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淵道:“皇上已經公開宣布此事,而且恢複了他的王位,天下皆知。”


    胡小天道:“皇上的意思是要用他來取代永陽公主。”


    周睿淵道:“君心難測,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老夫也不敢妄作揣測,隻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意在削弱永陽公主的權力,永陽公主對此表現的也非常配合。”


    胡小天搖了搖頭道:“世伯和永陽公主共事也有一段時間了,你對她的評價如何?”


    周睿淵謹慎答道:“身為臣下不敢妄論。”


    胡小天道:“如果她身為男子,論到頭腦之清醒,處事之果斷,倒是大康皇位最合適的繼承人。”


    周睿淵對胡小天的這句話也深表認同,他也曾經一度以為皇上準備立七七為儲君,不過皇上對七七的信任和依賴也僅限於他複辟之初,而以後他和七七之間的隔閡也變得越來越深,推出龍廷鎮應該就是為了取代永陽公主做準備,而皇上為永陽公主和胡小天完婚是為了將他們一網打盡。周睿淵道:“其實胡大人應該去見的是公主殿下。”在周睿淵看來胡小天和七七麵臨著同樣危險的處境,他們應當同舟共濟,共度難關。


    胡小天道:“我得到消息,洪北漠最近和永陽公主暗通款曲。”


    周睿淵皺了皺眉頭,此事他並不清楚,根據他知道的情況應該是洪北漠找到並救出了龍廷鎮,既然龍廷鎮的事情是洪北漠一手促成,他和永陽公主應當反目為仇才對?為何會化敵為友呢?


    胡小天道:“皇上之所以如此信任洪北漠,其根本原因就是相信洪北漠可以幫他找到長生之道,可人總有失去耐心的時候,洪北漠的長生不老藥遲遲沒有成功,所以皇上和他之間的矛盾開始漸漸趨於激化。”


    周睿淵心中暗忖,胡小天緣何知道那麽多的內情,看來他在皇宮之中必有耳目,他低聲道:“雖然每個人都想長生不老,可是古往今來又有誰成功過?”


    胡小天道:“大康國庫空虛,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皇上將大部分收入投入到皇陵的建造上。”


    周睿淵身為大康丞相自然清楚這些年來在皇陵上投入了多少,而他當年之所以被皇上免去丞相之職,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力諫皇上減少在皇陵上的投入,卻因此而得罪了皇上,導致被削職為民,返迴西川燮州老家賦閑了整整三年,直到龍燁霖登基方才將他重新啟用。他也算得上是吃一塹長一智,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在朝上提出皇陵的事情,甚至在私下裏也從不和人討論。


    胡小天道:“一座皇陵竟然可以拖垮一個國家,世伯知不知道這皇陵中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周睿淵搖了搖頭道:“皇陵乃是洪北漠設計並監工建造,除了他和皇上以外,其他人對內情都不清楚,不過外界傳言,皇陵和長生有關,到底是不是這樣恐怕隻有問當事人才知道了。”


    “世伯信不信真有長生之術?”


    周睿淵淡然笑道:“我信不信並不重要,關鍵是皇上相信。”如果不是深信不疑,老皇帝又豈肯將大康的財富源源不斷地投入這裏,皇陵在事實上已經成為一個無底洞,除非到了老皇帝壽終正寢的一天,它的建設不會輕易中止。


    胡小天道:“皇上要得是長生,洪北漠要得是什麽?”


    周睿淵也曾經無數次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始終沒有找到答案,對一個臣子來說,要麽為了權力,要麽為了名利,可是洪北漠似乎對兩者都不感興趣,他到底想要什麽?皇陵之中又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周睿淵道:“此事似乎和你無關。”


    胡小天微微笑道:“世伯說得不錯,表麵上看,皇陵的事情和我的婚事無關,但是朝中暗潮湧動,若是江山易主皇位更迭,我和世伯都不能獨善其身吧?”


    周睿淵道:“江山易主皇位更迭?難道有人想要顛覆朝廷?”他話中有話,深邃的雙目盯住胡小天,似乎在暗指這個人就是胡小天。


    胡小天道:“皇上最近的身體每況愈下,一個人越是接近壽終正寢,求生的**就會變得越強烈,洪北漠承諾的長生遲遲無法兌現,皇上就快失去耐性,一旦他對洪北漠失去信心,他首先會做什麽?”


    周睿淵道:“停下皇陵的建設!”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洪北漠在這時候找到了龍廷鎮,幫助他重新恢複王位又代表什麽?”


    周睿淵倒吸了一口冷氣道:“難道他想要用龍廷鎮取代皇上的位子?”


