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逝之人名為鬼。

    乍然聽來這個答案不無道理。

    葉青不覺微微頷首:“這個說法沒有問題,鬼的本質就是死。”

    “但是……”惠惠忽然有些害怕起來,她不大想討論死亡的話題。

    “正因為是已逝的人,所以才更不需要害怕啊。”愛花腳步未停,隨口說道,“如果死去的人是認識的人,自然不會傷害你,如果是陌生的死者,也沒理由會傷害陌生人吧?”

    雖然這個說法稍顯天真,但是愛花似乎真心如此認定。

    “可是,恐怖作品裏……”惠惠顫聲說。

    因為恐懼,惠惠的話未說完,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妙的畫麵,愛花也保持沉默,暗自斟酌著自己的觀點。

    “經過漫長世代裏諸多作品添油加醋的設定,鬼的概念其實已經麵目全非了吧?追根究底那些都是人類的幻想,如果拋棄掉那些,關於鬼的本質,也就是構成鬼的最基礎成分,其實是對死亡的幻想。”葉青試著說出自己的理解。

    愛花好像並不反對,接著說:“過去的人類想象就像是附加的虛構枝葉,誰也不能肯定是否早已偏離事實的本質。”

    趙月清也被勾起了興趣,插話道:“可是所謂的鬼,本質上從未有人見過實物,說到底那就是純粹幻想的事物,所謂其本質,不正是‘無’嗎?”

    葉青提醒道:“等等,這個話題的前置條件就是如果,是以假設為前提的。若真要探究的話,我想你們應該都是無神論者?神鬼在某種意義上是一體的,如果沒有神,自然也沒有鬼。”

    話剛出口,葉青便有些後悔了,原本是無神論的他,對於世界的認知早就已經出現了裂痕。

    “幻想的事物不一定就不存在哦。”趙月清淡淡地說,她忽然伸手在身前虛托,“你要怎麽解釋這個?”

    在她白嫩的手掌上浮現肉眼可見的寒氣,散發出微呈冰藍的光。

    那是她的異能——借由掌控溫度形成冰霜。

    這一下眾人都無話可說。

    奇跡,是指那種不同尋常,極難發生的事情。

    反之,那些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事情一旦出現,也就超脫了奇跡的範疇,而隻能命名為神跡了。

    這件事如果沒有找到合理的解釋,隻能歸之於神明的能力。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是有神明存在的。

    這一概念同時會動搖整個世界的根基。

    因為世界上如果有神,那麽這個世界也可以同時存在很多其他幻想中的事物,而那幾乎是一種必然。

    在趙月清展示異能的同時,初次見證的愛花一臉驚異,她愣在原地十分驚訝地望著趙月清。

    惠惠注意到她的異常,笑著解釋道:“是不是被嚇了一跳?我準備待會兒再告訴你的呢。”

    “那……是怎麽做到的?”愛花一頭霧水地問。

    趙月清纖手一握,收了異能,空氣中的溫度迅速恢複正常。

    “這是異能,你沒有關注校園論壇嗎?”

    “啊,最近沒看,是……是和那場雨有關嗎?”愛花若有所思地問。

    “對啊,就是因為那場雨哦。”惠惠在一旁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腰,在愛花一聲猝然發出的驚唿聲中帶著她飄向半空。

    經過最初的慌亂,愛花微微睜大眼睛,偏頭驚訝地望著身後的惠惠:“這……這……”

    “怎麽樣?好玩嗎?我的異能可以飛哦。”惠惠笑嘻嘻地說,攜著她在空中緩緩飄來飄去。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請放我下來。”愛花在一陣驚慌中被轉的頭暈腦脹,連忙求饒。

    在惠惠一陣得意地笑聲中,她放過身子發軟的愛花,帶著她重落地麵。

    “竟然會有這種事……”愛花落地後兀自不可思議地念叨著。

    “這些你看一看最新的論壇就會明白了。”

    葉青解釋道,愛花轉目看了他一眼,忽然鄭重地說:“也好,其實我也有事情想告訴你們,現在應該可以說了。”

    葉青有些疑惑:“什麽?”

    惠惠和趙月清也是一臉不解。

    愛花並未直接說明,她轉身走向一旁靜靜綻放的花兒,那是一盆鮮豔的紅色玫瑰,她的指尖輕輕觸在花瓣上。

    “看到這些花兒,你們應該有點疑惑,它們之前還不是這樣的。”

    愛花的口中淡淡地吐露著事實,她這句話讓葉青想起了之前的疑惑。

    “異能!”

