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運輸船啟程了!”


    一句話打破了會議室中的寧靜。


    一名穿著和服的日本男子擊掌:


    “太好了!”


    “等等!就十艘運輸船嗎?”


    “不,有一艘美國炮艇跟著,後麵還跟著一艘遊輪。”


    “國民政府的交易小組呢?”


    “他們和美國商人都在遊輪上。”


    “非常好!這絕對不是陷阱!告訴帝國的勇士們,是時候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報複了!”


    “嗨!”


    ……


    江寧號運輸船上。


    菜鳥水手鄭六子和宋小安正在“傳承”老水手的精神。


    嗯,說白了就是老水手吹牛扯淡,他們倆旁聽,時不時的還要捧哏下。


    當夜幕徹底降下來後,正在吹噓的老水手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


    老水手緊張的迴頭一看,捂他嘴巴的不是別人,正是往常被他訓成灰孫子似的鄭六子。


    老水手立刻換上憤怒的神色。


    往常鄭六子隻要看到他憤怒的神色就會嚇成狗,但這一遭鄭六子不僅沒被嚇著,反而目露兇光,老水手本能的一個激靈。


    下一秒,鄭六子化掌為刀,擊在了老水手的頸部,老水手身子一軟就倒了下去。


    鄭耀先將老水手扶進船艙,隨後給一旁的宋孝安使了一個眼色,宋孝安示意自己明白。


    兩人一前一後悄然摸向了底倉。


    底倉除了那23口箱子外,現在還有一個押貨人——毫無疑問,此人就是負責點燃引線的鬼子。


    兩人的目標正是此人。


    安然潛入後,化名鄭六子的鄭耀先故意弄出了聲響,裏麵立馬傳來一聲嗬斥:


    “什麽人?”


    鄭耀先大聲迴應:


    “送宵夜的!”


    有個人從一處黑暗中緩步走出,看到是被老水手經常嗬斥的鄭六子後放下了戒備,懶散的問:“什麽宵夜?”


    鄭耀先抬起籃子,邊走邊做打開狀,就在他剛要講話的時候突然撲出,撲倒了毫無防備的日本人,緊接著幾拳砸在了其臉上。


    宋孝安也撲了過來,壓住掙紮的日本人後,鄭耀先哢哢兩聲卸掉了對方的胳膊。


    “你們張老師教過你刑訊吧?問問他引爆時間。”


    宋孝安聞言露出一抹獰笑:“好嘞!”


    刑訊手段他學過,但一直沒有機會實驗——現在有個實驗對象,他哪能不興奮?


    鄭耀先在底倉轉悠檢查,發現一條導火索已經插進了箱子,根據導火索的長度判斷,被宋孝安正在收拾的日本人,給他留出了十分鍾的逃命時間。


    轉悠一圈迴來,宋孝安還在刑訊。


    手段令人極其舒坦,最關鍵的是還堵住了對方的嘴巴,根本就不給對方招供的機會。


    鄭耀先搖頭,上前製止了宋孝安稚嫩的刑訊。


    “換我來——我的手段有點疼,想招了就點頭,不想招就搖頭。”


    他話剛說完,對方就瘋狂點頭。


    鄭耀先笑了笑,拿掉了塞嘴的布團,問:“引爆時間是幾點?”


    “11點25。”


    看著一臉恐懼的日本人,鄭耀先露出了嘲諷的笑意,然後將布團又塞進了對方的嘴裏。


    喀嚓。


    喀嚓


    喀嚓


    接連三聲脆響,鄭耀先生生掰斷了對方的三根手指,看到這名日本人疼暈過去,他撇了撇頭,宋孝安就會意的拿過冷水,潑到了對方的臉上。


    “幾點?”


    日本人瘋狂的開始點頭,鄭耀先又拿下布團:


    “10點50!是10點50!”


    “這才對嘛!”


    鄭耀先柔和的一笑,然後手刀就落在了對方的頸部,打暈過去後示意宋孝安將其捆起來。


    “該去上麵溜達溜達了。”


    ……


    時間迴到一天前。


    張安平、鄭耀先和明樓聚在一起,一眾上海站和特別組的頭目旁聽、發言,商討最後的收網計劃。


    此時,三人出現了嚴重的分歧。


    張安平的意見遭到了鄭耀先和明樓的一致反對,就連特別組參會的部分成員都委婉的表示反對。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原因很簡單,因為張安平的計劃太“狠辣”了。


    狠辣到大部分人都看不下去。


    張安平的具體計劃如下:


    十艘運輸船上,除了極少一部分人可以通知撤離外,其他人罪有應得,就讓他們殉國去。


    這樣的好處在於事後可以將這邊的責任推的一幹二淨。


    但壞處是十艘運輸船上兩百餘人,大部分都會死。


    這般殘酷的計劃,自然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對。


    明樓說道:“他們雖然有罪,但罪不致死!且決定他們生死的必須是國民政府的法律,不是你張世豪!”


