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平是真的累了,昏過去以後一覺睡了足足20個小時,他睜眼的時候,太陽正要落下,看著窗外落下的太陽,張安平的第一反應是:


    咦,早上了啊!


    起床,伸了個懶腰,感受著身體傳來的饑餓感和累意,他有種我能吃下去一頭牛的錯覺。


    “苗鳳祥!”


    張安平大聲喚起自己的副官,匆匆傳來的腳步聲卻讓他暗露喜意。


    因為來的人是曲元木。


    看樣子苗鳳祥將消息傳遞出去了,且老岑按照和自己的約定,撤走了苗鳳祥。


    曲元木進來,道:“區座,您醒了——我讓人將粥端過來?”


    張安平故意皺眉問:“苗鳳祥這小子呢?”


    曲元木頓了頓,道:“要不您先喝粥?”


    張安平心中一驚,曲元木的這番表現讓他生出不妙之感。


    他神色冰冷的直視著曲元木,一語不發。


    曲元木再一次感受到了張安平身上傳來的殺意——相比第一次見張安平時候、張安平無視無數持槍者,以近乎單槍匹馬的方式步步緊逼將鹽關搶奪的時候的殺意,這一次的殺意盡管不濃,但曲元木還是感受到了徹骨的冷意和恐懼。


    他急忙道:“苗副官的身份有問題,被局座拿下了。”


    “我、我不想您剛醒來就為這事操心。”


    “身份有問題?”張安平心中起了滔天的巨浪,但卻神色淡漠道:“這是敲山震虎麽?”


    苗鳳祥身份有問題——如果以特務張世豪的視角打開看,這是肯定的,因為苗鳳祥本身就是奉他的命令成為地下黨的釘子。


    但張安平更清楚,若是老戴拿下苗鳳祥,問題就出在苗鳳祥傳遞情報這件事上。


    但他必須裝做不知道的樣子。


    呢喃的道出一句“敲山震虎”後,張安平神色冰冷,無視了曲元木,快速往外走去。


    看著張安平的背影,曲元木心中輕語:


    兄弟,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他和苗鳳祥打過一次配合,雙方就此結下了友誼,而苗鳳祥身為張安平的副官,為人又不倨傲,可以說是曲元木迴歸軍統後唯一的一個朋友。


    從昨晚開始,聽著傳來的慘叫聲,曲元木就異常的難受。


    所以他刻意拿下了等候張安平的任務,又一番做作向張安平“匯報”了苗鳳祥被抓的事。


    他希望張安平能看在苗鳳祥是他副官的份上,向老戴進言放苗鳳祥一馬。


    曲元木的這點小伎倆,張安平自然看得清楚,他待會自會“敲打”曲元木一番,但目前要做的事就是先確定苗鳳祥有沒有招。


    這很關鍵!


    一旦苗鳳祥招供,老岑就危險了。


    老岑在明麵上老爹推薦進入特務處(軍統)的,和自己也隻是同僚關係,不會連累到自己,可他是自己最重要的同誌,絕對不能出問題。


    ……


    張安平陰沉著臉來到了老戴鳩占鵲巢“霸占”的辦公室,守在門口的郭騎雲看到張安平後就想阻攔,張安平冷聲開口:


    “滾開!”


    郭騎雲錯愕。


    過去的張安平對他從沒有高高在上的態度,時不時還故意“調戲”他一通,以至於他雖然知道張安平兇名赫赫,但本能的認為這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好長官,此時麵對張安平冷漠的嗬斥,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是一個讓日本人心驚膽戰的恐怖存在,是一個讓局座都頭疼的人物。


    郭騎雲硬著頭皮道:“張區座,局座……”


    張安平冷漠的看著郭騎雲不語。


    他沒有動作,但周圍路過的幾名忠救軍軍官,卻自發的走向了張安平的身後。


    隻認區座不認局座的態度非常的明顯。


    郭騎雲大驚失色,本能的摸向了腰間,而圍過來的幾名忠救軍軍官,在第一時間同時摸向了配槍。


    張安平是要表現出自己憤怒的樣子,可不是要兵變,他轉身望著身後自發過來的忠救軍軍官,寒聲問:“兵變嗎?”


    忠救軍軍官們恍然,立刻退了下去。


    郭騎雲這才長鬆了一口氣。


    張安平再度迴身,但這一次態度軟了下來:“告訴局座,京滬區區長張世豪,求見。”


    不待郭騎雲迴答,老戴的冷哼就傳來,緊接老戴出現,冷聲道:“兵變嗎?”


    倒是一報還一報了。


    張安平低頭:“屬下絕無此心!”


    老戴自然知道剛才不是張安平有心為之,但剛才的一幕讓他對張安平在忠救軍內的影響力有了新的認識,不過他沒有對張安平功高震主的忌憚和擔憂,反而略微欣喜。


    可他不能慣著張安平,所以才擺出臉色。


    但也這僅限於張安平,換任何人重演這種情況,老戴絕對殺意橫生——軍統是我戴某人的軍統,誰他媽想搞獨立小王國,不弄死他才怪!