    葉青和趙月清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而一旁的惠惠也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異能是指什麽,她一臉驚訝地望著神色平靜的愛花。

    “難道?”

    愛花迴眸望著惠惠,笑了笑:“是呢,看來這就是我的異能了,看到你們展示的能力,我也明白了這些花兒可能是受到我的影響,之前我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短暫的沉默之後,葉青三人也明白了百花異常綻放的原因。

    “太好啦,花花!”惠惠撲到愛花身上,使勁抱著她的臉頰磨蹭,被愛花頗為無奈地苦笑推開。

    三人隨著愛花走進她的房間。

    這是一間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居室,房間很多,陳設雅致,其中最裏麵的一間作為臥室之用。裝飾溫馨的臥室一麵臨窗,拉開窗簾透過玻璃,可以看到遠方連綿無盡的綠色森林,一片自然的優美景色。

    臥室被靜心整理過,打掃的非常幹淨。牆角擺著很多盆花兒,除此之外,占據屋子空間最多的是肆意堆疊的畫紙,除了一應必備的家具電器,還有很多女孩子房間裏會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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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較醒目的是玩具布偶,懸掛的衣物,還有電腦和虛擬倉。

    葉青環顧之餘微感驚訝,這個地方看的他也有些喜歡了,安靜無人打擾,四周環境優美,正是他隱約想尋找的地方,可以讓他無所顧忌的進行修煉。

    不過他想了想隻能暫且作罷,這種地方是可遇不可求的。

    葉青出神沉思,惠惠三人經過簡單的交流,已經讓愛花明白了最近外界出現的異變。

    好在事情剛剛發生,情報不多,三言兩語便可解釋清楚,困難之處在於它造成的事實真相令人匪夷所思。

    “這麽說,花花的異能是控製植物生長嗎?”惠惠一臉好奇地問。

    “我也不大清楚,不過確實能讓花短時間開放,而且長時間也不會凋謝。”愛花微皺眉頭,對自身的情況不是十分肯定。

    她這幾天沉心作畫,心無旁騖。昨夜一場久違的大雨讓她慌亂了好一陣子,在頂樓的庭院中東奔西跑,一邊撿起隨手扔下的畫稿,一邊移走露天擺放的盆栽。

    在慌亂奔忙中渾身被雨水淋得濕透,好在畫稿一張未損,讓她大大舒了口氣,隻是很多花遭了殃。

    之後便發生了一些讓她難以理解的事情,大雨初停,潮濕的地麵上散落著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好些未來得及搶救的花盆裏都已經枝斷葉殘,生機全無。

    頂樓的每一盆花都是她靜心挑選出來的,費了她許多功夫。有些是因為花性喜陽,她便隔三差五地依次搬上來曬曬太陽,有些是長勢不大健康,她也移上來細心觀察。

    日日與這些花兒為伴,悉心照料它們,看著它們一點點破土生長,終至綻放凋零,愛花已經對它們生出了很濃厚的感情。

    此刻看著它們驟然夭折凋零,愛花情不自禁地黯然落淚,又想到之所以會如此都是自己一時大意的緣故,若是自己早一些注意到晚間會降雨,便可避免這場悲劇了,身處悲傷中的少女心中滿懷歉疚。

    於她而言,這裏的花兒並不僅僅是觀賞的玩物,而是生命裏不可或缺的朋友。

    夜色深沉,雨後微涼,少女蹲在地上埋頭啜泣。

    壓抑的悲泣在微風中迴蕩,少女濕潤的發梢還在滴水,加上衣衫濕透,涼意直透心骨,她默默抱緊雙臂,漸漸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哭泣又有何用呢。

    正在她心生彷徨時,驀然聽到夜風中傳來細微的奇怪聲音。

    陌生而又輕微,她一時猜不出那是什麽,起初未加在意。

    片刻後,聲音斷斷續續,她不禁抬起頭張眼望去,緊接著那雙朦朧淚眼便目睹了此生最不可思議的景象。

    “你是說,瞬息之間,所有斷折殘碎的花都恢複了原狀?”惠惠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喊道。

