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酒菜吃完,眾人也算是敘過了舊,各自告辭。


    一個在這群中年大哥裏稍顯年輕的男人剛準備出門,突然聽到屋內的沈洪生在喊自己。


    “何總,留步。”


    何峰迴頭看了沈洪生一眼,笑著問道;“沈大哥,別老總不總的,還是跟以前一樣叫我小何就好,還有什麽事兒嗎?”


    “嗯,有事兒想跟你聊聊,不耽誤吧?”


    “我現在閑的長毛。”


    何峰一屁股坐迴位置上。


    沈洪生遞過去一支煙,微笑著說道:“這一趟三千裏,走掉了我半條命,迴來還能再見到你這個兄弟真的很開心。”


    何峰接過煙叼在嘴上,笑眯眯地看著沈洪生。


    “沈大哥,能再看到你我也開心,現在老朋友想見一麵可不容易。”


    都是生意人,肚裏那是一百個心眼子。


    他雖然跟沈洪生關係不錯,但還沒到這種掏心窩子當兄弟的份上,沈洪生十有八九有事要求自己。


    他扭頭看了看一旁自斟自飲的馬處長,暗自琢磨著是好事還是壞事。


    沈洪生摸出打火機幫何峰點上煙,繼續道:“老哥我跟你明說了吧,我不打算在這長待,來這一趟除了見見你們這幫老朋友,順便也是想做點小生意。”


    何峰還沒說話,一旁的馬處長卻是笑罵道:“你不早說,白費我托人情幫你辦了居住手續。”


    沈洪生雙手合十感激道:“老馬,你是真兄弟,我記著你的好,這個情我以後慢慢還。”


    “說這個就見外了。”馬處長擺了擺手,一臉的無所謂,“到底啥生意,值得你在外麵奔波。”


    沈洪生從懷裏取出一個小袋子,一邊打開一邊說道:“絕對掙錢的生意。”


    袋子被翻開,露出裏麵那些烘幹的植物。


    兩人看了後都是愣了一下,馬處長皺著眉頭說道:“這可不是什麽好生意。”


    何峰沒急著開口,而是抓起兩顆看了看,又聞了聞,隨即皺著眉頭放了迴去:“你想賣葉子?”


    沈洪生點點頭,道:“老馬,我知道你嫌棄這東西髒,但你得明白,這世道沒幾個人幹淨。對於某些人來說,這是良藥,這是仙丹,能讓他們解脫,也能讓我們過得好一點。”


    馬處長抱起胳膊斟酌一會兒後說道:“我知道有些人在抽,但我要是幫你,我這頂帽子都要保不住,這事兒你們聊吧,我當什麽都沒聽見。”


    說罷,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沈洪生一把給他拉住,將他按迴椅子上:“老馬,你聽我說。”


    沈洪生指了指桌上的那些東西,道:“這東西不要命,和煙差不多。抽這個東西的人本來就不多,我不賣他們也照樣找別人買,讓那些癟三掙錢,還不如我們來掙。再說了,現在什麽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哪天變天了,你和你上麵的人坐不坐得穩都不好說,到時候沒點家當傍身,日子怎麽過?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家裏想想啊,你兒子才十九,他還有六七十年的日子要過啊。”


    馬處長麵露猶豫,坐在椅子上思索著沒有開口說話。


    沈洪生最後一句無疑是說到他的命門上,現在聰明人都看得出來時局肯定會有變化,動蕩之下明天誰是誰真不敢打包票,很多人現在都在擔憂著自己的未來。


    他的權力是上麵給的,萬一上麵都沒了,誰還甩他?


    說來說去,還是得靠自己,得有人有糧有槍才能有自保的能力。


    實際上他已經在想辦法搞物資了,隻是一直沒有能發大財的門路,小打小鬧的攢不下多少家當來。


    現在331最不缺是什麽,那就是大人物,這裏的高層太多了,一磚頭丟過去都能砸到四五個科長處長,他老馬要不是是內務部的,真算不上什麽角色。


    以前外麵是三個官帶十個吏管一百個刁民,現在331是十個官帶三十個吏,管五十個人。


    人少了官多了,權力被攤薄了崗位也少了,很多人是隻有待遇沒有實職,難民在爭,他們也在爭。


    馬處長正猶豫時,一旁的何峰冷不丁地開口問道:“沈大哥,你有多少貨?”


    沈洪生微微一笑,看來何峰是有興趣的。


    “很多,你不需要擔心貨源。”


    何峰叼著煙思索半晌後說道:“說說你的計劃。”


    沈洪生看了一眼依舊沒有表態的馬處長,將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和盤托出,他甚至連定價、怎麽出售都想好了。


    何峰聽到他說要馬處長幫忙安排運輸的時候,忍不住想要出聲打斷,說自己就可以全部搞定,但生意人的精明還是讓他按下了這個念頭。


    既然沈洪生要拉馬處長入局,白送一筆利潤給他,那就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不管是奔著還人情去,還是有別的想法,自己都不該這個時候跳出來搶馬處長的肉,哪怕馬處長明顯有些不想插手這筆生意。


    真要是做開了,想把馬處長踹了,也可以私下找沈洪生談。


    馬處長抽完一支煙,猶豫了許久後說道:“好吧,你說得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是得給我兒子攢點家業了,不然他以後的日子沒法過。”


    見馬處長同意,沈洪生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岔開話題不再聊正事,而是開始閑扯,聊了些風花雪月和自己一路上的驚險曆程。


    三人鬼扯一個多小時,依依不舍地分別。


    “對了,小何,我說的東西現在能弄來給我嗎,我兄弟還在山下等我。”


    “行,你等我一會兒,我給你取去。”


    “一塊去吧,正好我也逛逛。”


    馬處長見他兩人要去拿東西,看了一眼手表後說道:“那小何送送老沈吧,我那邊還有事兒先走了,咱們下次再聚。”


    “好嘞。”


    沈洪生和何峰走在水泥澆築的通道裏,何峰突然笑著問道:“沈大哥,有什麽話想說嗎?”


    “嗬嗬,就數你最機靈。”沈洪生停下腳步,掃了周圍一眼確定沒人後,繼續道,“你是不是很奇怪,老馬本身就有點抗拒做這種買賣,加上運輸的問題咱倆配合就能搞定,我為什麽還要強拉老馬進來分錢?”


    何峰點了點頭:“我當你是念著老馬的情分想帶他一起賺錢呢,看你這意思,還有別的事兒在裏麵咯?”


    沈洪生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小的密封袋,夾在指縫裏遞過去:“葉子隻是敲門磚,我真正想做的是這個生意。”


    何峰看了一眼那袋子裏的白色粉末,眼睛微微一眯。


    “沈大哥,你玩得可真挺大啊。”


    沈洪生將那東西塞到何峰胸前的口袋裏,微笑著說道:“老馬思想比較保守,我得給他個門檻,讓他先進來了,他才能看明白這個世道什麽最可靠,等他賺到了錢,自然會積極參與。跟你我是敞開了說,葉子種植周期太長,根本供不了多少貨,這東西才是真正賺錢的買賣。”


    何峰想了想後問道:\\\"那他能幫我們做什麽?”


    “我們原來拿原料的廠子被炸了,現在隻能從331裏麵找,得靠他的關係才能拿到。他不幫忙的話,我們的產量上不去。而且他是內務的,有什麽事兒能第一時間聽到消息。”


    何峰揉了揉頭發,沉吟片刻後繞有深意地說道:“沈大哥,迴頭你得好好跟我說說,你在南粵到底經曆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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