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跟著恩赫走過三進院落來到鴻雁樓,鴻雁樓外也有多名域藍國武士駐守,見到恩赫所有人將右手放在心口之上躬身行禮。


    恩赫也不說話,徑直走入鴻雁樓內,胡小天跟著他進入鴻雁樓,大門在身後緩緩關閉,昔日他夜闖鴻雁樓之時遭遇諸多機關陷阱,所以心中還是充滿了警惕和戒備。


    恩赫嗬嗬笑道:“這位兄弟此前可曾來過紅山會館?”


    胡小天笑道“聞名已久,卻是第一次過來。”


    恩赫雙目在胡小天臉上掃了一眼道:“那鴻雁樓應該不是第一次過來吧?”


    胡小天總覺得他話中透著古怪,卻見恩赫已經來到那啟動密室的牛頭前方,將兩隻牛犄角調換位置,博古架發出一陣吱吱嘎嘎的響動,下方現出密室的洞口。


    胡小天當然知道這其中的秘密,隻是恩赫在還沒有搞清自己身份之前就將這秘密展露給自己,此人究竟什麽來路?因何會在不問清楚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就將秘密暴露出來?


    望著恩赫臃腫的身形,胡小天不由得聯想起薛勝景,可是恩佐的身形明顯要比薛勝景高大一些,薛勝景要更加肥胖,眼睛也更小一些,而且恩赫的眼睛是淡綠色,頭發胡須都是紫紅色,這兩個人除了肥胖的共性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共同點。


    恩赫已經步履矯健地向密室中走去。


    胡小天似乎猜到了什麽,可現在仍然不敢確定,他也是藝高人膽大,跟著恩赫走下了密室。


    密室內燃燒著鮫魚油燈,這種魚油可以燃燒經年不滅,將整個密室照耀得亮如白晝,昔日擺放動物幹屍的甬道如今已經被清理幹淨,取而代之的是層層疊疊的鐵箱,胡小天心中暗忖,若是這些鐵箱中裝得全都是金銀財寶,其數量一定驚人。


    再往前行,進入密室,首先看到得就是看到的就是一塊足有三丈寬,一丈高的和田玉雕,這塊玉山通體毫無瑕疵,全都是最頂級的羊脂玉,雕得是百美舞樂圖,大到宮闕樓台,小到美人每一根秀發,每一個指甲都雕刻得惟妙惟肖。而且這龐大玉雕之上真有美人數百,每一個美人神態各異,神情栩栩如生,充滿了一種神秘莫測的生命力。胡小天此前曾經在燕王府佛笑樓內見過這尊玉雕,如今卻在紅山會館鴻雁樓內見到,這世上不可能有兩件同樣的東西,薛勝景視財如命,他又豈肯將這獨一無二的寶物割愛?


    如果說這玉山說明不了問題,當胡小天看到牆上霍小如的畫像時頓時明白了,有人已經搶在朝廷抄家以前將佛笑樓的寶物全都搬到了這裏。


    胡小天轉向恩赫。


    恩赫嘿嘿笑了起來,一雙眼睛眯了起來,瞬間顯得小了許多,他的神態氣質在頃刻間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就是薛勝景。


    胡小天驚詫地睜大了眼睛,他雖然知道燕王薛勝景心機深沉,做事深不可測,可從未料到燕王居然還擁有這樣出神入化的易容功夫,從他可以改變體型來看,燕王薛勝景已經掌握了易筋錯骨的功夫,甚至比起自己更加強大。


    胡小天道:“大哥!”


    恩赫的麵容在短時間內發生了讓人驚歎的改變,如果不是胡小天親眼所見,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這個異族人竟然就是薛勝景,原來改頭換麵的最高境界竟然可以隨心所欲地裝扮成一個異族人。


    薛勝景緩緩點了點頭,舉步來到女兒的畫像前,目光望著霍小如,雖然現身和胡小天相見,可是他仍然無法確定胡小天的目的,連同胞兄妹都不可信,更何況一個外人乎?他了解胡小天對女兒的感情,上次渤海國的事情已經得到了驗證,有一點他能夠肯定,胡小天就算不肯幫助自己,看在小如的份上他也不會出賣自己。


    胡小天看到霍小如的畫像,心中已經明白,這幅畫像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裏,而是薛勝景有意為之。稍一琢磨就能夠推測到薛勝景的用意,胡小天微微一笑道:“這兩天小弟始終都在為大哥的安危擔心不已,看來我是過慮了。”


    薛勝景歎了口氣道:“李沉舟果然夠狠,我沒有料到他會這麽早動手。”其實是他沒有想到李沉舟會對薛道洪下手才對,他本以為李沉舟已經成功將薛道洪變成了一個傀儡,一切矛盾都要等到母後去世之後方才會激化爆發,他也一直都在積極準備著,卻沒料到終究還是上市了先機。


    胡小天道:“外麵的情況大哥應該清楚吧?”


