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離開皇宮之後直接去了永陽王府,既然皇上已經將這裏送給他做婚房,他也就理所當然地住在這裏了,至於原來的尚書府,反正老皇帝也沒說要迴去,索性也一並笑納,讓洪北漠這隻老烏龜多花費點心血也是值得的。


    永陽王府的牌子仍在,在那裏負責的仍然是權德安,看到胡小天一個人過來了,權德安迎上去道:“胡大人迴來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指了指永陽王府的匾額道:“暫時不用摘了,皇上已經將這裏賜給我和公主完婚後居住。”


    權德安聞言一怔,看來胡小天這次宮中之行還是頗有收獲的,居然能讓皇上收迴成命,在權德安看來,胡小天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還不知道抱有怎樣的目的呢。


    胡小天道:“權公公,你去幫我準備洗澡水,我洗個熱水澡,一身的酒味。”


    權德安應了一聲,心中暗罵,這廝還沒有成為駙馬現在就已經頤指氣使地折騰自己了,若是等到他完婚之後,自己豈不是每天都要看他的臉色,可轉念一想這也是無奈的事情,自己本來就是個伺候人的太監。


    權德安幫著胡小天準備好了洗澡水,準備離去,胡小天卻叫住他道:“權公公,別急著走,咱們聊幾句。”


    權德安有些錯愕道:“現在?”


    胡小天那邊已經在屏風後脫了衣服,赤條條進入熱水之中,愜意地長舒了一口氣道:“權公公,我和公主就要成親,說起來咱們也不是外人了。”


    權德安低聲道:“承蒙大人看得起奴才。”想當初這個在自己麵前唯唯諾諾的小子,如今已經搖身一變成為了自己的主子,權德安隻能感歎滄海桑田造化弄人。


    胡小天道:“至少在一點上咱們的目的是共同的。”他停頓了一下方才道:“你我對殿下都很關心,都不想她受到任何的委屈。”


    權德安對此也沒什麽異議,輕聲道:“看到大人如此關愛殿下,老奴也就放心了。”


    胡小天道:“權公公應當記得當年咱們相識的情景吧?”


    權德安怎會不記得,如果不是在蘭若寺遇到胡小天一行,恐怕他和七七都已經死在那荒山野嶺中了,是胡小天幫他切除了受傷的右腿,也是胡小天將七七安全護送到了燮州。


    胡小天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權公公當年也風光過,記得那時你跟姬飛花也鬥得死去活來,我假扮太監進入皇宮也是因為你的威脅。”


    權德安咳嗽了一聲道:“老奴當年有眼無珠,做了不少對不起大人的事情,還望大人不計前嫌,不要和老奴一般見識。”


    胡小天道:“你也是為了保護殿下,再說當年你的確幫我不少,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會有今天的日子,權公公對我的好處,我不會忘記。”


    權德安心中斟酌著,這廝的話究竟是不是反話。


    胡小天道:“天下間最了解七七的那個人就是你。”


    權德安道:“老奴不敢當。”


    胡小天道:“我雖然不知道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麽,可是七七從小到大都是在你的關愛下成長,如果沒有你,很難想像一個在繈褓中就失去母親的女孩子如何長大成人,如今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麵,權公公心中想必也非常欣慰。”


    權德安道:“那都是殿下天資聰穎,老奴可不敢居功。”


    胡小天道:“權公公也不可能照顧她一輩子,有些事隻怕您也是有心無力。”


    權德安咳嗽了一聲道:“老奴已經日薄西山,時日無多了,還好殿下以後有大人照顧。”


    胡小天道:“洪北漠在此時將龍廷鎮推到人前,你覺得他的用意是什麽?”


    權德安謹慎道:“朝廷大事,老奴可不敢妄言。”


    胡小天道:“這座永陽王府過去是龍廷鎮的,我今兒又找皇上要了迴來,皇上也答應恢複了殿下的王位。”


    權德安道:“如此說來,老奴要恭喜大人了。”


    胡小天道:“權公公在宮中這麽多年,應該對皇上的心思揣摩得很透,皇上此次召我迴來是為了什麽,你也應該明白吧。”


    權德安沒有說話。


    胡小天道:“今兒在宮裏,皇上提出要讓我成婚之後長留康都,美其名曰讓我多陪陪殿下,他的意圖卻是想削弱我的兵權,將庸江水師從我的手中剝離出來。”


    權德安依然沒有說話。


    胡小天道:“東梁郡乃是殿下的封邑,我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殿下。”


    權德安道:“殿下一定會明白你的苦心,不然她也不會答應下嫁給你。”


    胡小天敏銳捕捉到權德安在此用上了下嫁這個詞,在這個老太監心中,自己還是配不上七七的,胡小天道:“勞煩公公進來幫我搓一搓背。”


    權德安應了一聲,雖然明明知道胡小天是在故意使喚自己,可也得服從,繞過屏風來到胡小天的身後幫他搓背。望著胡小天的頸後,心中暗忖,這廝對咱家倒是放心,如果咱家在背後突襲,豈不是可以將他一掌拍死?


