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蒼齋內。
春喜挑了挑燈芯兒，燭火又亮了幾分。
蘇齊氏呆坐在貴妃椅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兒處，春喜偷偷打量了她兩眼，心裏忐忑不定。
從她迴來迴稟華裳的態度後，夫人就是這副模樣，這都一個時辰了，夫人不會……也傻了吧？！
“夫人，天不早了，夫人早些歇了吧。”
蘇齊氏幽幽迴神，眼底遮不住的疲憊，她一遍又一遍的迴想春喜帶迴來的話，雖然覺得那個叫華裳的丫鬟說的都是無稽之談，可事實又容不得她有半點懷疑。
樂天的確對那個丫鬟很不一樣。
“少爺可歇下了？”她揉著額頭問。
春喜迴話：“是，已經睡下了，桃杏來迴稟說少爺原是不睡的，還是她說了明日睡醒了才能找華裳來，少爺這才沒鬧。”
“看吧看吧，那個華裳果然邪性的很。”蘇齊氏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是她信不過這個二弟妹，實在是以往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樂天待人最好的時候便是不理會，就是對著她這個親生母親，也沒見過這麽親近，那個華裳是二弟妹身邊的人，從沒來過汴京，更別說是跟樂天認識了。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人，竟然三番五次的讓樂天對著她笑，這難道不奇怪嗎？
閆大夫說了，樂天的病不能著急，她也知道不能著急，可是樂天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她這個做娘的怎麽能不急呢。
以前他自己待著，隻要旁人不惹他，不讓他受到刺激就不會犯狂症，可最近這兩年，樂天的狂症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不知道怎麽著就發作了。
再這樣下去，她的兒子恐怕就……
蘇齊氏手指扣著桌角，她怎麽能不著急啊，她的丈夫在最好的年華離她而去，若這唯一的兒子再有個什麽好歹，她還怎麽堅持下去！
她忍辱偷生地活著，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樂天，可若樂天不在了，她所堅持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華裳。”
蘇齊氏輕聲念叨著，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出現那個丫鬟的眉眼來，樣貌雖然出眾卻也算不得什麽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出身就更別提了，就算是一等丫鬟，也是個奴婢。
不著急，再看看吧，說不定是樂天的新興趣，若他當真喜歡……
“明日你去少爺那瞧瞧，讓桃杏和紅梅帶著少爺去小廚房先試試，實在不行了……再去找二夫人借人。”
“是。”春喜應聲。
………………………
子時剛過，一定小轎從巷口抬進來，繞過了正門一直抬到角門處停下。
魏紫和梨兒低頭站著，由惜琴上前敲門。
“邦邦邦！”
“哎呦，別敲了！”門內傳來一個婆子不耐煩的聲音，沒多久就給開了門：“敲什麽敲，不知道什麽時辰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平日裏從這角門出入的隻有院兒裏粗使的丫鬟婆子，再有就是一些供食材的散販，反正都是些沒什麽身份的人，所以看門的婆子被擾了睡眠就跟著沒什麽好臉色。
她眯棱了幾下眼睛，把燈籠往上提了提才看清楚，是個眼生的丫鬟。
婆子又往前走了一步，見這丫鬟身後還停了一頂小轎，就道：“你們是誰啊？什麽時候出去的，怎麽跑這角門，不知道府上的規矩嗎，這都落鎖了……”
惜琴摸出五兩銀子來塞進看門婆子手裏，笑著說：“我是二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鬟，出去接了幾個人，路上耽擱了些時間，還請媽媽給行個方便。”
那婆子看著手裏的銀錠子，這才緩和了臉色，又聽到是新夫人身邊的人，也不敢多計較，換了笑臉道：“原來是夫人身邊的姑娘們，快些進來吧，日後可不能再這樣晚迴來了。”
“媽媽教訓的是，日後一定記得。”
魏紫和梨兒扶著芸蓮下了小轎，惜琴有掏出五兩銀子來給來領頭的轎夫，讓他們自行分了銀子去吃酒，然後才領著人進了角門。