    薛勝景點了點頭:“靈君和李沉舟聯手做了這些事。”


    胡小天有些不解道:“他們之間的聯手毫無征兆,此前薛靈君還以柳長生父子的性命做要挾,讓我幫她殺掉簡融心。”


    薛勝景冷哼一聲道:“奸夫****,幹柴烈火,一拍即合!”即便是對同胞妹子,他也一樣極盡惡毒之詞。


    胡小天道:“那天晚上在慈恩園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薛勝景道:“太皇太後遇害,董公公嫁禍給柳家父子,他們本想置我於死地,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一件事,慈恩園當年的改建工程乃是本王負責監工,本王曾經在母後的寢宮之中留下了一條密道,這件事甚至連母後都不知道,他們想要害我之時,我及時逃脫。後來的事情,我也是從別的地方打聽到。靈君拿出一份傳位詔書,隻說太皇太後當年因為疼愛道洪,所以用一份假的傳位詔書將道洪捧上皇位。”


    胡小天心中暗自震驚,皇家為了爭權奪利果然什麽事情都能發生,他低聲道:“真有此事?”


    薛勝景搖了搖頭道:“那份傳位詔書我親眼看過,我皇兄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經親手寫好,他怕得就是將來有一天他若突然發生不測,大雍會陷入爭奪皇權的混亂境地,所以靈君手中的那份詔書才是假的。”


    胡小天抿了抿嘴唇,已經能夠斷定薛靈君和李沉舟之間早已狼狽為奸,此女果然反複無常,不可信任。他又道:“既然現在的傳位詔書才是假的,為何朝中那麽多人都不敢站出來說明真相?”


    薛勝景嗬嗬苦笑道:“李沉舟發動宮變之前必然經過了充足的準備,那幫朝臣不敢發聲,是因為他們可能受到了恐嚇,這個世上肯舍生取義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看到薛勝景身處逆境卻仍然鎮定自若的樣子,胡小天心中暗暗佩服,此人的內心著實強大。他微笑道:“大哥怎會認出我?”其實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內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關鍵應該在昝不留的身上,昝不留和薛勝景之間的關係要比外界所知的親密的多。


    薛勝景道:“一個人無論偽裝得多高明,畢竟還會存在一些破綻。”


    胡小天道:“可我從大哥身上卻找不到任何的破綻。”他這句話並非是恭維,是由衷而發,薛勝景偽裝成恩赫,如果不是他自己暴露身份,胡小天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薛勝景歎了口氣道:“其實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考慮退路,我皇兄表麵對我不錯,可他真正的想法卻是要將我除之而後快。好不容易等到他死我才鬆了口氣,卻想不到新即位的小畜生變本加厲,屢次三番陷害於我。”他口中的小畜生指得自然就是薛道洪。


    胡小天對大雍皇室的恩怨情仇多少也了解一些,能夠理解薛勝景的憤怒,無論薛勝景有無奪權的野心,他被同胞兄長薛勝康害得家破人亡也是事實,換成是任何人都不會無動於衷繼續沉默忍耐下去。


    薛勝景道:“我很久以前就去過域藍國,機緣巧合,剛好結識了一位商人,我們性情相投,彼此以兄弟相稱,後來他死於一次刺殺,那場刺殺的目標卻是針對我,而他隻是誤傷。也是從那時起,我方才意識到,必須未雨綢繆,別人都以為我玩世不恭庸碌無為,可我隻是故意在人前偽裝,一個人如果專心做一件事,而且又為之努力多年,那麽他必然可以取得一定的成就。這座紅山會館,這裏的商人恩赫,乃至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出於我的安排,很少有人清楚這其中的內情。”他的臉上充滿了得意。


    胡小天道:“昝不留是你的人?”


    薛勝景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他並不清楚紅山會館的內情,可是他隻是知道我跟這裏的關係,明白若是我出事,他應當通過何種方式聯係到我。”


    胡小天點了點頭,本來他還以為薛勝景這次被李沉舟打得一敗塗地,可從眼前的情況來看,薛勝景隻是暫時處於下風,他潛藏在大雍的實力並未受到太大的損傷。隻是現在看來李沉舟和薛靈君已經獲得了初步的勝利,他們兩人聯手控製了大雍的朝政,薛勝景也已經被定性為陰謀篡位的逆臣,在全境展開緝拿,而今的局麵薛勝景想要反敗為勝將會極其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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