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內,書聲琅琅,才高八鬥的宋先生坐在台上教書,每一位公子小姐都聚精會神地聽著課,唯有楚雲渺暗搓搓地偷看話本。

    宋先生兩眼一瞪,叫楚雲渺起來迴答問題:“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是什麽意思?”

    楚雲渺想也不想就答道:“老子天下第一,其他都是狗屁!”

    “哈哈哈!”課堂上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宋先生黑了臉,一拍桌子,怒道:“滾出去罰站!”

    公孫瑾連忙站了起來,一鞠躬,恭恭敬敬地答道:“先生容稟,渺渺是想說:我即是我,我是天,我是地,我是宇宙洪荒。”

    看著這個得意門生,宋先生的臉色才好了起來,他也知道楚雲渺是公孫瑾的未婚妻,因此就放過了楚雲渺:“既然如此,你們坐下吧!”說完又暗中瞪了楚雲渺好幾眼,奈何楚雲渺一直揚著一張燦爛的笑臉,讓他感到一拳頭打在棉花上,鬱悶得不行。

    下了課,楚雲渺立刻就活過來了,她笑眯眯地把先生布置的作業塞給了公孫瑾,然後拿出一個燕子形的紙鳶,興奮道:“瑾哥哥,今天風好大!我們去放風箏吧!”

    公孫瑾無奈的點了點楚雲渺的額頭,教訓道:“你以後可別老和宋先生作對了,不然我可不幫你寫作業了!”

    楚雲渺吐了吐舌頭,心道在現實生活中已經夠累了,結果到了夢裏還要學習,她才不要呢,但嘴上還是應得好好的:“好嘛!我知道了,那我們去玩吧!”

    公孫瑾深知這鬼靈精不會就此改了性,但能老實一會也是好的,便收拾東西陪她放風箏去了。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白雪般的柳絮滿天飛舞,輕飄飄似一片雲,楚雲渺和公孫瑾在草地上奔跑著,順著風將紙鳶高高放起,那小小的風箏,載著的是兩個孩童的夢!

    哢嚓一剪刀,風箏帶著願望飛走了,楚雲渺和公孫瑾手牽著手,躺在草地上看雲。天空像大海一樣藍,一朵朵白雲如同在海中航行的帆船,駛向不知名的遠方,楚雲渺漸漸的看得睡著了。

    公孫瑾在楚雲渺臉龐上落下一吻,目光溫柔似月光朦朧,他背起楚雲渺,一步一步地走著。滿地山花爛漫,兩個小小孩童的身影交疊在一起,構成最美的畫麵。

    十年後

    清澗寺內,參天古樹遮天蔽日,鬱鬱蔥蔥,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和尚正在給一對有情人解簽。那公子清雅華貴,眉目澹澹,一舉一動如竹影婆娑,似天上謫仙,姑娘亦是眉如新月,眸凝秋水,傾國傾城,風華無雙。

    按理說這樣一對璧人合該命途順遂,白頭到老,但老和尚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最後他歎了一口氣,道:“唉,真是奇也怪哉!貧僧解一輩子的簽,還沒見過如此奇怪的命格!”

    楚雲渺笑道:“大師,你但說無妨!”

    老和尚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解道:“公子一身兩命,一命大富大貴,另一命卻是英年早逝。因此姑娘與公子的姻緣線到中間就斷了,可奇怪的是,後麵這條姻緣線又出現了,然後又斷了一次!”

    公孫瑾眸光一閃,似暗夜流星,他領著楚雲渺拜別大師,在迴去的路上,問道:“渺渺,你相信大師說的話嗎?”

    楚雲渺搖了搖頭:“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這一生一世,我隻喜歡你!你就是死了,變成鬼迴來找我,我也還是喜歡你!”

    公孫瑾頓住了腳步,他看著楚雲渺的眼睛,那其中的神情那樣堅定,不容悔改,任何人聽了都會為之震動,可他卻不由笑了,像林間的風穿越枝葉,說不出的溫柔和滄桑:“渺渺,一生一世可不像你想象的那麽簡單。”滄海桑田,什麽都會變。

    那一刻,他仿佛遠在天邊,任誰也無法觸碰。楚雲渺清楚的看見,他眼中如烈火般炙熱的愛意下,是永不融化的堅冰!她笑了,捧住公孫瑾的臉,輕輕的吻了上去。

    也許真是應了老和尚的話,自打從清澗寺迴來,公孫瑾的身體就每況愈下,訪遍天下名醫都束手無策,隻能一天天的虛弱下去,公孫夫人為此暗地裏不知流了多少眼淚。

    這一天,楚雲渺來看望公孫瑾,兩人說說笑笑,一如往昔,仿佛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臨走前,楚雲渺低頭在公孫瑾唇上落下一吻,笑得天真無邪,如水晶一般:“瑾哥哥,我可喜歡你了!”

    公孫瑾笑望著她,眼中情意如水溫潤,似要將她整個人都包裹進去,可楚雲渺分明看見他眼底一抹淡漠的雪色。嗬,真是天生的戲子。

    “我喜歡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楚雲渺的手輕輕撫過公孫瑾的眉眼,那溫柔的手指,灼熱的溫度似落在他心間。她清楚的感覺到,那抹雪色開始模糊了,公孫瑾被她所蠱惑,神魂恍惚。

    楚雲渺笑了:“我喜歡你待人有禮,行事進退有度,宛如謙謙君子,喜歡你彈得一手好琴,丹芷亭裏一襲白衣,焚香奏樂,宛如天上仙人,喜歡你白天的樣子,晚上的樣子,春夏秋冬所有的樣子!但最喜歡的,還是你明明冷漠無情,卻裝作一臉溫柔的樣子!”

    楚雲渺雙眸幽幽,眼中神色如溪澗般明澈,一瞬間驚醒了公孫瑾,他自以為騙過了所有人,卻不知她從頭到尾都清楚的很。

    看到自家竹馬驀然防備起來的樣子,楚雲渺覺得甚是可愛,傾身一吻,在他耳邊道:“你裝模作樣的樣子,真可愛~”

    咚咚咚,灼熱的唿吸噴撒在公孫瑾的耳廓上,他猛然響起了劇烈的心跳聲。

    “你的靈魂很快就要脫離身體了吧,下一世還要到我身邊來哦!”望著楚雲渺遠去的背影,公孫瑾神色複雜,他不確定她是否知道自己是渡魂之人了。

    一個月後,公孫瑾病逝,整個文信侯府一片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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