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十五年,塞拉·波爾·貝克曼作為一個啞炮,從未係統學習過魔法,沒有人教導她該如何引導出魔力,但現在自然不同了。

    她的天賦史無前例,得到了蓋勒特·格林德沃的重視,自然有人將數不盡的魔法資源送到她的手上——畢竟,那位大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位年輕而強大的貝克曼小姐,日後將成為他得力手下之一。

    除此之外,她還得到了近乎真正貴族的待遇——漂亮衣服,名貴首飾,禮儀課程,以及各種晚宴邀請……她從未拒絕過來自格林德沃的要求,乖順一如傀儡。而他對此十分滿意。

    而現在,塞拉·貝克曼正翻閱著來自一位“聖徒”的饋贈——《死靈書》,大馬士革阿卜杜勒著作。這本書完成於八世紀,傳承中多有散佚,能看到這完整的一本已經極為難得,算得上無價之寶。但為了討好格林德沃,他小心翼翼地將孤本呈獻了上來,而格林德沃隻是饒有興味地翻閱了一遍,就丟給了塞拉。

    這是一本講述了中古詛咒,罕見的黑魔法以及更危險儀式的書,對於格林德沃這樣的黑巫師來說應該算得上無價之寶。他曾經的確是一位極其優秀的甚至癡迷於黑魔法的巫師,可自從建立了“聖徒”,當魔法造詣追求和手中的權杖相碰撞……他就開始改變了。

    【他有一根不錯的魔杖,】塞拉懶洋洋地撐著自己的麵頰,邊翻著書邊說道,【可惜,如今他的心思並沒有全然放在上麵】

    蛇似乎明白了她想說的話,嘶嘶不懷好意地笑了,【噢親愛的塞拉,你是在可惜你現在的主人,還是在可惜那根接骨木魔杖?】

    她可以使用無杖魔法的事聖徒皆知。蛇根本不懷疑她此刻說的話是一種深刻的諷刺。

    【聽說斬殺上一任主人,才能完全得到老魔杖的承認,】塞拉輕聲笑,【多麽誘人的力量……令人難以抗拒,而且危險致命】

    【就像你一樣】蛇細細的尾巴尖曖昧地在她的手背畫著圈,激起一陣陣瘙癢。

    外麵天色開始逐漸明亮起來,晨光熹微透過窗子灑落,照亮了她的半邊側臉。

    她經常徹夜不息苦讀書籍練習魔法,在他們都安於沉睡有所放鬆的時刻,她很少合上眼。

    天賦是一個很難得的東西,也許罕見,但總會被人所超越。而努力……唯有天賦加上後天努力,以及一些小小的手段,才能走上那至高巔峰之位,無人可比。她深深明白這一點。

    專心於某一件事的塞拉,才是最迷人的,最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它的珍寶。

    蛇嘶嘶地吐了吐猩紅的細舌尖,黃豆大的無機質瞳孔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正垂目翻閱書本的少女。嘖,如此美麗,卻有著世間最強大的力量,而她永遠都不會明白她的潛力是多麽可怕,現在甚至沒有達到她巔峰時期的十分之一。

    【有趣,】塞拉翻閱到其中一頁,忽然停了下來,盯著裏麵寫的一段話,幽藍色的眼珠裏漸漸泛出一種奇異的光,【這裏麵記載了如此多的禁術,而最危險的一個,卻被人刻意模糊】

    蛇瞥了一眼,尾巴動了動。

    【試試剛剛學會的魔法,】蛇興味盎然,它對一切充滿破壞性的力量都極感興趣,【它叫什麽來著……閃迴咒?】

    【對佚散太久的書籍無用,】塞拉遺憾地歎了口氣,【也許等我更加強大一些,學會了時間魔法】

    【嘖】對於少女用平淡至極語氣說出來的存於世間最可怕的魔法,蛇報以讚歎,【時間——迴溯過去,預知未來,逆轉生死……從來沒有人可以掌控它,除了上帝】

    【既然我能來到這裏,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塞拉微微一笑,【這世上,就沒有什麽不可能。】