    胡小天閉著雙目道:“公公當初曾經輸給了我十年內力,這份禮可是不輕呢。”


    權德安擠出一絲笑容道:“大人還記恨著這件事?”


    “塞翁失馬安知非福?如果沒有公公給我的內力,我恐怕早就死在這步步驚心的宮中,還好我的運氣不錯,現在這件事已經對我構不成威脅了。”


    權德安道:“大人心胸寬廣,讓老奴汗顏。”


    胡小天道:“我始終認為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做任何事都需要動機,對你是好事,對別人或許就是壞事,權公公當年做了那麽多的事情,現在看來,最根本的目的還是為了維護公主的利益。”


    權德安抿了抿嘴唇,不得不說胡小天還真是了解自己。


    胡小天道:“我也做了很多事情,當初也曾經對公公做過陽奉陰違的事情,甚至討好過姬飛花,可我的動機是要更好地活下去,如何在夾縫中求生,為了這個目的我可以不擇手段。皇上為了長生,他想要壽與天齊,青春永駐,所以洪北漠才能夠投其所好,讓皇上對他如此信任。龍廷鎮想要成為儲君,所以他甘心為洪北漠所用。”說到這裏胡小天停頓了一下道:“洪北漠想要什麽?”


    權德安搖了搖頭道:“老奴又不是他怎會知道?”


    胡小天道:“皇陵之中必然隱藏著極大的秘密,洪北漠想要的東西就在其中。”


    權德安道:“老奴對此並不關心。”


    胡小天道:“你關心得隻是七七,可有些事卻會牽連到她,想要保護她必須要在隱患爆發之前將之清除掉。”


    權德安低聲道:“水好像涼了,老奴去給您拿浴袍過來。”他轉身的刹那,又聽胡小天道:“淩嘉紫這個人你熟不熟悉?”


    權德安停下了腳步,背影似乎突然凝滯在那裏,過了一會兒方才重新向外走去。拿來浴袍,恭敬道:“老奴伺候大人穿衣。”


    胡小天穿好浴袍,轉身打量著權德安的表情,權德安依然是淡定如故,目光古井不波,胡小天道:“當年的太子妃你應該記得的。”


    權德安點了點頭道:“當然記得,她是公主殿下的生母。”


    胡小天道:“我曾經在雲廟看到了一幅她的畫像。”


    權德安皺了皺眉頭,雲廟!難道是縹緲山上的雲廟?


    胡小天道:“這幅畫像乃是皇上親筆所繪,你覺得這件事怪不怪?”


    權德安道:“老奴覺得並無奇怪之處。”


    “權公公在宮裏久了可能並不了解人間倫常,你見過哪家的公公給兒媳畫像?還特地珍藏在身邊呢?”


    權德安被胡小天當麵侮辱,居然還能夠耐得住性子:“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若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裏恐怕會有大麻煩。”


    胡小天道:“我隻是對昔日的這位太子妃有些好奇,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權德安道:“人都已經去世了,何必要在她的身上做文章,總之太子妃智慧過人,為人善良。”


    胡小天道:“她對你應該不錯,不然你也不會如此盡心盡力地照顧七七。”


    權德安道:“若沒有太子妃,老奴活不到現在。”


    胡小天道:“權公公也算得上知恩圖報的義士,不瞞你說,我現在最擔心得就是皇上冊立儲君的事情,如果洪北漠得償所願,將龍廷鎮推上儲君的位子,那麽龍廷鎮上位之後首先對付的就會是殿下和我。”


    權德安淡然道:“大人多慮了,公主殿下並沒有那麽大的野心,也從未想過和別人一爭短長,本來殿下已經辭去王位,大人又何必勸皇上收迴成命?”


    胡小天微笑道:“我剛剛說過什麽?最了解七七的那個人是你,但你絕不會是唯一的一個。”


    權德安靜靜和胡小天對視著。


    胡小天道:“本該屬於她的東西,誰也別想拿走!”


    權德安心中為之一怔,他並不相信胡小天會如此維護七七的利益,可是他並不了解胡小天,在胡小天看來,娶了七七,七七就是他的女人,屬於七七的東西自然就歸他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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