當模特兒。


    「你們好,我叫胡婉姿,我是總裁的特助。」


    「胡特助,那就拜托妳了。」服務小姐鞠個躬說。


    「辛苦妳了,妳先去忙吧!」胡婉姿對她說,聲音超甜超柔。


    在場三個女人,怎麽看就是孫雨綾最沒女人味,楊振邦當真是瞎了眼吧,居然舍近求遠,找她這種不男不女的竹竿做啥?


    「各位,」胡婉姿轉向他們,介紹錄音室的設備,然後微笑道:「總裁晚一點就會到,請你們先進去準備,你們可以有五分鍾的時間演唱,請加油。」


    「謝謝。」孫雨綾點個頭,瞪向其他團員,他們都一臉癡呆樣,這位胡小姐實在太美了,隻要是男人都會出現恍神狀態。


    平時她並不自卑,反正她有自己的調調,這世界要捧什麽、貶什麽,都不關她的事,但今天她突然沒信心了,在這棟豪華寬敞大廈中,在這位穿著入時、溫柔大方的美女麵前,她似乎什麽都不是。


    她突然也想到,當楊振邦跟這位美女在一起時,是否也會恍惚失神?


    拜托!她在想啥呀?那關她什麽事?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讓blu同進同出,一起圓夢。


    「走!」孫雨綾率先走進錄音室,大家拿著樂器開始調音、試音,卻始終靜默不語,不像平常那樣說笑,心慌意亂都寫在眼中。


    「準備好了沒?倒數十秒就開始。」透過麥克風,錄音師對他們宣布。


    就在同時,楊振邦出現了,仍是那西裝筆挺、高高在上的模樣,孫雨綾卻想到那天早上他的睡顏,當時的他看來多可愛、多性感……


    別再胡思亂想了!她對自己嚴厲警告,做了幾個深唿吸,緊握住麥克風,唱出她最拿手的一首歌,也就是信樂團的「死了都要愛」──


    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感情多深隻有這樣才足夠表白


    死了都要愛,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毀滅心還在……


    這是他們在pub最常演出的歌,駕輕就熟,默契十足,楊振邦臉上卻隻有高深莫測的淡然,他或許在聆聽,也或許沒有。


    夥伴們也感受到了這份冷淡,他們仍賣力彈奏敲打,企盼得到一個希望。


    一首歌演唱完畢,他們都流下了汗,互相看了一眼,沒有人開口說話,靜靜走出錄音室,等待楊振邦緊閉的唇發出一點評語。


    「……還不錯。」在一陣令人窒息的沈默後,他如此說。


    他明白自己今天該扮演怎樣的角色,盡管孫雨綾像隻小貓對他睜大著眼,默默流露著「請收留我們」的訊息,很可惜,他不能像倒白蘭地一樣,她想喝幾杯就給她幾杯,但或許在今晚,她會需要酒精的麻醉,到時他會助她一臂之力。


    這什麽意思?孫雨綾快急死了。到底給不給簽約的機會?要就全要,不要就拉倒!


    「孫小姐,請妳再進一次錄音室。」楊振邦很「客氣」地對她下達命令,並轉向四劍客說:「先生們,請你們在外麵稍等。」


    孫雨綾搞不懂他在賣什麽關子,卻還是乖乖照他的話做,他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威嚴,旁人自然而然就會服從。


    可是,他究竟想怎樣?那雙沒有溫度的黑眸,讓她有不好的預感。


    楊振邦拿起桌上的電話,不知說了什麽,另一扇門隨即打開,四個長發男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分據了鼓手、鍵盤手、吉他和電吉他手的位子。


    透過麥克風,楊振邦向錄音室內清楚宣布:「孫小姐,請妳再唱一次同樣的歌,可以開始了。」


    慘了、慘了,孫雨綾就怕這個,顯然楊振邦要比較四劍客和這四個長發男的功力。然而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她隻得同樣賣力開唱。


    從第一個音符開始,她就明白四劍客是輸了。


    這四個長發男都是高手,也許是高過了頭,錄音室外的四劍客一聽就通,臉上露出又無奈又羨慕的表情。


    伴奏無懈可擊,配合度也很高,他們不得不承認,長發男們不隻有兩把刷子。孫雨綾甚至發揮得比以前更好,這首歌第一次聽起來如此「對勁」,但這麽一來,叫她用什麽表情去麵對親愛的團員們?