    蛇動了動尾巴,有些心癢癢。還是這樣……她還是這樣的人,不管時間過去了多久,經曆了多少難以想象的過去,總有一些東西就像刻在了骨子裏,輕易無法被抹去。

    【你的魔力在瘋狂成長,】蛇有些幸災樂禍,【你也瞧見了那個人類的眼神】

    又驕傲,又警惕。

    相處了一周以來,他當然明白這個少女對他抱著什麽樣的心思。說實話蓋勒特·格林德沃很享受來自於她愛慕渴望的眼神,充分滿足了他身為男性的自尊心。可另一方麵她成長得實在太快了,快得出乎意料,每一天她都能學到新東西並在幾天內熟練地掌握它。她的潛力似乎深得看不到盡頭,更可怕的是她還非常努力——比你要聰明,還比你要勤苦,這樣的人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幾乎可以想象——而蓋勒特·格林德沃,能依仗的隻不過是她如今的一點愛慕。

    但人都是多變的,她今天還用這樣的眼神注視著他,明天呢,後天呢,一年以後呢?

    當她逐漸變得比他更要強大,她的眼中有了更為廣闊的天空,不再拘泥於這一座陰森潮濕的塔內,甚至當她遇見了比他還要俊美出色的人……

    她還會乖乖當他的下屬,傀儡,為他所用嗎?

    【當然不會,】塞拉慢條斯理地合上書本,微笑著注視著鏡子裏的美麗少女,蒼白嘴唇朝兩邊揚起,幽藍色的瞳孔深不見底,【所以,我會繼續‘愛慕’著他,而他……則會一如既往‘寵愛’著我。】

    【他沒得選擇。】

    【他既然接受了我,打著這樣的主意,】塞拉點了點自己的嘴唇,沒有血色的指尖和淡色豐唇映襯在一起,有一種陰鬱詭譎的蠱惑力,【那麽……就得接受我的全部。】

    【包括……他很不喜歡的那一麵。】

    執著,寡淡,內心埋藏著無人發覺的火種。一旦被一人所點燃,之後就是瘋狂的燎原。

    【嘖】蛇吐了吐蛇信子,提醒她,【來得真準時】

    沉穩的腳步聲接近,接著門被敲響了。

    “貝克曼小姐,”熟悉的刻板聲音,“請隨我下樓用餐。”

    隻是一秒鍾,對鏡微笑的少女迅速恢複成陰鬱蒼白寡言的模樣。她緩緩站起身,隻不過一周時間她就掌握了大部分時常會用到的禮節。她打開門,冷淡地對海因裏希點了點頭,對方也輕輕頷首,轉身走了下去。

    他們之間,從來無多餘的話可說。不過都是那個人的得力助手,唯一的區別就是分工不同而已。

    大廳裏仍然是長長的桌子,坐滿了人,隻有格林德沃身旁的第二個位置空了出來——這是屬於塞拉·波爾·貝克曼的椅子,每個聖徒都知曉這一點。在這個以實力說話的地方,她無疑擁有著無法反駁的說服力。

    原本這應該是一個很普通的早餐時間,卻因為格林德沃身旁的人而變得不同。

    塞拉一眨不眨地盯著站在格林德沃身邊的女人——很美,金發碧眼,肌膚雪白身材豐滿,戴著蕾絲無邊帽穿著墨綠色收腰長裙,化著很豔麗的妝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大開的衣領裏幾乎要蹦出來的兩團沉甸甸的東西,幾乎閃花了人的眼。深秋的天氣她戴著手套拿著一柄小扇子遮住自己的半張臉,笑意妍妍地和格林德沃輕聲說這話。看見她進來了,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頓了頓,微微笑了一笑,聲音仿佛淌著蜜——

    “瞧瞧,這是哪裏來的小美人兒?——蓋勒特,這是你的新寵嗎?”

    塞拉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麵無表情,手指卻忍耐地攥緊了衣擺。

    她看見那個陌生並且討厭的女人的手臂輕輕擱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他沒有揮開——他為什麽不?格林德沃一向不喜歡別人的碰觸,為什麽她是例外?她究竟是誰?!

