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慶和常凡奇兩人並立於船頭,通過了望台上士兵的反饋,及時發出號令,抵達水道之前,船體必須微微右轉,以避開礁石犬牙般的尖端,楊元慶伸出手臂,船員們根據他的手勢隨時調整方向。


    船底發出輕微的顫抖,楊元慶馬上判斷出這是因為船體太重,船身吃水過深,已經接觸到了水道的頂部,常凡奇也聽到了船底和礁石碰撞的聲音,他猛地跳了起來,剮蹭的聲音仍然在持續,此時已經到了船尾部分,楊元慶開始下令船員將部分糧食扔入大海之中,可是情況仍然無法改善,他們必須要保留必要的糧食和淡水。


    常凡奇大聲道:“棄去轟天雷!”這是一個艱難而有無奈的決定,如果他們不盡快減輕船身的重量,那麽他們的戰艦隨時可能擱淺在瀉湖的入口,更可怕的是礁石隨時都可能撞斷繃緊的船舵。


    進入水道之後海浪明顯減小了許多,可是危險的氣息卻變得越發濃重了,負責監測水深的船員在不停通報著讓人心驚肉跳的數字。主艦在扔掉了六門轟天雷之後,船身的吃水終於有了明顯地改善。楊元慶傳令後方戰艦,盡量減輕負重,小心進入瀉湖,等到全部戰艦進入瀉湖,清點之後發現所剩的戰艦僅有十四艘,轟天雷更是損失慘重,五十門轟天雷僅僅剩下了十五門,可是在這種惡劣的氣候下,保住船隻和船員的生命才是最為首要的。


    瀉湖內風平浪靜,和圍礁之外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將士們仍然可以清晰聽到巨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想起剛才在暴風驟雨中艱難前行的經曆,一個個心有餘悸。


    夏長明降落到主艦甲板之上,常凡奇和楊元慶慌忙迎了上去,楊元慶關切道:“主公情況如何?”


    夏長明並沒有向他們提起剛才兇險的經曆,低聲道:“已經安全降落在蟒蛟島,不過這場颶風很可能會讓咱們進攻的時間大大延遲。”


    楊元慶扼腕歎息道:“天有不測風雲,沒想到海麵上會突然刮來颶風,這場颶風已經讓咱們損失了六艘戰艦,還失去了三十五門轟天雷。”還未正式開戰,就已經損失如此巨大,楊元慶的內心中難免沮喪。


    常凡奇心中也不好過,可是事已至此再沮喪也是無用,他抬頭看了看不停落雨的天空,沉聲道:“不知這場風雨要持續多久。”


    夏長明道:“也許一夜,也許會連續幾天,目前咱們並沒有其他的選擇,主公應該會猜到了咱們的處境,相信他一定會做好應變的準備。”


    這場暴風驟雨已經讓胡小天徹底迷失了方向,在避風處休息了一會兒,他決定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再說,這場風雨不知會持續到什麽時候,如果颶風明天還會繼續,估計自己的船隊很難按照原定計劃推進到蟒蛟島。


    遠處有一處仍然在亮著燈光,胡小天循著光芒向前走去,還好這樣惡劣的天氣裏並沒有海盜出來巡視,即便是了望塔內的海盜也去避風了。


    來到那片燈光亮起的地方,卻看到那是一座貨倉,幾百名漢子正在裏麵搬運貨物,幾名大漢在一旁指揮,卻是因為颶風揭開了房頂,暴雨從缺口灌入,所以緊急召集人員搬運貨物,將浸泡在水中的那些貨物搬運到幹燥的地方。


    其中一人罵道:“娘的!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你們這幫廢物,都沒吃飯嗎?想加入我們蟒蛟島就得好好表現,三營的那幫新兵怎麽還沒到?”他們口中的新兵卻是打劫過往商船抓住的俘虜,其中有不少人為了保住性命就主動要求加入他們的陣營,海盜經過篩選之後從中挑選出一部分人加以訓練,用來補充己方的隊伍。


    胡小天聽到遠處有動靜,正有一群人頂著暴風驟雨艱難向這邊走來,他們的隊形也被風吹散,三三兩兩,排出很長一支隊伍,一看這陣型就知道不是正規軍。


    胡小天趁著那群人不備,跟在隊尾,也混了進去。


    來到貨倉門前,就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罵道:“一群懶骨頭,怎麽這麽晚才到?”前方響起啪!的一聲鞭響,卻是工頭揚起皮鞭狠狠抽打在其中一人的身上,那人被打得皮開肉綻,痛得悶哼了一聲,卻不敢說半句怒言,耷拉著腦袋匆匆向前方走去。


