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晦感覺自己身體的力量一絲絲遊離出去,來自緣木的力量卻變得越來越強大,自己根本無力和緣木抗衡,他慘然笑道:“師叔祖,你是佛門弟子,難道你要……親手奪去我的性命?”身體的壓力陡然一鬆,卻是緣木放開了他。


    明晦的第一反應就是想逃,可是腳步虛浮,撲通一聲跌倒在了地上,他慘然叫道:“虛空大法……你……你竟然修煉了虛空大法?”


    緣木上前一步,蓬!的一拳擊中了明晦的丹田氣海,明晦眼睜睜看著對方出拳,卻無力躲避,被緣木這一拳擊了個正著,丹田氣海宛如裂開一般,僅存的內息散得幹幹淨淨。明晦麵如土灰,慘然道:“師叔祖,你好狠……”


    緣木歎了口氣盤膝在他的對麵坐下:“這並非是虛空大法,世上萬物相生相克,武功也是如此,你記不記得當年我教你武功之時說過什麽?”


    明晦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緣木又歎了口氣道:“你不記得了,當年我教你武功之時曾經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曾經說過,佛門弟子想要修成正果,須心性堅定,抵受得住外界的種種誘惑,當時我曾經為你列舉了佛門幾大邪功萬萬不可觸碰,這血修羅就是其中之一,你記不記得?”


    明晦冷冷道:“過了那麽久,我又豈會記得?”


    緣木道:“若是心性純良,信念堅定者必然會聽從教誨,可是心有貪欲,野心勃勃者隻會心生覬覦。”


    明晦道:“你當初故意在我麵前提起這幾門功夫,因為這幾門功夫雖然厲害,你們卻都有克製之道對不對?”


    緣木點了點頭道:“不錯!”


    明晦道:“你真是陰險啊!”


    緣木道:“你智慧高絕,悟性奇高,越是像你這種的奇才,越是難以掌控,老衲絕非想要掌控你的未來,隻是想你走正路,在你麵前提起血修羅的目的就是為了考驗。”


    明晦嗬嗬笑道:“你又何止考驗那麽簡單,故意泄露給我血修羅的秘密,我隻是一個年輕人,你利用這種方法考驗我的心性,和害我又有什麽分別?”


    緣木垂下頭去,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懊悔,這樣的考驗並非是他所受創,天龍寺曆來都是如此,隻是明晦沒有禁得住考驗,偷偷修煉了血修羅。如果當初自己沒有給他這樣的考驗,難道明晦就能安安心心做一個佛門弟子?他就不會走入歧途?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緣木道:“你跟楚源海無怨無仇,為何要害他?”


    明晦咬牙切齒道:“你不懂,你雖然活了那麽久,你永遠都不會懂得什麽才是愛恨,你早已麻木不仁,你這樣的人,活著和死去又有什麽分別?”


    緣木道:“貧僧不懂愛恨,但是貧僧懂得何謂是非!”


    明晦道:“是非?出家人不打誑語,楚源海明明是楚扶風的兒子,緣何你們要隱藏這個秘密?你們不敢說出真相豈不是與佛祖的教誨背道相馳?這就是你的是非?楚源海居心叵測,想要顛覆社稷,圖霸大康,這樣的人是不是亂臣賊子,應不應當誅之而後快?淩嘉紫禍亂宮廷,結黨營私,恐嚇皇上,危及社稷,這樣的人應不應該鏟除?”


    緣木被明晦一連串的發問問得無言以對。


    明晦道:“我做錯了什麽?僅僅是因為我假死騙過你們的耳目?我這些年來隱姓埋名,雖然離開了天龍寺,可是我有沒有做過對不起天龍寺的事情?你卻聯手外人追殺我,想盡一切辦法置我於死地,誰是誰非?你我之間究竟是更誰對不起誰?”


    緣木道:“你勾結歹人潛入皇宮盜取靈犀佛骨……”


    不等他說完,明晦又打斷他的話道:“靈犀佛骨?你知不知道靈犀佛骨究竟是何物?又是哪位活佛的頭骨?”


    緣木啞口無言。


    明晦道:“你什麽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你老老實實在天龍寺誦經禮佛就是,何必多管閑事?”


