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被手腕上一陣一陣濕冷的舔舐弄醒。

    ……等等。

    舔舐?

    塞拉立刻睜開了眼,入目則是帶著細密光澤感的煙紫色天鵝絨床頂。手指微微一動,身下觸感柔軟溫暖,宛如躺在天然皮毛之中,微微陷入些許,有種輕浮的不實感。

    【你醒啦?】

    一個輕佻不懷好意的聲音。

    誰在說話?

    塞拉渾身一僵,手下意識地攥住床單,卻聽見那個聲音【嘶】的似乎是吐了吐舌頭,然後她就感覺到手臂上有什麽涼涼的細軟東西碰了碰她,看她在原地不動,似乎覺得這樣的反應很有趣,那東西又舔了舔,在皮膚上帶起雞皮疙瘩,順便留下透明的粘稠的不明液體。

    塞拉慢慢低下頭,就看見一個比小拇指還細的,呈耀眼銀白色的蛇緊緊圈在她的手腕上,似乎自己用身體打成了一個死結。看她正注視著它,小蛇擺了擺舌尖,呲溜一下吐出蛇信子飛速再次舔了下她的手腕,猩紅的信子在空中不斷閃動,似在逗弄。

    塞拉眯起眼,這昏暗的房間裏沒有第二個人,那麽剛剛說話的人是——

    【蛇?】

    看上去像剛破殼不久,渾身上下白得幾乎發光的小蛇懶洋洋地再收緊了緊,讓她感覺到它的存在,一個不辨男女的熟悉聲音在她腦海裏響起——

    【哦喲~其實我還有個更簡單好記的名字喲~】

    塞拉麵無表情,毫不期待。蛇隻能無趣地吐了吐舌頭,嘶嘶道,【初次見麵,小天使,你可以叫我——】

    【韓梅梅~~】

    【據說這是真-世界裏的人類心中,最初的女神-的名字喲~】

    塞拉挑眉,【係統助手?】

    蛇用尾巴尖撓了撓她的手背,聲音聽上去又細又尖,透著一股狡黠味兒來,【嘖——不要這麽無趣嘛~人家長得這麽玉雪可愛,‘助手’這種名字根本配不上人家的顏值啦~】

    塞拉倒是對蛇這種生物沒什麽惡感,何況雖然這玩意話多,而且明顯不是什麽好蛇,但若以畜生界的眼光來看,大概算得上是一個美男子/美少女。

    隻是……

    塞拉忽然伸手扯住了蛇的尾尖,用力往外扯!

    【啊!!!!!!——】

    一陣極其慘烈的尖叫,震得她渾身一抖,猝然放開了手,就聽見那蛇在她腦子裏保持高亢的尖叫,中途都沒有換過一次氣,足足叫了一分鍾之久,直到塞拉額角跳了跳,目光慢慢變得陰森,再次抬起手,聲音才猛然停住——

    【我還是個孩紙啊!你怎麽能虐待這麽可愛漂亮聰明的小孩紙?!——我不管,要吹吹,要親親抱抱才能起來——】

    蛇猛地頭一歪,露出下麵更白更細嫩的肚皮,裝死。

    難道真的是助手?這樣了都不咬人?

    看它整體的形狀和頭部,有點像她印象裏的太攀蛇類,排得上號的劇毒蛇種。

    塞拉皺著眉打量它半晌,然後說道,【我要解除助手綁定】

    蛇噌的一下就仰起頭,一雙蜜黃色豆大的眼睛直直盯著她,如果蛇有眼皮,那麽它現在一定在眨眼賣萌,因為塞拉聽見泫然若泣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嚶嚶……昨天還抱著人家喊人家小甜甜,今天有了新歡了就要拋棄舊愛了,你負心漢,你無情冷酷無理取鬧……】

    太吵了。塞拉想,而且看上去毫無作用。

    她再次低下頭,剛要上手看能不能將它扯下來丟遠,蛇仿佛早有預感般圈緊了她的手腕,嚶嚶道,【人家綁定了就是你的人了,除非你死了——住手!我可細皮嫩肉了,你住手——!這個世界的人是看不到我的你別想丟開我——!】

    哦?看不到?