    愛花抱著膝蓋坐在地毯上,輕輕點頭:“就像時光倒流一樣,所有死去的花兒都恢複了原狀,而且盛開的比原先還要好。那晚風不大,它們的葉瓣卻在劇烈搖擺,我感覺……感覺它們像是在跟我打招唿。”

    葉青手摸著下巴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愛花的敘述,聽她說完,他和身邊若有所思的趙月清交換了一個眼神,大致明白了頂樓百花無視花季綻放的原因。

    “聽起來好厲害啊,花花,可以給我演示一下嘛?”惠惠一臉渴望地請求道。

    愛花笑了笑,點點頭,起身走到一旁的花盆前。

    “這裏麵是茶花種子,是我上個星期剛栽進去的。”愛花捧起花盆,轉身對著惠惠解釋道,又將目光依次轉過葉青和趙月清二人。

    讓三人有了準備後,愛花微微閉目,似在沉思默想。

    葉青凝神觀看,卻未曾察覺到空氣中有何異樣,他正自疑惑時,有一縷嫩葉悄然從花盆中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生長。

    起初隻有指甲蓋兒大小,片刻後已經長到了巴掌大,緊接著枝葉成型,含苞待放,長勢未歇,玲瓏纖細的花苞很快便悄然綻放,一朵純白色的嬌豔茶花在眾人麵前展露優雅美麗的身姿。

    這一切隻是發生在短短的一分鍾內,三人親眼目睹,房間裏一時間落針可聞。

    “啪啪啪……”惠惠又驚又佩地輕輕鼓掌,神色恍惚地望著異常美麗的花朵,說不出話來。

    “不可思議。”趙月清罕見地誇口稱讚。

    葉青也十分佩服地點點頭,愛花的異能頗為神奇,他也未曾看出為何會有這種效果。

    大家的反應都十分熱情親切,愛花有些羞澀地小聲說:“你們看到啦,就是這麽迴事,我也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

    “起死迴生,極速生長,這感覺比我的飛行還要厲害。”惠惠的雙眼裏冒出了小星星。

    愛花不好意思地笑了,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哪裏啦,我覺得飛行也很棒的。”

    惠惠走到愛花跟前,從她手裏抱過那盆剛剛綻放的白色茶花,高舉在身前睜大眼睛細觀。

    葉青上前伸手輕觸柔軟的花瓣,片刻後便即收迴,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忍不住生起疑竇。

    他通過接觸感應到茶花裏濃鬱的生機,飽滿活躍,感覺幾乎不大像是朵植物,那是一種頗為怪異的感覺。葉青暗自思忖,若要比喻的話,那觸感就像是一朵不會唿吸的小動物。

    植物和動物有天然的差別,這一朵盛開的白色茶花在外觀上看不到什麽明顯的差異,的確還是一朵花兒。至多是花香比尋常馥鬱一些,葉瓣水嫩光滑,看上去更美麗一些罷了。

    惠惠舉著這盆花越看越喜歡,拿到趙月清跟前二人不住欣賞,幾乎挑不出任何缺點,一朵幾乎完美的白色茶花,隱約給人一種夢幻的奇妙感覺。

    她們看不出其中的玄機,一旁暗自沉思的葉青卻是越發想不通。

    至此以來他見過很多異能,其中被他下意識地規劃為兩大分類。

    第一類是他可以做到、或者是可以做到近似模擬的。譬如惠惠的漂浮飛行,看似有趣,其實並無出奇之處,不但他自己可以做到,任何普通人憑借著各種飛行工具都可以輕易地飛在天空。

    他可以分析出其原理的,可以將其歸類為普通異能。

    第二類是他目前無法解析,也就是無法理解的,大多也同時超出了人類的認知常識。

    愛花的異能便是後一種了,即便憑借他的力量,也無法做到起死迴生,促進生長。月華能量的本質屬性有治愈效果,對死亡的事物是無能為力的。

    想到這裏,他心裏驀然生出濃濃的好奇。

    “你是怎麽做到的?”

    聽到葉青的問題,一旁的惠惠和趙月清也收起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愛花,她們的心裏生出了這個疑問。

    “這個嘛……”愛花的臉上登時浮現出了十分困惑的表情,她努力想了想,這才試著解釋道,“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麽,真要說的話,我隻是在心裏默默祈禱著這朵花快快長大,緊接著我的話仿佛被這朵花聽到了,於是它便‘醒’了過來。”

    愛花手指著盛放的白色茶花,說出了有些令人費解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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