    緣木歎了口氣,神情黯然道:“老衲的確管不了太多的事情,也不該管那麽多的事情,可是老衲必須要管你。”


    明晦聽他這樣說,真是有些欲哭無淚了,現實就是如此,自己的武功被廢,就算不想被緣木管,也由不得他了,他長歎了一口氣道:“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緣木道:“交出靈犀佛骨,老衲帶你迴天龍寺向方丈認錯,自此以後麵壁思過。”


    明晦緩緩搖了搖頭道:“靈犀佛骨不在我這裏,我也不會迴什麽天龍寺,我是迦羅,明晦早已死了,你我之間再無半點瓜葛。”


    姬飛花沿著向下的台階走了進去,左手中拿著一顆夜明珠可供照亮,階梯走到盡頭,前方通道中的燈光一盞盞亮了起來,姬飛花舉目望去,通道之中幹幹淨淨並沒有一隻白毛怪物,身後響起沉重而遲緩的移動聲,卻是後方的石門關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想要探究事情的真相,姬飛花就必須選擇單槍匹馬,而且她這個人向來獨來獨往慣了。觀察周圍動靜的時候,那個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你不必害怕,沿著通道走過來就是。”


    姬飛花緩步走了過去,走了百餘步,前方出現一道斷崖,距離對麵崖壁約有十餘丈的距離,崖壁之間漂浮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石塊,姬飛花眨了眨眼睛,她沒有看錯,這些石塊全都漂浮在空中。


    “過來吧!”聲音此次從對麵傳來。


    姬飛花踏上一塊漂浮的石塊,用腳壓了壓,石塊微微下降,她確信這石塊足以承載自身的重量,這才兩隻腳走了上去,然後從一塊石塊走向另外一塊,很快就淩空走過斷崖。


    對麵水聲淙淙,循聲走去,沒多久就看到一個水潭,水潭之上霧氣繚繞,看不清其中的情景。


    水聲嘩啦啦作響,一顆鬥大的腦袋從水麵下浮了出來,姬飛花心中一凜,下意識地將手落在光劍劍柄之上。


    “你怕我?”


    姬飛花沒有說話,隻是警惕地望著對方。


    此時她的腦海中映出一張古怪的麵孔,蒼白的肌膚,常人兩倍大小的腦袋,大大的眼睛,扁平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和腦袋不成比例的小嘴。


    對方道:“你聽得懂我說話。”


    姬飛花竭力將這張麵孔從腦海中排遣出去,忽然眼前藍光乍現,光芒強烈到她不敢直視,過了一會兒,白光中出現了一個影像,一名身材高大的怪人出現在光芒之中,麵孔和剛才自己腦海中出現的映像幾乎一模一樣,光禿禿的頭頂寸發不生,蒼白的皮膚滿是褶皺,身上穿著一件棉麻質地的白色長袍,手中拄著一根拐杖,背脊躬起,老態龍鍾。


    姬飛花望著這古怪的老者,甚至分不出他究竟是男是女。


    老者雙手拄拐,身體周圍的光芒漸漸散去,灰藍色的雙目打量著姬飛花,低聲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


    姬飛花道:“你是天命者?”


    老者笑了起來,隻是笑聲,臉上的表情卻紋絲不動:“所謂天命者隻不過是外人強加給我們這些人的稱號,我不是什麽天命者,隻是一些迷路之人罷了。”大大的雙目中流露出隻有姬飛花才能讀懂的憂傷。


    姬飛花道:“你是當年從棲霞湖逃走的幾個人之一?”


    老者點了點頭:“確切地說是當年墜毀飛船中的五十二名船員之一。”


    姬飛花愕然睜大了雙目,她並沒有想到會有那麽多人。


    老者道:“你不必擔心,幸存的卻隻有九人,飛船墜落之後,多半成員已經死於這場災難,剩下的十一人準備棄船逃生,卻沒有料到飛船墜落的情景被康人看到,因此而派出大軍。”


    姬飛花道:“那場戰鬥你們損失了兩名同伴。”


    老者道:“那兩名同伴乃是我們的船長和領航員。”


    姬飛花此時方才明白,為何其餘的天命者無法修複飛船離開。她低聲道:“所以你們這些年一直都在為了離開而努力?做出了那麽多的事情?”


    老者緩緩搖了搖頭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宇宙也有自身的法則。我們不會輕易破壞任何一個星球的運行規則,即便是他們殺害了船長和領航員,我們也沒有想過去修複飛船,甚至沒有想到過要迴去。”


    姬飛花有些詫異地望著老者,對他的話將信將疑。


    老者道:“探索未知的領域擁有著極大的危險,發現別人的同時也會暴露自己,我們的法則之一就是,一旦預知到危險,就決不把這種危險帶迴自己的家園,當年飛船墜毀並非意外,而是人為。”


    姬飛花心中一沉,看來事情比自己預想中更加複雜。


    老者道:“我們在漫長的探索中營救了一個人,正是這個人導致了我們的這場災難,她的基因甚至比起我們都要優秀得多,當船長發現她的陰謀和野心之時,決定偏離航向,毀掉星圖,甚至不惜和她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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