    “滾進來!”


    老戴嗬斥一聲後轉迴屋內,張安平擺低態度,像個可憐巴巴的小媳婦一樣跟著進去。


    辦公室內,老戴冷眼看著張安平,問:


    “怎麽?顯擺來了?”


    “還是逼宮來了?!”


    張安平見辦公室裏沒人,索性脖子一梗:


    “局座,您想罰我,我認罰,絕無二話!可何必拿我的手下敲打我?”


    老戴愣了愣,這才意識到張安平以為苗鳳祥的下獄,張安平認為是敲打他。


    老戴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外甥做出的判斷。


    自己內定的接班人,一力培養的外甥,被共黨在身邊臥底就算了,被自己發現了端倪替他排除了危險,這混蛋不僅不感謝自己,反而認為自己是敲打?


    這失了智的表現,像是張世豪嗎?


    老戴的怒氣嘩嘩嘩的暴漲,氣張安平識人不明、氣張安平膨脹到剛愎自用,強忍著怒氣,他問:


    “你覺得我敲打你?”


    “你認為……我敲打你?”


    “那你覺得你的副官……沒有問題?”


    張安平皺眉:“苗鳳祥當共黨的臥底,是經過我的同意的——準確說,是讓我他當共黨的臥底的!就連他跟共黨重新建立聯係,都是我提供的路徑!”


    他理所當然道:“您拿這個做文章,不就是敲打我嗎?”


    老戴悚然一驚——那就是說是張安平暗示苗鳳祥通知地下黨的?


    但隨即又覺得可笑,自己的外甥會變著花樣的阻攔,但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可他還是問:“所以就是說……是你讓他在昨天晚上去通知地下黨的麽?”


    張安平聞言頓時失色:“什麽?”


    老戴譏笑道:“你的副官,昨天晚上秘密潛入了上海!你說他幹什麽去了?”


    “這不可能!沒有我的允許,他怎麽可能……”張安平的聲音逐漸變小,緊接著整張臉漲的通紅起來,一副怒氣值爆表的樣子。


    在憤怒到達了頂端後,張安平含怒道:“我去見他。”


    說罷,直接聊下老戴轉身。


    看著外甥快要氣炸的樣子,老戴失笑,外甥一路順風順水,這一次丟了這麽大的臉,大概是要被狠狠打擊了。


    【倒也不錯,不受點挫折,還總以為天老大他老二!】


    ……


    張安平一直保持著憤怒的樣子。


    他必須要憤怒,不僅要憤怒,而且還要表現出被人算計後的震怒和仇恨。


    但他心裏卻對老岑充滿了抱怨——按照規定,苗鳳祥既然毛線傳遞消息,就應該立即撤退,這是他對老岑早就提過的事,可老岑為什麽放任苗鳳祥迴來?


    臨時的審訊室中,張安平見到了被折磨過後的苗鳳祥。


    他沒有表現出同情,目光中始終保持著燃燒一切的憤怒。


    他不敢大意,因為審訊室中做主的是王天風。


    一個讓張安平從來都不敢放鬆的頂級特工。


    不過他無視了王天風,而是徑直的站在了苗鳳祥的麵前,充滿憤怒的雙目直愣愣的鎖定著自己的副官。


    見到張安平,苗鳳祥疲乏的雙目中閃過了羞愧。


    張安平待他可謂是推心置腹,短短兩年時間,他就從一個大頭兵成為了京滬區區長的副官。


    但羞愧很快就消失了,隻餘下滿目的堅定。


    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對著張安平露出了一個笑意,不是下屬麵對長官時候或討好、或尊敬的笑,而是平等、放鬆的笑。


    麵對這個笑,張安平便立刻意識到苗鳳祥沒有招認過任何話語。


    他心中又是憐惜又是欣慰。


    這麽好的一個同誌,此時此刻卻渾身傷痕。


    但他是大特務張世豪啊!


    所以,他問:“為什麽?”


    “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待你不薄吧?”


    “張區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選擇信仰光明。”


    “光明?”張安平冷笑道:“你覺得你信仰的就是光明?”


    “那我算什麽?”他是指著自己,又指著外麵:“他們又算什麽?”


    “我愧對於這個國家麽?我愧對於這個民族嗎?”


    “他們呢?是愧對於這個國家還是愧對於這個民族?”


    “你信仰的是光明,那我們呢?我們就是黑暗麽?”


    苗鳳祥做出了迴答:“一個大敵當前還惦記著排除異己、用屠殺來對付友軍的政府,它能代表光明麽?”


    “他們都是英雄,但這個政府不是光明。”


    “嗬……”張安平冷笑起來,隨即重重的一拳砸在了苗鳳祥的腹部,看著苗鳳祥一口鮮血噴出,他才憤怒的質問:


    “你的光明就是在友軍身邊安插釘子?時時刻刻監視友軍的一舉一動?”