    “我們可以謊報死亡人數,可以用其他手段誇大我們的損失,但不能平白無故的讓他們去死!”


    鄭耀先對明樓的建議持支持態度,委婉表示:


    “張組長,都是自己人,何必用這般激烈的手段?”


    張安平反問:


    “數百人的船員,如果有人事後走漏消息呢?”


    “下船後可以將他們秘密關押,直到這件事的風頭過去。”


    “那這件事我們不參與!”張安平冷聲說道:“既然伱們上海區要救他們,那掃尾的活計就由你們負責!”


    明樓和鄭耀先聞言,紛紛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張安平。


    ……


    在鄭耀先將冒充走私商人的日諜控製的時候,其餘九艘船上的特務也都開始行動了。


    不過他們沒有鄭耀先那種身手,所以選擇的方式是暗中通知船員,借助船員的力量控製日諜。


    此時距離引爆時間還早,日諜的警惕性較差,再加上用的是較長的導火索引爆的方式,日諜哪怕選擇同歸於盡也難以如願。


    十艘船上的日諜紛紛被拿下後,各船開始用燈光信號相互通知,然後開始了轉移工作。


    他們選擇背對護航炮艇的一麵放下小船分批次轉移,因為救生船隻有一艘的緣故,轉移工作用了不少的時間才完成。


    轉移工作完成後,船上隻留下了寥寥數人控船,在時間到達10點50後,他們點燃了導火索,最後一批離開了運輸船。


    ……


    遊輪在運輸船的後麵悠哉的跟隨著。


    遊輪的大廳內,趴體還在繼續。


    在將幾名美國商人灌的醉醺醺以後,張安平趁機離開了大廳,來到了甲板上。


    三月的江風還有些徹骨,但張安平卻恍若未覺,目光幽幽的盯著遠處的貨船船隊。


    夜色給了船隊最好的掩護,讓人看不見悄然轉移的船員,但張安平的目光仿佛穿破了層層黑暗,看到了忙碌轉移的船員。


    李伯涵不知何時站在了張安平身後,看老師緊盯著江麵船舶的燈光,便小聲道:


    “其實老師您的做法才是最正確的,他們太過婦人之仁了!”


    張安平聞言,轉頭看著李伯涵,目光深邃:


    “伯涵啊,你知道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嗎?”


    李伯涵一愣:“學生不知。”


    “動物不會無緣無故去屠殺同類。”


    “而人,會!”


    張安平拍了拍李伯涵的肩膀:“對待同類的態度,人往往比動物更兇殘。”


    “所以,要克製自己的殺心。幹我們這一行,殺心必須有,但不必要的殺心,就不要起了。”


    李伯涵一愣,他想不到老師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學生受教了!”


    他明白了,張安平從始至終,就沒想過將數百名船員作為陪葬品犧牲!


    也對,他的老師雖然聲名狼藉,但確實極少將無辜之人滅口——就如晉綏軍生產線那一次,船員也沒有被滅口。


    一陣沉默後,船隊突然出現了一閃一閃的燈光,連閃了四次。


    這是要炸船的信號。


    李伯涵小聲建議:“老師,是不是讓遊輪慢一點?”


    “做戲做全套。”


    張安平搖搖頭,目光依然盯著運輸船隊。


    他就這麽呆著,李伯涵也不敢迴去,隻好呆在張安平身邊。


    十分鍾後。


    先是一團火焰閃過,緊接著爆炸聲響起。


    一團又一團的火光,在接下來的三十秒內先後爆發,一聲接一聲的驚雷,開始在江麵響起。


    張安平收起平靜,驚慌布滿了臉龐,就連眼神中都是驚慌和失措。


    李伯涵在一旁暗道:


    老師不愧是老師啊,這演技……


    正在暗自敬佩,腳麵上突然吃痛。


    是張安平一腳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腳麵上。


    李伯涵頓時反應過來,趕緊佯裝驚慌和失措。


    “快!來!人!呐!”


    ……


    江麵上的驚天爆炸,在第一時間就傳迴了上海。


    黑龍會本部。


    “爆了!”


    消息傳來,已經備好了慶功酒的黑龍會成員,紛紛舉起了酒杯,慶祝這一番大捷。


    “井上君,是時候開始你的表演了!”


    “嗨伊!我馬上將【說明】向各界宣布,以此向國民政府示威!”


    “井上君,記得要告訴國民政府,我們大日本帝國是不容冒犯的!誰敢炸我們的東西,我們要三倍、四倍乃至十倍的還迴去!”


    “嗨伊!”