    胡小天心中暗忖,若是敢抽我一鞭子老子捏碎你的喉嚨,看到一旁監工抬腳照著自己屁股上踢來,大丈夫能屈能伸,胡小天雖然心中恨不能殺了這廝,可表麵上仍然裝得誠惶誠恐,快步跟了進去,跟著其他人一起來到漏雨的地方,將貨物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海盜之中也分三六九等,這種粗重的工作當然都是一些剛剛加入這個陣營的新人來做,除了胡小天這個混入其中的家夥以外,其他人大都是迫於無奈,為了保存性命而忍辱偷生投靠海盜的俘虜,雖然遭到這些監工的虐待卻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胡小天原本的計劃是降落在監牢之上,可沒想到在降落之前就遭遇了一隻怪鳥的襲擊,險些從兩百丈的高空中摔下,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安全降落,卻又錯過了預定的落點,再加上不巧趕上了這場難得一見的颶風,胡小天也不得不暫時放棄自己預定的計劃,先混入敵人內部再說。


    就在他們忙著搬運貨物的時候,貨倉的屋頂再度被颶風撕開一個巨大的裂口,狂風唿號挾帶著黃豆大小的雨滴從缺口中傾瀉而下,搬運的進度明顯受到了影響,幾名監工全都躲到一邊避雨,隻苦了胡小天他們這幫苦力。


    胡小天卻不覺得辛苦,這廝成功打入敵營內部,因為大家都是來自不同的地方,所以並沒人對他產生懷疑,胡小天和一名年輕健壯的男子兩人被編在一組,搬抬貨箱的時候,胡小天主動搭訕道:“這位兄台,尊姓大名?”


    那男子警惕向四周看了看,確信無人關注到他們方才壓低聲音道:“我叫王三喜,是大康海州人,跟隨商船在海上被劫,所以才變成這個樣子。”


    胡小天道:“巧的很,我也是大康人。”


    王三喜驚喜道:“真的?”旋即又滿臉迷惑道:“我記得咱們三營之中並無其他的康人?”


    胡小天低聲道:“我不是三營。”


    王三喜道:“你一定是二營的。”


    胡小天點了點頭,兩人將貨箱放下,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淒慘的嚎叫,卻是一箱貨物從高處不慎掉落,正砸在一名中年人的腦袋上,將那人砸得腦漿迸裂,喪命當場。


    眾人慌忙圍了上去,一名監工衝出來罵道:“看什麽看?娘的!真是蠢材,這麽簡單的活都做不好。”他指向胡小天和王三喜道:“你們兩個,過來,把屍體抬出去送到飛魚洞。


    胡小天不知飛魚洞是在那裏,所以沒有及時反應,王三喜見到他沒動,自己也沒動。那監工罵道:“聾了嗎?說你們呢,那黑小子,你聾了嗎?”


    胡小天這才意識到黑小子是叫自己的,看來這幾天海風和陽光將自己的皮膚變得夠黑,於是趕緊快步上前,他和王三喜兩人架起屍首,向外麵走去。


    等來到外麵,馬上就重新感受到狂風暴雨強大的威力,王三喜應該是往飛魚洞去了不止一次,輕車熟路在前方引路,帶著胡小天來到外麵,兩人抬著那具屍體,逆風向飛魚洞走去,從王三喜的口中胡小天得知飛魚洞乃是乃是島上一個構造奇特的山洞,洞裏的水係直接和外麵的大海相通,通常島上的俘虜死後都會從這裏投入下方的大海喂鯊魚。


    來到魚洞外麵,居然看到裏麵亮著昏黃的燈光,王三喜低聲道:“你記住,到了那裏千萬不要多說話,羅五爺住在那裏。”


    胡小天道:“哪個羅五爺?”心中暗忖,難道是去過東梁郡出使的羅千福?如此說來倒是不妙,他和自己見過麵,自己現在又沒易容,若是遇到了羅千福豈不是會被他認出?


    王三喜道:“就是咱們的五當家羅千福羅五爺。”


    胡小天聽到果然是他,於是默運玄功開始改頭換麵,這手功夫他還是從不悟那裏學來,同時學會的還有易筋錯骨,通過易筋錯骨可以改變身材,通過改頭換麵可以控製麵部肌肉改變輪廓外表。


    王三喜因為是背對著胡小天走在前麵所以並沒有看到這位同伴的變化,其實就算他看到也不會想到胡小天的容貌因何會在瞬間產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兩人走入飛魚洞,胡小天默默祈禱不要遇到了羅千福,低頭問道:“王大哥,還有多遠?”


    王三喜轉過身去,胡小天耷拉著腦袋,因為燈光昏暗,王三喜也沒有看清胡小天的麵容變化,低聲道:“前麵,就快到了。”


    胡小天已經聽到海浪拍擊岩壁的聲音,猜到這裏必然有水域和外界相通,就在他們逐漸接近投屍地點的時候,胡小天察覺到遠處有腳步聲正向這邊接近,心中頓時生出警示,果不其然,很快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你們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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