芸蓮自到了這裏就鐵青著臉，她想的是就算不能從正門進去，好歹也能走個偏門，可現在算什麽？
下半夜進府不說，竟然還是從這樣的角門進去，她芸蓮好歹也是二爺的姬妾，竟然被如此怠慢！
“不知道讓我從這裏進府是小姐的意思還是惜琴姑娘的意思。”
“你這話真是奇怪，也不看看這都什麽時候了，府上早就落鎖了，也就這角門處的守門婆子離得近些，隨便喊兩聲就能給開門，還驚動不了主子們。”
惜琴在前頭走著，聽了芸蓮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實話跟你說了吧，夫人忙著呢，可沒功夫搭理你，二爺原是打算明天再讓人去接你的，是夫人覺得這樣不合規矩，這才讓我連夜將你接進府來，好跟著其他姨娘們明日一早敬茶，再說，你不過一個通房而已，不走角門，難道還想走正門不成！”
什麽？！
竟然隻是個通房！
芸蓮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她是想過身份的事情，雖說試婚丫鬟入府後的確是通房做起，但也不是沒有一入府就抬姨娘的特例的，像她這樣好的容貌和身段，蘇二爺怎麽可能不喜歡，怎麽會讓她做通房呢。
難道是………
哼，肯定是章婧琳！
她伺候章婧琳這麽多年，最清楚她過河拆橋的性子，肯定是她在二爺麵前說了什麽，所以二爺才沒抬她做姨娘。
“你們且在這裏等著，我進去迴稟一聲，然後再帶你們去住處。”惜琴說完轉身就進了院子。
芸蓮看著院兒裏隱約折射出來的光亮，眼神閃爍，衣袖下的手偷偷捏了一把梨兒，突然眼睛一閉倒在了魏紫的懷裏。
“呀，不好了，芸蓮姑娘暈倒了！”
梨兒被捏的時候還有些愣神兒，這會兒看到芸蓮暈倒，立刻就反應過來，一邊喊著一邊往院子裏跑。
“不好了，快來人啊，芸蓮姑娘暈倒了，快……”
“小蹄子你胡亂喊什麽，擾了二爺和夫人睡覺，仔細著你的皮！”
惜琴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一巴掌就打在了梨兒的臉上。
梨兒捂著臉，頭發也有些散了，委屈的哭著道：“惜琴姐姐，求你去迴稟夫人一聲，芸蓮姑娘突然暈倒了，一定是來的路上走得太急，姑娘的身子本就不好，之前的風寒也才剛好不久，大夫說還要靜養才行……”
她一邊哭一邊說，聲音一點兒都不小，而且一字一句都清楚的很。
春喜挑了挑燈芯兒，燭火又亮了幾分。
蘇齊氏呆坐在貴妃椅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兒處，春喜偷偷打量了她兩眼，心裏忐忑不定。
從她迴來迴稟華裳的態度後，夫人就是這副模樣，這都一個時辰了，夫人不會……也傻了吧？！
“夫人，天不早了，夫人早些歇了吧。”
蘇齊氏幽幽迴神，眼底遮不住的疲憊，她一遍又一遍的迴想春喜帶迴來的話，雖然覺得那個叫華裳的丫鬟說的都是無稽之談，可事實又容不得她有半點懷疑。
樂天的確對那個丫鬟很不一樣。
“少爺可歇下了？”她揉著額頭問。
春喜迴話：“是，已經睡下了，桃杏來迴稟說少爺原是不睡的，還是她說了明日睡醒了才能找華裳來，少爺這才沒鬧。”
“看吧看吧，那個華裳果然邪性的很。”蘇齊氏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是她信不過這個二弟妹，實在是以往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樂天待人最好的時候便是不理會，就是對著她這個親生母親，也沒見過這麽親近，那個華裳是二弟妹身邊的人，從沒來過汴京，更別說是跟樂天認識了。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人，竟然三番五次的讓樂天對著她笑，這難道不奇怪嗎？
閆大夫說了，樂天的病不能著急，她也知道不能著急，可是樂天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她這個做娘的怎麽能不急呢。
以前他自己待著，隻要旁人不惹他，不讓他受到刺激就不會犯狂症，可最近這兩年，樂天的狂症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不知道怎麽著就發作了。
再這樣下去，她的兒子恐怕就……
蘇齊氏手指扣著桌角，她怎麽能不著急啊，她的丈夫在最好的年華離她而去，若這唯一的兒子再有個什麽好歹，她還怎麽堅持下去！