    歌唱完了,一切也都完了。


    孫雨綾走出錄音室,楊振邦仍是那張冷臉,硬得像大理石地板,她真想用腳在他臉上踏個痛快。


    作為一個企業負責人,常得扮演劊子手的角色,當他大刀闊斧斬斷不利因素,他應該是不留情麵也不需愧疚的,但她的眼讓他不自在,她太年輕太單純,他幾乎壓不住罪惡感。


    楊振邦沒說話,但眾人都明白他的用心何在,三十秒後,一貫沈靜的扣子開了口──


    「楊先生,我們承認自己不如人,所以也不用談什麽簽約了,請好好栽培阿綾,她確實是有才華的。」


    「扣子……」孫雨綾的聲音已經哽咽。


    大鳥拍拍她的肩膀。「加油,妳一定辦得到的。」


    阿宏苦笑一下。「我們的夢,就靠妳了!」


    隻有白威白著一張臉,緊抿著唇說不出話,他知道自己沒資格要求,卻又不願就此放手。


    「你聽好!」孫雨綾轉向楊振邦,高聲宣布:「沒有他們就沒有我,我絕對不簽這約!」


    「阿綾,別這樣,我們不想成為妳的絆腳石。」扣子再次說出眾人心聲。「如果妳現在選擇講義氣、顧朋友,將來有一天妳會埋怨我們的。」


    這話讓孫雨綾呆住了,自己也找不到答案,若能站在舞台上,她該有多快樂,若就此失去上台機會,她是否將平庸一生?同時麵對夢想和好友們,她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扣子率先背起樂器,其他人也跟著做,白威欲言又止,仍隨大家一起離開。


    就這樣,孫雨綾一個人站在原地,站在這陌生的、寬大的、冷漠的空間,望住夥伴們的背影,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四個長發男走到她麵前,做了番自我介紹,他們說了一大堆話,關於她的嗓音、她的特質,她勉強應付了他們幾句,他們都很和善,卻隻引起她的淚意。


    或許他們也懂得她的心情,笑了笑便向她道別,留下她和楊振邦獨處。


    而那個萬惡之首的非人類,這時正瞪著地板看,彷佛在檢查地板夠不夠幹淨。


    他不敢麵對她是嗎?他這麽輕易就毀了她的世界,他怎能不當一迴事?她嘴唇顫抖、眼眶發熱,崩潰的浪潮隨時就要來襲……


    楊振邦有話要對她說,卻等著她先發作情緒,他知道她按捺不住的。果然沒幾秒她就爆發了,她掄起拳頭打向他的胸膛,他卻像一座不為所動的高山,靜靜站在那兒任她發泄。


    小貓沒抓他、咬他,已算客氣,他是該承受她的激動,這結果是他一手造成的。


    為了讓她站上舞台,他再殘忍也不為過,隻是為何他會因此心疼?她會不會打到自己手痛?這幾天對她一定不好受,但未來還有更艱苦的修煉,她能熬得下去嗎?


    若以商業考量,他為她鋪好的路絕對是條康莊大道,但以非商業的角度考量,是否他已奪走她快樂的理由?


    孫雨綾不斷揮拳,直到她手麻了,頭也昏了,幾乎要虛弱得站不好,他才伸出手來擁住了她,輕輕撫過她的短發,像在安撫一個任性的小孩。


    而後她哭了,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他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從胸前口袋掏出手帕給她。


    那手帕又大又白又軟,一下就在她的淚雨中浸濕了,就像那天夜裏,他家的白地毯吸收著她身上滴落的雨水。


    一想起那個夜晚,她腦中更是混亂無比,委屈和不滿的情緒湧上心頭,形成了一場驚濤駭浪的海嘯,就要淹沒了她自己和身旁的人,然而,此刻她麵前就隻有他。


    楊振邦沒有半句安慰的話,隻是不斷撫摸她的發、她的背,一陣又一陣地帶給她力量,他相信她能感受到,也相信她不會一蹶不振。


    他看中的巨星,是可以為了舞台拋棄一切的,無論是愛情、親情或友情。


    許久(或是片刻?)之後,孫雨綾停止了抽泣,並非傷痛已經退去,而是一種新的情感讓她驚恐。


    他身上有種男人味,混合著刮胡水和古龍水,唿吸之間還有一抹煙草味,不知怎地,竟使她顫抖起來,這情感對她是太陌生了,陌生到她完全被嚇壞了。


    白威從未帶給她這種感受,他們是比好哥兒們更好的關係,偶爾會開玩笑的抱一抱,隻有溫暖沒有電流。但這個楊振邦不一樣,他讓她生氣哭泣,還不知不覺的陶醉,他太可怕了!


    孫雨綾,妳是怎麽了?她嚴厲地拷問自己,她居然倒在這惡人的懷裏,還因為他的氣息而顫抖,她也未免太健忘了!