    胡小天道:“若是他能夠幫助龍廷鎮登臨皇位,龍廷鎮必然會對他感激涕零,堅定支持他繼續修建皇陵。”


    周睿淵抿了抿嘴唇,胡小天的這番分析很有道理,他低聲道:“皇上未必看不穿他的用心。”


    胡小天道:“皇上應該是覺察到了什麽,拒絕永陽公主提名龍廷鎮為儲君的事情,緣由或許就在於此。”他低聲道:“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還望世伯去探聽明白。”


    周睿淵歎了口氣道:“你以為皇上會對我說真話?”


    胡小天道:“皇上說什麽不重要,關鍵是世伯怎樣說,要讓皇上明白他當前首要的敵人並不是我。”


    周睿淵終於明白胡小天今天前來的主要目的了,望著胡小天充滿自信的雙目,他歎了口氣道:“看來賢侄是不想老夫拒絕了?”


    胡小天笑道:“世伯可以選擇的!”


    周睿淵反問道:“我還有選擇嗎?”


    七七站在永陽王府的大門前,望著門楣上方的匾額,輕輕歎了口氣道:“摘了吧!”摘下這塊匾額就意味著物歸原主。


    權德安向身邊的兩名武士使了個眼色,兩名武士將早已準備好的梯子架起,準備摘下門前匾額。


    一陣清越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七七被馬蹄聲所吸引,舉目望去,卻見兩名騎士一前一後向自己而來,為首一人身材挺拔,玉樹臨風,不是胡小天還有哪個?七七瞪圓了美眸,她本以為胡小天要在五月初才能抵達康都,卻想不到他提前迴到了這裏,而且此次迴歸毫無征兆。


    胡小天在距離七七還有兩丈處勒住馬韁,翻身下馬隨手將韁繩扔給了身後的展鵬,大踏步來到七七的麵前。


    七七尚未從他突然出現的震駭中清醒過來,驚聲道:“你……”胡小天卻抓住她的雙肩,當著眾人的麵將她擁入懷中。七七隻感覺到腦子轟的一下,頃刻間變成了一片空白,胡小天的舉動總是出乎他人的意料之外。雖然他們是未婚夫妻,可畢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胡小天竟公然擁抱公主,七七俏臉一熱,權德安和那幫人或是將頭低了下去,或是將臉轉到了別的地方,這樣的情景還是迴避為好。


    其中一名準備去摘牌匾的武士因為急忙扭頭,幅度過大,身體失去了平衡,慘叫著從梯子上摔了下來,四仰八叉地落在地上,還好距離地麵不高,沒受重傷。


    七七紅著俏臉在胡小天耳邊嗔道:“放開,你也不看看是在什麽地方?”


    胡小天哈哈大笑,七七雖然心機深沉,可畢竟隻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在情場方麵比起自己差得絕不是一星半點,胡小天之所以如此表現,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要擾亂她的心神。


    胡小天放開了七七,向權德安咧嘴笑道:“權公公別來無恙?”


    權德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恭敬道:“托胡大人的福,老奴還算不錯。”


    展鵬走過去將摔倒在地的那名武士扶了起來。


    胡小天望了望那門上的匾額道:“怎麽?要摘牌子?這座王府不是皇上賜給你的禮物嗎?”


    望著突然來到眼前的胡小天,七七芳心中複雜之極,可是她能夠確認這其中必然有久別重逢的欣喜,隻是她不知應該如何表露。


    依然是權德安迴答道:“公主殿下的三皇兄迴來了,她準備將這裏物歸原主。”


    胡小天看了權德安一眼,表情顯得有些不悅,明顯在告訴權德安,我問得又不是你,哪輪得到你來廢話!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權德安望著胡小天氣勢逼人的模樣,不由得想起當年在自己麵前那個縮頭畏尾的小子。自己沒有看錯,此子絕非池中之物,短短的幾年時間已經從宮裏的一個小太監搖身一變成為一方霸主,隻是人的運氣不可能永遠好下去,貿然返迴康都恐怕是這廝一生中最大的錯招,一旦走錯想要迴頭就沒有機會了,權德安把腦袋耷拉了下去,悄悄退到一旁。


    七七道:“不但是這裏,連神策府我也會一並交還給三皇兄了。”


    胡小天卻搖了搖頭道:“此事迴頭再說,那牌匾暫時不必揭下。”


    七七心中一怔,沒想到胡小天對這件事反應如此激烈,她小聲道:“可是我已經答應陛下了。”


    胡小天道:“此事你還未跟我商量過。”語氣中竟然帶了幾分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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