    怒極的張安平憤怒的接連質問:


    “你的光明就是破壞抗日民族統一陣線?”


    “你的光明,就是無恥的從我身邊竊取機密嗎?”


    苗鳳祥笑了起來,盡管嘴角含血的樣子非常的可怖,但他笑的很肆意:“張區座,別忘了我曾經是一個跟組織失去了聯係的短線風箏,這條線之所以續上,還是托您的功勞。”


    “至於破壞抗日民族統一陣線,您何必顛倒黑白?”


    “竊取機密?”


    “若是我私通日本人,私通漢奸,這罪名倒是沒錯。”


    “可是,有嗎?”


    “您……才是自欺欺人!”


    張安平額頭的青筋暴起,手無意識的伸了數次,掏槍的意味非常的明顯,但他生生克製了拔槍的衝動。


    轉身,直麵一直默默看著他的王天風:


    “沒招麽?”


    “剩下的,我親自來。”


    張安平的雙目在湧動著熾熱的火焰。


    王天風知道張安平被苗鳳祥短短幾句話破了心房——張安平本意是聯合新四軍,但終究是上命難違,他能做的都做了。


    此時被苗鳳祥刺激,再加上被心腹背叛,王天風猜想此刻的張安平,怕是隻想活活打死眼前的這個地下黨吧。


    他不由想起張安平虐殺日本間諜時候的暴虐手段,暗暗的歎息後,王天風沉聲道:


    “殺了他吧。”


    “鐵打的,問不出的。”


    該做的努力他都做了,苗鳳祥的表現讓他無比的欽佩,他知道這種人,無論手段再如何暴虐都沒用。


    這種人,何必侮辱呢?


    所以才道出了這句話。


    張安平深深的看了眼王天風後,掏出了配槍,轉身以槍口捅入苗鳳祥的嘴巴。


    “交出你的上線,我保你一命!”


    苗鳳祥輕蔑的笑了笑,算是迴答了張安平給他的機會。


    “混蛋!”


    張安平憤怒出聲,反手給了苗鳳祥一記耳光後,在苗鳳祥錯愕的眼神中捏著他的嘴巴道:


    “最後一次問你!”


    苗鳳祥沒有任何的反應。


    張安平退開一步,隨即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砰砰砰砰


    接連七聲的槍響在短短不到兩秒的時間內傳出,張安平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苗鳳祥,像是要將他的樣子牢牢的烙刻在靈魂深處一樣。


    王天風在張安平退步的時候就閉上了眼睛,隨著一聲接一聲的槍聲響起,他暗暗歎了口氣。


    張安平,真的是恨極了這名共黨啊!


    “拖出去,喂狗——”張安平看著苗鳳祥咽氣,下令後卻又改口:


    “算了,讓曲元木埋了他。”


    “盯著他,讓他一個人挖坑填埋!”


    能埋一個人的坑不小,讓一個人去埋,懲罰的意味非常重。


    這話聽在王天風耳中,就意識到張安平這是故意敲打後者——大概是對方為苗鳳祥求情的緣故吧。


    ……


    鳩占鵲巢的辦公室中,王天風匯報了張安平槍殺苗鳳祥的經過,並特意解釋是自己見對方不可招供,便讓張安平泄憤的。


    這一點很重要,哪怕他知道老戴無比的信任張安平,也要解釋清楚,免得留一個“殺人滅口”的猜忌。


    “安平順風順水習慣了,這一次倒是被地下黨好好上了一課。”


    老戴聞言失笑道:


    “本來想給這小子一個教訓,現在看來沒必要了,被共黨將釘子安插在了身邊,以他的性子,估計能記一輩子了。”


    王天風沒有任何表情,但心裏忍不住誹謗:其他軍統高層身邊要是出一個共黨臥底,你會輕輕放下?


    “讓這小子先靜一靜,我估計他這會兒是沒臉再來見我了。”


    老戴笑吟吟說完後,神色一肅,將一份電報交給王天風,問道:“你怎麽看?”


    王天風接過電報後,神色微沉,不加猶豫道:“理由充足。”


    “是啊,理由充足。”老戴露出一抹譏笑:“可是……理由充足有用的話,要家法幹什麽?”


    他讓王天風看的電報是徐百川發來的。


    電報中,徐百川解釋稱電台靜默是因為要規模日軍對指揮部的偵查,同時也匯報了自己的撤退方案:以攻代守、半夜撤軍。


    理由很充足,怕撤退中遭到日軍的阻擊,他要為忠救軍全員負責。


    可惜,這樣的理由在老戴麵前根本就不好使!


    “你去忠救軍那邊,等忠救軍撤退進入第三戰區後,暫時接管忠救軍!”


    “徐百川,扣起來!”


    “我到時候會帶著安平過去,這次,一定要給這兩個膽大包天的混蛋一個教訓!”


    老戴雖然對張安平身邊出臥底的事輕輕放下了,但抗令之事、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小聰明的事,他可不打算輕輕放過。


    必須要給外甥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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