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光弼狠狠給了兒子一記耳光,打得郭紹雄眼冒金星,唇角溜出了鮮血,他捂住已經隆起五道清晰指痕的麵孔,愕然道:“爹,你幹嘛打我?”


    郭光弼氣得手足顫抖,指著郭紹雄的鼻子怒罵道:“混賬東西,你真是氣死我也,那胡小天是什麽人?他不來惹我們就已經足夠慶幸了,你居然還主動惹他,知不知道這是太歲頭上動土?你自己作死就算了,為何要連累大家?”


    郭紹雄大聲道:“你怕他,我可不怕!我率領的一千名兄弟全都黑衣蒙麵,而且其中多半都是黨邑族,胡小天就算天大的本事也追查不到我們的身上,那些馬我也讓人轉賣了,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


    郭光弼道:“你不怕?你不怕為何要蒙住麵孔?你不怕為何不敢將那些戰馬留下?”


    郭紹雄無言以對。


    郭光弼怒道:“你以為將那些人斬盡殺絕就完了?搶劫發生在安康草原,這一帶有能力調動那麽多兵馬的沒有幾個,本來或許能夠僥幸躲過一場劫難,你居然還自作聰明地將那些馬匹賣了,這麽多匹馬,你以為胡小天會查不到?沿著這條線索他不會追查到我們的身上?”


    郭紹雄道:“就算追查到又有什麽好怕,安康草原那麽大,他隻要出動大軍,我們往草原上一躲,想找到我們並沒有那麽容易。”


    郭光弼望著這個非但幫不了自己反而處處惹事的兒子一時間不知說什麽才好,指了指大門外,怒喝道:“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郭紹雄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出門之時險些和謝堅撞了個滿懷。謝堅招唿道:“少帥哪裏去?”


    郭紹雄對他理都不理,大步就走。


    謝堅望著郭紹雄的背影也不由得搖了搖頭,從郭紹雄氣急敗壞的反應來看,應該是剛剛被郭光弼一通痛責,舉目向郭光弼望去,卻見郭光弼臉色鐵青餘怒未消。


    郭光弼咬牙切齒罵了句畜生,然後歎了口氣道:“謝先生來了。”


    謝堅道:“少帥又惹您生氣了?”


    郭光弼一臉嚴峻,將郭紹雄做過的事情向謝堅說了一遍,謝堅聽完也不由得大驚失色,驚聲道:“主公,此事非同小可。殺了他那麽多人,又搶了他的馬隊,胡小天豈肯善罷甘休。”


    郭光弼道:“我也沒有料到他會有那麽大的膽子,可事情都已經做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謝堅點了點頭,低聲道:“有沒有活口逃走?”


    郭光弼道:“據他所說將所有人都趕盡殺絕,並未有一名活口逃離。”


    謝堅皺了皺眉頭,心中卻並不敢全信,他對郭紹雄還是有些了解的,這廝是個沒什麽本事的二世主,而且還自視甚高,捅了那麽大的漏子,難免會感到害怕,未必敢在郭光弼的麵前說實話。


    謝堅道:“要盡快讓少帥出去避避風頭,嚴控參予行動的那些人,散布消息,將此事推到域藍國的身上,還有要盡快找到購買馬匹的商人,那商人很可能會知道內情,必須要將之鏟除,以免後患。”


    郭光弼點了點頭,沉聲道:“希望胡小天不會追蹤到咱們這裏。”


    謝堅道:“這些隻是一些補救措施罷了,能不能頂上用還不好說,也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郭光弼道:“你是說胡小天會舉兵西進?”


    謝堅道:“不排除這個可能,可照我估計,胡小天目前還並不適合大規模向西出兵,從興州到嵇城一路荒無人煙,缺少水源,嵇城也沒有任何的戰略價值,為了幾條人命發動一場大規模的戰爭似乎並不劃算。更何況他現在的實力並不支持擴張得太快,如果盲目擴張,必然會遭到鄰國趁虛而入。”


    郭光弼聽謝堅說完,心中稍安,鬆了口氣道:“隻要他不出動大軍,也不是什麽麻煩事。”


    謝堅道:“即便是到了最壞的一步,他當真派軍前來,我們也可以棄掉嵇城,去安康草原跟他們展開遊擊戰。”


    郭光弼苦笑道:“想當年我們初占興州之時聲勢何等壯大,現如今卻被人追得藏身於邊陲小城,甚至連這座小城都可能保不住,老夫還有什麽顏麵活在這個世上。”