    經過一番掙紮,她終於抬起頭,咬著牙恨恨地說:「我不玩了,我要解約!」這是她唯一想得出來反抗他的辦法。


    多倔強又多可愛的她,楊振邦並不意外,貓兒總有自己的主意,馴服她還需要一些時間。


    他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差點讓她看傻了眼,他伸手撥好她額前的亂發,以輕柔的語氣道出冷酷的現實──


    「解約金一千萬,妳上哪兒找?」


    說著,他的手指還沿著她的發梢劃過,又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臉頰,彷佛麵對一個不聽話的小孩。


    「你……你……」她氣得渾身發抖,伸手就想賞他一巴掌,但他穩穩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得逞。


    「別胡鬧了,打我並不能改變事情。」


    「為什麽不能用我的樂團?我們是一體的!」她知道自己這麽說是幼稚的,那四個長發男子顯然更有本事,公司要的當然是高手,這完全是合理的考量,但是、但是……


    「我要的隻有妳,其他人都不在考慮中。」他凝視進她的雙眼,這是她臉上最吸引人的地方,有如貓眼石隨光影流轉的眼波,任何人看了都要沈迷其中。


    「你隻要我?」多可怕的發言,她全身一僵,有些害怕有些興奮。


    「我要妳的聲音、妳的個人特色,妳完全適合做個明星,舞台上不需要別人,隻有妳。」他見過許多有才華的人,他從未如此確定過,眼前這女孩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他非得到她不可。


    他向來不對身旁的女人出手,不管是員工或藝人,都在禁止範圍內,否則公私難分,自找麻煩。


    這女孩卻讓他一再打破規矩,那晚他居然帶她迴家,今天又忍不住要碰她,隻因他為一個事實而興奮──從今後她就是他的了。


    「可是……」在他眼中,她真有那麽特別、那麽重要嗎?


    「沒有可是,妳要站上舞台,就該拋棄一切,包括家人、朋友。」


    「家人我早就沒了,再沒有朋友的話,我還有什麽?」


    「妳有我。」他抬起她的臉,堅定道:「我會讓妳成為巨星中的巨星。」


    「我有你……?」他的眼神就像那夜的流星,光芒劃過了寂靜的黑夜,突然間她相信了命運之說,也許今生她就是為了遇見他,為了站上舞台而誕生的。


    看出她的動搖,他直接命令道:「妳今天迴去,簡單收拾行李,就向他們道別。」


    「非得要這麽做?」過去一年來,她受到大家那麽多照顧,一起作夢一起唱歌,尤其白威那樣關心她,她並非鐵石心腸,她也有感覺的。


    「我會安排妳的新生活,妳必須忘記原來的妳。」


    「我已經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了……」找不到原來的自己,迴不到原來的生活,她怕就要隨風而逝了。


    他摟著她的肩膀,拉她一起坐到沙發上,而後拿遙控器按了幾下,室內燈光瞬間轉暗,寬大白牆變成了投影銀幕,秀出各大表演場地,有巨蛋、體育場、紅磡、武道館等,對她來說都是夢一般的存在。


    「看到了沒?這就是妳的舞台,妳要站上去,對所有人唱歌。」


    他的聲音具有強烈的催眠性和說服力,尤其是那雙黑眸,即使在昏暗中仍有魔力,隻要她望人其中,就會找不到自己,就會願意沈醉。


    銀幕上有瘋狂的歌迷、瘋狂的歌手、瘋狂的樂隊,他們看來都瘋了,就因為一首歌、一股情緒、一種奇妙的迷醉,那正是她最向往的世界。


    「聰明的妳,應該明白誰才能讓妳圓夢。」


    「我明白……」她就這樣妥協了?先前的淚水和抗議呢?對朋友的承諾又算什麽?


    許多問號迴蕩在腦中,忽遠忽近,一下尖銳一下飄忽,但似乎什麽都比不上在這男人身旁的感覺,她像迴到了家,黑暗中靠著他的肩膀、唿吸他的氣息,可以就此沈入夢鄉。


    才認識幾天、見麵幾次而已,有沒有可能她已為他著迷?所謂愛情都是在瞬間發生的嗎?過去十八年空白的心版,忽然就被他的名字寫滿了。


    「剛才,妳那位朋友說得很對,如果妳放棄了這機會,未來妳會後悔、會埋怨,妳該懂得這道理。」


    「我懂……」她的語氣帶著點放棄的意味,又帶著點重新開始的期待。她正站在人生轉捩點上,隻能聽他的指令而行,這樣一來,她能不能更走近他?


    「那就把妳自己交給我。」他握起她的手,當她那樣無助看著他,他幾乎想狠狠吻住她,或許讓她成為他的女人,她會更聽話、更順從,但那是最不智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想到這種鬼主意。


    這隻是交易,他出錢買下商品,讓她發揮最大潛能,她則實現夢想,盡情歌唱,事情就這麽簡單。


    「好……」除非時光倒轉,讓她迴到與他相遇之前,否則她隻能這樣走下去吧。


    「乖。」他摸摸她的劉海,像對待一個孩子,事實上她也還是個孩子,才十八歲,舍棄一切,脆弱得有如初生嬰兒,從今以後,他便是她的天、她的地。


    孫雨綾悄悄歎了口氣,她不是不懂,毫無保留地把自己交給另一個人,這絕對是件蠢事。


    但誰說人一定要聰明?誰說活著就得要理智?偏偏她就是想變笨,想迷失在那雙眼中,再傻也無所謂。


    銀幕上,演唱會仍在放映,歌迷吶喊聲不絕於耳,她閉上眼,彷佛看到了自己的夢,會的,她會實現這個夢,而且將有一雙深切黑眸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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