    塞拉頓住,冷笑,【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麽讓我留住你的價值?】

    蛇一時語噎,半晌,才心虛地開口,【我嬌小可愛,夏天可以降溫,光看著我這嬌軀都是一種賞心悅目……】

    塞拉抬手。

    【住手——!我、我有毒!隻要一點點!大象都可以被我放倒!】

    毒液?

    塞拉盯它半晌,在它幾乎感到自己冷汗涔涔的時候,突然伸出手,用力,無情地掰開蛇不過指甲大小的嘴,湊上去看了看,然後鬆開手,若有所思。

    長牙了……搞不好有時候還真能派上用場……

    蛇疼得嘶嘶叫喚,看到她這神色,明白自己肯定被留下來了,於是得寸進尺,報複性地用尾巴啪的抽了一下她的手背,疼倒是不疼,手指粗細的幼蛇,鱗片都是軟軟的,聽著聲音響,但根本毫無力道。

    見塞拉似笑非笑地望著它,蛇又心虛地蠕動了幾下,哼哼,【你以後就知道我多有用了……】

    【最好如此,】塞拉挑眉,【再不濟,也能當個儲備糧】

    蛇一抖。

    塞拉收迴目光,閉上眼睛緩了緩腦海中接收的信息。半晌後,才睜開眼,眼中透出奇異的光。

    這個世界……超出了她的認知。

    雖然部分和她印象中的真-世界有相同之處,可更像一個平行次元,擁有相同的時間定律,卻因為一點點無意的偏頗而衍生出了許多截然不同的事物。

    比如,這個世界,是存在魔法這種東西的。而且也正是由於魔法,使人類分成了三個類別:會魔法的巫師,不會魔法的麻瓜,以及具備巫師血統卻無法使用魔法的啞炮。

    雖然都在歐洲,但兩個世界所經曆的時間各有差異。她模糊記得她存在於二十一世紀,而這個世界……卻仍然停留在二十世紀。準確而言,是在1910年。在這個世界跨越不列顛半島和半個歐羅巴洲的領域,此刻陷入了空前的黑色陰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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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的身份,名為塞拉·波爾·貝克曼的十五歲少女,父親是幾百年前聲名顯赫如今逐漸落魄的德國巫師貴族後裔,母親是英國一位舉重若輕的魔法部任職要員。很俗套的相遇,以及意料之中的結局:相識,迅速墜入愛河,激情褪去之後的冷戰,更理性一方平靜地說出分開的意願,將拖油瓶交給對方後毫不留戀地繼續追尋政治夢想。而接受了拖油瓶的人則迴到了家族,娶了一位門戶相當的妻子,生下了兩個孩子。毫不出意料,這個多餘的人完全沒有得到貴族後裔子女的優待,過得連最窮困的巫師都不如。

    更別提,在她十五歲之前,她沒有被檢測出任何魔法天賦,被所有人認為是個無藥可救的啞炮。

    對於這種不公正待遇,她一直沉默,忍耐,雖然飽受欺淩,但在她心中並未完全喪失對生活的信心和對愛情的期望——

    直到那一天,多年精心設計的騙局在她麵前被揭開——她以為的唯一的朋友不過是個收他人錢財誘騙她感情的騙子,血緣上父親的冷漠相待,後母表麵親切背後刻薄,兩個兄妹將她當做仆人使喚,她曾傾慕過的英俊男人選擇了沒她漂亮但有錢有權也有魔力的妹妹……

    極致的沉默隱忍之後,就是極致瘋狂的爆發。

    在訂婚宴上,在那對甜蜜美滿的新人麵前,在無數前來祝賀的賓客竊竊私語之下,這個德國魔法貴族圈子中著名的啞炮,經曆了她第一次的魔法暴動。

    這一次堪稱魔法界有史以來災難性的記錄——這個少女蒼白瘦弱的身體裏掩蓋著無窮的潛力和爆發性,明明她已經極力壓抑著心底的憤怒和瘋狂,偏偏那一對新人裏的新娘無處不在地嘲諷她,而新郎在看厭她的容貌後再不曾說過甜言蜜語,甚至冷眼相對,作為英國魔法部代表應邀前來參加婚禮的生母一臉漠然仿佛根本不認識她……如此絕望,如此不甘,她憑什麽還要苦苦忍耐?

    既然你們生下我,不想負責,又這樣看不起我,視我如笑話,將我當做低賤的奴仆使用……那麽,就讓你們看看你們眼中啞炮的力量吧!