    格林德沃麵帶微笑,就像麵對一個自遠方而來的老友,可舉手投足之間那種曖昧的親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輕輕拍了拍女人的手背,然後溫柔而紳士地向對方介紹彼此的身份,“這是塞拉,可愛的姑娘,我最得力的手下。塞拉,見見曼德森夫人,一位優雅迷人的伯爵夫人。”

    女人掩嘴低笑,胸前不停晃動。

    塞拉深深吸了一口氣,即使她放在格林德沃肩上的手礙眼到她恨不得立刻用魔法削掉,可她到底明白這時候不能拆台,他會厭惡她,覺得她不懂事,不守禮節,不再寵愛她——她深深壓下胸中亂竄的抑鬱和殺意,麵上漸漸變得平靜,冷淡地出聲,“日安,曼德森夫人。”

    就像別人說的,塞拉·貝克曼每一天都有所收獲,而這段時間下來她已不再是那個什麽都不懂毫無依靠的女孩兒。她愛慕格林德沃沒錯,可如今也學會了怎麽去隱藏很多情緒。更何況,格林德沃這樣的人,身邊有一兩個女人,實在再正常不過。

    “原來你就是鼎鼎大名貝克曼家的長女,”曼德森輕笑,深邃迷人的綠眼睛裏意味不明,“我說魔法部怎麽找都找不到,就像是忽然消失在了魔法界……原來在你這裏——嘖,親愛的蓋勒特,我該怎麽說你才好,難道你忘了貝克曼家的慘案了嗎?”

    塞拉猛然抬起眼,慘痛往事被觸及,她神色有一瞬間變得極為可怕,卻又硬生生壓了下去,隻是臉色慘白得不忍直視。

    格林德沃目露憐惜,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舉動,隻是輕輕說了一句,“好了,曼德森,坐下來用餐吧,待會兒我帶你出去走走,你不是最喜歡獨角獸嗎?正好,前幾天海因裏希剛剛受到了一頭幼年獨角獸,非常漂亮——”

    曼德森眯了眯眼,“如果我們不是認識了這麽久,我可就輕易被你所蠱惑了,蓋勒特,你慣常會這麽引誘漂亮女人——”

    “噢不,您知道,我一向很挑食——”

    他們在說什麽塞拉已經聽不清了,她的耳朵裏嗡嗡作響,一種不算陌生的情緒一陣又一陣從胸腹裏湧上來。她的指尖輕微顫抖,幾乎是用盡全力才能勉強吞咽下那股瘋狂的毀滅欲望——

    他們怎麽能這麽親密?就像是看不見她還站在這裏,目中無人地調情?他明明知道她對他……對他……他很清楚,可仍然在別的女人麵前這樣冷落她,刺激她,輕視她的存在……他明明稱她為“甜心”,“寶藏”,讓她誤以為她就是他最珍視的那個人,他不能這麽做……憑什麽那個女人能博得他的歡心?隻因為她是個麻瓜界的伯爵夫人,她有著常人難及的財富和爵位?!

    她知道格林德沃一向放浪不羈,他視世俗與無物,他不在乎別人看他的眼光,他欣賞那些擁有迷人特質的人,不論男女。可他喜歡的那些,她也能做到啊。

    她以後也會擁有這些東西——她遲早都能得到!

    而如果她有了和那個女人一樣的地位和聲望……那麽他的眼裏就隻會有她一個人了吧?

    隻要她足夠美麗,強大,聲名在外,無可匹敵——那麽就不會再有人能爭得過她了吧?

    在你對我露出那樣溫柔疼惜的目光之後,那雙迷人的藍眼睛又怎麽能轉而看向其他人呢?

    ——忍耐,等待,才能收獲最甜美的果實。這可是格林德沃親自教會她的道理。

    她會慢慢學會的。她一向學得快。

    塞拉的神色重新變得平靜,甚至隱隱帶著罕見的微笑。她默不作聲地在第二把椅子上坐了下來,低頭開始用餐,姿態優雅,幾乎無可挑剔。

    將伯爵夫人挑逗得不停咯咯笑的男人沒有等到任何異常反應,終於忍不住朝這裏看了一眼,麵上還帶著笑,嘴角卻悄然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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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蟹蟹“蜀地公子魏”和“長留亦歌”的地雷,麽麽你們~mua~好多熟麵孔hhhh

    塞拉.貝克曼其實是個偏執狂加重度控製欲患者。大魔王裏的大魔王。敢試探她的人要倒大黴。所以……還不給作者收藏一波與愛的留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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