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勝景自從來到靈堂內就哭得昏天黑地,並沒有人懷疑他的真偽,畢竟死去的是他的親娘,而且蔣太後之死意味著他從此失去了靠山,現在的薛道洪已經再無顧忌,無需再忌憚任何人。


    薛道洪站起身來,他向薛道銘使了個眼色,明王薛道銘慌忙跟隨他起身,兄弟兩人一起來到外麵,雪仍然在下,薛道洪倒背著雙手,靜靜望著外麵的飛雪。


    薛道銘虛情假意地關切道:“皇兄,外麵冷的很,千萬別著涼。”說話的時候,他還特地將自己的外氅脫下,為薛道洪披上,其實心中巴不得薛道洪去死,哪怕是病死也好。


    薛道洪歎了口氣,吐出一道白氣,氣溫比起上半夜又低了不少,哈氣成霜,這是雍都最為寒冷的一段時光,他低聲道:“道銘,朕待你如何?”


    薛道銘將腰身躬得如同蝦米一樣,畢恭畢敬道:“皇兄待我恩重如山,無微不至。“


    薛道洪道:“朕雖然是大雍的皇帝,可這皇冠朕一點都不想戴,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知不知道,朕自從登基以來,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薛道銘心中暗罵,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不想當皇帝,早幹什麽去了?為何當初要跟我爭個你死我活?說這種風涼話給我聽嗎?


    薛道洪道:“朕知道這番話沒人肯信,可是這大雍的江山不是朕一個人的江山,乃是我薛氏的江山,乃是我們兄弟的江山,穩固江山,繁榮大雍是你我共同的責任。”


    薛道銘道:“皇兄但凡有用得著兄弟的地方,道銘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薛道洪轉身看了看他道:“若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會不會站在朕一邊?”


    薛道銘道:“那是當然!”


    此時金鱗衛統領石寬來到二人身邊,恭敬道:“啟稟陛下,長公主已經帶到了!”


    薛道洪點了點頭,舉目望去,卻見風雪中有八人護送長公主薛靈君向靈堂走來,在薛靈君身邊陪同的正是李沉舟。薛靈君在走上台階的時候被石寬攔住了去路,她鳳目圓睜,怒喝道:“讓開!”


    石寬向薛道洪看了一眼,薛道洪點了點頭,石寬這才讓開了道路。


    一群人全都進入靈堂之中,其實靈堂就是老太後的寢宮,老太後的屍體仍然躺在床上。走入其中就聽到薛勝景的號哭聲,其他的大臣大都被隔絕於帷幔之外。


    蔣太後的意外死亡給這幫老臣子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現在所有人內心都處於忐忑不安中,根據他們目前的情況來看,皇上必然要追究老太後的死因,而種種跡象表明,太後之死全都指向薛靈君,目前的證據對薛靈君極其不利。


    所有人都等待著薛道洪的決斷,薛道洪看來並不急於做出決定,隻是隨同眾人一起返迴靈堂。


    薛靈君看到母親遺容之時方才斷絕了心中全部的希望,不過她並沒有像薛勝景一樣哭得愁雲慘淡,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流下,在母後遺體前拜了三拜,然後站起身來到薛道洪的麵前,恭敬道:“皇上是不是需要一個解釋?”


    薛道洪點了點頭,精心布下了這個局,就是為了等她到來,如今證據確鑿,薛靈君縱有通天之能也無法逃脫罪責。他歎了一口氣,滿臉悲憤道:“朕實在不明白,你因何要做這種事?竟然串通外人謀害祖母!”


    薛靈君淡然道:“太皇太後是陛下的祖母,卻是我的親娘,天下間哪有親生女兒殘害親娘的道理,可空口無憑,有些事我還是當著陛下和諸位大臣的麵說個清楚,不知陛下肯不肯給我這個機會?”


    薛道洪向李沉舟看了一眼,李沉舟點了點頭,意思是給薛靈君一個分辨的機會。


    薛道洪道:“你說吧!”他認為證據確鑿,就算薛靈君巧舌如簧,也無法改變今日的事實。


    薛靈君道:“求我救出柳長生父子的人乃是胡小天!”


    眾人都是一怔,雖然聽到胡小天的名字全都感到詫異,可隨即所有人又覺得胡小天對這件事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隻是徒增一個裏通外國的罪名罷了,這位長公主也是病急亂投醫,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事情根本於事無補。


    薛道洪道:“所以你就勾結胡小天謀害太皇太後?”他的指向性非常明確,步步緊逼不給薛靈君任何的退路。


    薛靈君道:“陛下為何不問胡小天因何會來找我?”


    此時帷幔後的哭聲戛然而止,卻是薛勝景止住了哭聲,他也被外麵發生的事情所吸引。


    薛道洪充滿不屑道:“那就要問你自己了!”他已經決定要給薛靈君和胡小天定下一個勾搭成奸的罪名。


    薛靈君道:“胡小天來找我之前先找的乃是燕王!”她甚至連皇兄都懶得喊了。


    眾人的目光同時向帷幔後方投去,有人已經揭開了帷幔,薛勝景臃腫的身軀在靈床旁邊無所遁形,他仍然跪在床前,一雙小眼睛中的光芒鎮定如昔,不見任何慌亂,他對此早已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大難臨頭各自飛,同胞兄妹又能如何?