    謝堅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還有四萬多精銳將士,嵇城雖小,可易守難攻,隻要在這裏紮穩腳跟,依靠安康草原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就算無法在短時間內發展壯大,自保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郭光弼想起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平靜又因為兒子的魯莽行為而麵臨打破的風險,恨得牙都癢癢,咬牙切齒地罵道:“這畜生實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胡小天在深思熟慮之後,決定放棄征討郭光弼的想法,盡管郭光弼擁有最大的嫌疑,但是自己這邊並無確切的證據,征討也是師出無名,另外一點尤為重要,他跟謝堅考慮到了一處,從興州到嵇城這一路荒無人煙,水源缺乏,於大規模行軍不利,軍需補給會成為一個很大的問題,嵇城雖小,易守難攻,而且周邊方圓五十裏都是沙化的戈壁,讓攻城變得更為困難。


    可真正要征討的話,這些困難也能夠克服,無非是多付出一些代價罷了。自從鄖陽一戰之後,郭光弼的勢力已經被徹底清除出了庸江流域。胡小天也不再將他視為對手,原本打算任由這廝在那座邊陲小城自生自滅,卻想不到發生了這件事情。鄖陽一戰證明郭光弼及其手下的那幫人隻不過是烏合之眾,並無太強的戰鬥力,隻要將郭光弼鏟除,其手下必然作鳥獸散。這才是胡小天決定選擇親自前往並解決這件事的原因,唐鐵漢於他不僅僅是手下,還是大舅子,此事他必然要盡快給唐家一個公道。


    唐鐵成雖然準備前去,卻被胡小天拒絕,他性情衝動,而且因大哥隻死被仇恨蒙蔽了雙目,胡小天擔心他跟著去會壞事,這廝又不肯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幹脆讓人將唐鐵成軟禁起來,以免他壞了大事。


    此行他帶上了唐輕璿,一來帶著她前往複仇,二來也是為了讓她出門散心。剛好宗唐從大雍來到東梁郡,聽聞胡小天要去嵇城,主動提出陪同前去,他過去曾經多次前往西域購置貨物,對那邊的情況也非常熟悉,加上精通各種語言的維薩,天生神力的熊天霸,擅長挖坑打洞的梁英豪,又集結了一支五十人的精銳隊伍,一行人扮成商隊,乘船沿著庸江逆流而上,在興州登陸之後,一路向西而行。


    從興州到嵇城就算日夜不停的趕路也需要半個月的時間,途中胡小天盡量開導唐輕璿,一邊打聽消息,一邊瀏覽沿途風光,凡事不可操之過急,胡小天深諳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離開興州之後,眼前所見的植被就越來越少,雖然已經到了初春時節,可是戈壁灘上仍然是一片死氣沉沉的景象,開始的時候,眾人對這廣闊無垠的塞外風光還有濃厚的興致,可一連幾日看到得全都是這樣的風光,單調的色彩讓人開始覺得無趣了,再加上中途遭遇了一連三日的沙塵暴,一個個都被吹得灰頭土臉。


    臨近嵇城的時候這場肆虐多日的沙塵暴總算平息了,天空蔚藍,一絲雲兒都沒有,太陽直射下來,強光刺得眾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熊天霸黑黝黝的麵孔現在有些發紫了,他用雙手在額頭搭了個涼棚,遮住強光向遠方望去,嘴裏嘟囔著:“娘的!夜裏凍死個人,白天曬曬死個人,我這張臉都快被風沙打成大麻子了,以後還要找媳婦兒呢。”


    一旁梁英豪哈哈大笑起來:“就你這樣子,長得跟個大馬猴似的,誰家閨女願意嫁給你?”


    熊天霸道:“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不一定長得英俊才有美女喜歡,臭豆腐夠臭了,可也有不少美女搶著吃!”


    周圍人都被這廝的話引得笑了起來,宗唐哈哈大笑道:“我看熊孩子說得在理。”


    梁英豪道:“我怎麽聽著他話裏有話呢。”故意向胡小天看了一眼。


    胡小天嘿嘿笑道:“我也這麽認為,熊孩子,你看我不爽是不是?”


    熊天霸慌忙搖頭道:“三叔,您可別聽梁叔瞎起哄,我可沒有說您的意思,您長得那是真英俊,別說美女喜歡,我都喜歡你。”


    眾人笑得越發歡暢。


    胡小天笑罵道:“我對你這隻大馬猴可沒興趣。”


    唐輕璿仍然神不守舍,騎在馬上,落在隊伍的後麵顯得落落寡歡,維薩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小聲道:“輕璿姐姐,他們聊什麽這麽熱鬧,不如咱們也過去聽聽。”


    唐輕璿輕聲道:“你去吧。”


    維薩知道她還沒有從喪失兄長的痛苦中走出來,有些同情地望著唐輕璿,此時忽然聽到前方胡小天道:“兄弟們,前麵就是嵇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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