    ……


    遊輪甲板上,幾名美國商人望著在燃燒中消失的運輸船,癱軟在地。


    旁邊張安平憤怒的咆哮像配樂不斷響著,可幾名美國人卻仿若聽不見。


    因為他們已經被恐懼和絕望籠罩了。


    這批貨,是很多的美國商人押上了身家來搏富貴的。


    但現在,這批貨卻在他們的眼前,消失了。


    他們完了。


    “我破產了……我沒希望了……”


    一名商人呢喃,癱軟的身子慢慢有了力氣,慢慢的站起後,他絕望的走向了船舷,在即將躍入冰冷的江麵時,有人一把拉住了他。


    是張安平。


    張安平滿臉的憤怒,但卻強忍著怒意,輕聲道:“先生,危險!”


    “張,我完了!我抵押的房子、還向該死的銀行借了錢,我還不清了……我要完蛋了。”


    “歐文先生,中國有句古話,叫車到了山跟前以後一定還有路!歐文先生,不要放棄希望!”


    安撫了幾句後,張安平喝道:“來人,把他們都請迴去,保護他們的安全!”


    李伯涵帶人上前,將幾名癱軟的美國商人扶了迴去。


    曾墨怡不知道何時走到張安平身後,輕聲道:


    “你想拉他們一把?”


    張安平露出一抹笑意,隨後笑意消散,被滿麵的沉重代替:


    “我們是一群好客的人!”


    “當我們的朋友碰到困難的時候,我們應該伸出我們的救援之手,將他們從苦難中拯救出來。而不是將石頭砸下去。”


    這話很好聽,但曾墨怡覺得張安平在憋著壞。


    “好了,這幾天你代表我好好的照顧我們的這幫朋友,告訴他們,我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們東山再起,明白嗎?”


    曾墨怡懂了。


    張安平這是要培養一群對中國心存感激的商人啊!


    當然,商人的感激和感謝,抵不過“馬黎”的誘惑,但既有“馬黎”又有感激的情況下,天平會偏向哪一方不問可知。


    “暫時還不能收網!”


    ……


    是的,這網暫時還能不收。


    哪怕會因此出現漏網之魚,這網暫時還不能收。


    畢竟,做戲要做全套的。


    次日,報童的叫賣報紙的聲音喚醒了上海的人民。


    兩則驚天大瓜讓上海人民直接懵了。


    江南日報、上海八卦報等親日或者幹脆是日屬的報紙,刊登了一個聲明。


    是黑龍會的聲明。


    他們向上海人民宣布,為了報複東北抗日先鋒軍炸毀虹口貨場(擴大事件故意如此說)的行為,他們於昨夜炸毀了十艘由東北抗日先鋒軍押送的運輸船。


    他們宣稱,這十艘運輸船上裝滿了東北抗日先鋒軍劫掠日本僑民所獲得的物資。


    為了確認事件的真實性,人們趕緊在其他報紙上找佐證的信息。


    包括上海民報在內的好幾份,都刊登了昨夜的大事——十艘運輸船被炸毀,超過三百人死於爆炸中。


    就在人們悲痛之際,消息的最後卻來了一個神轉折:


    據悉,被炸毀的運輸船上運輸的物資,為美國商人集資眾籌的物資,物資已經被國民政府定下,但該筆交易的最終合約還尚未簽訂完成。


    不少人並不明白這段話的意思,直到有懂王向他們解釋:


    尚未簽訂完成,意思就是說這批物資,還屬於美方。


    “就是說……日本人炸了美國人的物資?”


    “應該是這樣。”


    這時候的美國人,還不是日本人的爹。


    但作為造車新勢力——錯了,是白色的搶劫新勢力,在國人心裏,美國人還是比日本人更厲害些的。


    所以……


    大部分國人都對日本人這“神之一手”表示疑惑和……關切。


    嗯,關切小日本該怎麽收場。


    ……


    昨夜的黑龍會,狂歡持續了很久。


    以至於很多人日上三竿還在睡覺。


    可報紙上爆出的這顆雷,卻讓他們睡不成了。


    負責該報複計劃的黑龍會成員被急匆匆喚醒。


    “怎麽迴事?”


    “出事了!這是最新的報紙!報紙上說,這批貨還不屬於國民政府,還是美國人的貨!”


    “不可能!”


    “已經得到證實了,今早一群美國商人就去了駐上海的總領事館告狀,美國領事已經緊急約見了我方領事!”


    睡眼惺忪的多名黑龍會成員,聞言徹底清醒,而恐懼也在這一刻席卷了他們的全身。


    “快把咱們的聲明收迴來!”


    “晚了!已經登報了!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是我們炸毀了美國的物資!”


    瞬間,一眾黑龍會成員,如墜冰窖。


    昨天的第三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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