    薛道洪冷冷望著薛勝景:“皇叔,您又有何解釋?”


    薛勝景嗬嗬笑了一聲道:“解釋?為何要解釋?其實誰人不是心明眼亮?我母後去世,誰人得到的利益最大?靈君,你一心自保,我不怪你,這皇室之中又豈容親情存在?”


    薛靈君聽到這裏,心中居然生出些許的愧疚,可薛勝景有句話並未說錯,皇室之中豈容親情存在?


    薛勝景點了點頭道:“其實我之今日就是爾等的明天,先皇在位這麽多年都未曾對我下手,枉我一心幫你登上皇位,你卻要屢屢相逼,置我於死地,你以為我死了你就可以安枕無憂,你以為害死了我母後,大雍就再無人可以讓你感到顧忌?”薛勝景嗬嗬冷笑:“你若真是這麽想,那麽就將你父皇想得太簡單了,將太皇太後想得太簡單了,也將我想得太簡單了。”


    薛道洪此時居然沉得住氣,平靜望著薛勝景,在他的眼中這位皇叔早已成為甕中之鱉,說出這番話隻是困獸猶鬥毫無意義。


    薛勝景道:“大雍能夠發展到今日,固然因為你父皇英明神武,可是若無我在外默默耕耘為國經營,大雍的經濟也不會有今日之繁榮,若不是太皇太後一力保你,又怎能輪得到你這小畜生登上皇位?我和你姑姑兩人為你登基出力不少,到頭來還是落到被你謀害的下場,渤海國一事你謀害我們不成,現在竟然連太後一起坑害,薛道洪啊薛道洪,你果然狠毒!”


    薛道洪微微一笑道:“朕念在你是長輩的份上給你留住情麵,本想送你一條生路,可是你卻不知悔改,信口雌黃,誣我清白。”


    薛勝景冷笑道:“昔日我敬你讓你,不是因為你是皇上,而是因為我顧全大局,不想大雍國土分裂,大廈崩塌,可惜我的退讓卻被你當成軟弱可欺,你不怕今日之所為寒了百官的心?”


    薛道洪冷冷望著薛勝景,忽然揮了揮手,他對薛勝景已經忍無可忍。


    薛勝景歎了口氣道:“你們不必過來,容我給我娘磕三個頭,辭別她老人家。”


    薛道洪使了個眼色,石寬等金鱗衛於是止步不前,薛勝景的要求並不過分,若是自己連這都不同意,似乎不近人情,尤其是當著那麽多臣子的麵,薛道洪還要偽裝出仁至義盡的模樣。


    隻見薛勝景恭恭敬敬在蔣太後的遺體麵前磕了三個響頭,長歎一聲道:“母後,孩兒不孝,讓您沉冤無法昭雪,讓您被奸人所害,孩兒不可讓您的遺體再被他人利用。”說到這裏,突然整個地麵震動起來,四周傳來蓬蓬之聲,瞬間煙霧彌漫,氣味刺鼻。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震動弄得都是大驚失色,又擔心氣味有毒,一個個屏住唿吸,拂袖從房內逃出,李沉舟第一個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到靈床前放,再看之時,卻見太皇太後的床榻竟然整個翻轉了過去,連同薛勝景肥胖的身軀一起消失於眾人的眼前。


    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會上演出這樣的一幕,薛勝景明明成為甕中之鱉,卻想不到他居然可以用這樣的方式逃離。等到煙霧散盡,所有人又重新迴到靈堂內,那刺鼻的氣味並非毒氣,沒有一人出現中毒的征兆。


    薛道洪本以為勝券在握,卻料不到薛勝景從自己眼皮底下逃生,氣得他火冒三丈,怒吼道:“給我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將這逆賊找出來。”


    一幫金鱗衛來到剛才靈床所在的地方,叮叮咣咣砸個不停,可是若沒有幾天的功夫想要將地麵掘開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薛道洪冷冷望向薛靈君,就算薛道銘逃脫,就算薛道銘承擔了全部的罪名,他一樣不會放過薛靈君,將心中對薛道銘的仇恨全都轉嫁到了薛靈君的身上,咬牙切齒道:“你可知罪?”


    薛靈君平靜望著薛道洪道:“我何罪之有?”


    薛道洪怒道:“若非是你勾結胡小天放出柳家父子,太皇太後焉能遭此不測?”


    薛靈君嗬嗬笑道:“柳家父子是你所抓,放人也是你的決定,若我有嫌疑,你何嚐不是一樣有嫌疑?”


    “放肆!”薛道洪怒吼道。


    感覺這兩章對大家的刺激有點大,章魚是邊想邊寫,邊寫邊發,話說有些讀者很厲害,已經猜到一些關鍵情節了,章魚爬走碼字去!有爭議總是好的!一潭死水才沒勁,那啥關注我的公眾威信號stonesqu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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