    隻此一次,在場的賓客全部重傷昏迷,離得最近的親屬的血肉當場化為粉末,屋子裏燃起熊熊大火,而她站在中央,不動,不語,心灰意冷,生念全無。

    她和最肮髒的,最不堪迴首的過去,一同被徹底埋葬。

    ……

    塞拉睜開眼,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下了床,坐到房間裏的梳妝台上,看著鏡子中那張陌生的臉龐。

    白金色比月光還要淡薄的長直發,她的膚色卻比這發色還要淺,雪白幾乎算得上是病態的蒼白。然而她的眼眸卻是極美的幽藍,通透得像無瑕的玻璃珠,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都看得清幽寂燃燒的冰藍色火焰。兼具日耳曼人和大不列顛血統,令她原本過於淺透脆弱的外表多了些孤獨沉靜的意味。單這幅外表,放在人群之中,即使不算最令人驚豔漂亮的,也絕對是最獨一無二。

    塞拉慘白削瘦的手指緩緩拂過鏡子裏少女的臉,輕輕一笑。

    讓她想想……塞拉·波爾·貝克曼,是什麽樣的人來著?

    光有容貌卻無魔力,沉默,怯弱,逆來順受,楚楚可憐……啊,這樣令人不屑一顧,卻在陷入最徹底的絕望後,變得那樣卓然美麗,宛如最盛大的煙火,短暫,卻足夠照耀黑夜。

    童年淒慘,父不疼母不愛,繼母虐待,兄妹欺辱;而之後,則是傷母弑父,屠盡家族每一個後裔。她身上背負了這樣多不堪和鮮血,那麽即使變得麵目全非,也不會有人感到奇怪吧?

    畢竟,人類,都是多變到難以預測的生物吧。

    【嘶~】蛇吐了吐信子,聲音尖細極了,【親愛的,你現在的模樣告訴我,你對這一切樂在其中】

    【你知道真正的絕境是什麽嗎?——不不,她遠遠達不到。】塞拉輕聲笑,眼睛微微一眯,眼裏光芒微轉,那原本澄澈的幽藍色立刻斂然深邃下去,她不斷擺動著這張臉上的部位,試圖作出讓她滿意的表情,像要捏出一個活靈活現的泥人,而最後她做到了。

    鏡子裏的少女麵容純淨美麗如冰雪,然而眼裏卻仿佛有幽寂的火焰燃燒,唇角沒有任何起伏波動,蒼白,僵冷,灰暗,死寂,絕望,看上去仿佛從地底裏爬上來的異鬼,渾身泛著死氣。美則美矣,卻難以靠近。

    看到她這幅模樣,蛇卻激動地擺起了尾尖,在她光滑的手腕上摩挲,聲音細細,【嘖——你還是那麽美,甚至更甚從前——】

    塞拉眼眸一動,剛要開口,卻看見蛇忽然間裝死不動。她頓了頓,若有所覺地放下手,側耳仔細聽,果然聽見了腳步聲。

    刻板,沉悶。顯然來人隻是一個傳話者。

    門被推開了,一個高大麵目普通的男人走了進來,看到原本應該昏迷在床上的人此刻卻坐在梳妝台前,聽到聲音,抬起頭注視他。他愣了愣,因為那雙眼睛而多停留了幾秒,迴過神來,神色恢複了漠然,聲音沉沉地開口,“首領讓我帶你過去。”

    首領?

    她記憶裏飛快閃過張揚英俊的臉龐,什麽也沒說,站起身。

    “你……”對方一瞬間的驚異。聖徒將她帶迴來的時候她陷入昏迷,身受重傷,皮膚還有被燒焦的痕跡。可隻過去了一天一夜,她不但醒了過來,行動自如,全身上下都沒有受傷的痕跡……她用了魔法?

    在沒有魔杖的情況下?

    來人目光一變,上下打量她幾秒,終究還是選擇了忍耐,轉身朝外走去。

    塞拉微微眯起眼,嘴角笑容一閃即逝,隨即跟了上去。

    ※※※※※※※※※※※※※※※※※※※※

    是的這是hp世界,你萌可以認為是沒有cp,就算有最後多半也會被女主搞-下台。這篇隻是個開始,女主是什麽畫風到後麵會看得更清楚。

    接受不了的小夥伴及時退散~

    ps:我現在才知道一期隻能申榜一篇文。心塞得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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