她忍辱偷生地活著，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樂天，可若樂天不在了，她所堅持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華裳。”
蘇齊氏輕聲念叨著，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出現那個丫鬟的眉眼來，樣貌雖然出眾卻也算不得什麽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出身就更別提了，就算是一等丫鬟，也是個奴婢。
不著急，再看看吧，說不定是樂天的新興趣，若他當真喜歡……
“明日你去少爺那瞧瞧，讓桃杏和紅梅帶著少爺去小廚房先試試，實在不行了……再去找二夫人借人。”
“是。”春喜應聲。
………………………
子時剛過，一定小轎從巷口抬進來，繞過了正門一直抬到角門處停下。
魏紫和梨兒低頭站著，由惜琴上前敲門。
“邦邦邦！”
“哎呦，別敲了！”門內傳來一個婆子不耐煩的聲音，沒多久就給開了門：“敲什麽敲，不知道什麽時辰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平日裏從這角門出入的隻有院兒裏粗使的丫鬟婆子，再有就是一些供食材的散販，反正都是些沒什麽身份的人，所以看門的婆子被擾了睡眠就跟著沒什麽好臉色。
她眯棱了幾下眼睛，把燈籠往上提了提才看清楚，是個眼生的丫鬟。
婆子又往前走了一步，見這丫鬟身後還停了一頂小轎，就道：“你們是誰啊？什麽時候出去的，怎麽跑這角門，不知道府上的規矩嗎，這都落鎖了……”
惜琴摸出五兩銀子來塞進看門婆子手裏，笑著說：“我是二夫人身邊的陪嫁丫鬟，出去接了幾個人，路上耽擱了些時間，還請媽媽給行個方便。”
那婆子看著手裏的銀錠子，這才緩和了臉色，又聽到是新夫人身邊的人，也不敢多計較，換了笑臉道：“原來是夫人身邊的姑娘們，快些進來吧，日後可不能再這樣晚迴來了。”
“媽媽教訓的是，日後一定記得。”
魏紫和梨兒扶著芸蓮下了小轎，惜琴有掏出五兩銀子來給來領頭的轎夫，讓他們自行分了銀子去吃酒，然後才領著人進了角門。
芸蓮自到了這裏就鐵青著臉，她想的是就算不能從正門進去，好歹也能走個偏門，可現在算什麽？
下半夜進府不說，竟然還是從這樣的角門進去，她芸蓮好歹也是二爺的姬妾，竟然被如此怠慢！
“不知道讓我從這裏進府是小姐的意思還是惜琴姑娘的意思。”
“你這話真是奇怪，也不看看這都什麽時候了，府上早就落鎖了，也就這角門處的守門婆子離得近些，隨便喊兩聲就能給開門，還驚動不了主子們。”
惜琴在前頭走著，聽了芸蓮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實話跟你說了吧，夫人忙著呢，可沒功夫搭理你，二爺原是打算明天再讓人去接你的，是夫人覺得這樣不合規矩，這才讓我連夜將你接進府來，好跟著其他姨娘們明日一早敬茶，再說，你不過一個通房而已，不走角門，難道還想走正門不成！”
什麽？！
竟然隻是個通房！
芸蓮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她是想過身份的事情，雖說試婚丫鬟入府後的確是通房做起，但也不是沒有一入府就抬姨娘的特例的，像她這樣好的容貌和身段，蘇二爺怎麽可能不喜歡，怎麽會讓她做通房呢。
難道是………
哼，肯定是章婧琳！
她伺候章婧琳這麽多年，最清楚她過河拆橋的性子，肯定是她在二爺麵前說了什麽，所以二爺才沒抬她做姨娘。
“你們且在這裏等著，我進去迴稟一聲，然後再帶你們去住處。”惜琴說完轉身就進了院子。
芸蓮看著院兒裏隱約折射出來的光亮，眼神閃爍，衣袖下的手偷偷捏了一把梨兒，突然眼睛一閉倒在了魏紫的懷裏。
“呀，不好了，芸蓮姑娘暈倒了！”
梨兒被捏的時候還有些愣神兒，這會兒看到芸蓮暈倒，立刻就反應過來，一邊喊著一邊往院子裏跑。
“不好了，快來人啊，芸蓮姑娘暈倒了，快……”
“小蹄子你胡亂喊什麽，擾了二爺和夫人睡覺，仔細著你的皮！”
惜琴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一巴掌就打在了梨兒的臉上。
梨兒捂著臉，頭發也有些散了，委屈的哭著道：“惜琴姐姐，求你去迴稟夫人一聲，芸蓮姑娘突然暈倒了，一定是來的路上走得太急，姑娘的身子本就不好，之前的風寒也才剛好不久，大夫說還要靜養才行……”
她一邊哭一邊說，聲音一點兒都不小，而且一字一句都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