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薛勝景的手不斷顫抖起來,他重新來到霍小如身邊,顫抖的手伸向霍小如。


    霍小如尖叫道:“你滾開!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薛勝景非但沒有侵犯她的意思,反而用顫抖的手將她的衣服整理好,顫聲道:“小如,你不該叫這個名字的,你本該叫綺奕才對……”


    霍小如聞言頓時愣在那裏,薛勝景說得沒錯,她的本名的確是叫綺奕,可是這個秘密除了去世的父母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薛勝景又怎麽可能知道?讓她震驚得事情還在繼續。


    “你是辛未年三月二十辰時三刻出生,你的乳名叫如心,再有幾天你就要滿二十歲了……”薛勝景說到這裏聲音哽咽幾不能言。


    霍小如怔怔望著眼前殺害父母的仇人,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是她卻又不敢繼續想下去。


    薛勝景抿了抿嘴唇,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他低聲道:“你問我是如何知道的,天下間除了親生父母,誰還會將自己女兒的一切記得如此清楚……如心,我就是你的父親……”


    霍小如宛如被晴天霹靂擊中,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裏,一時間腦海中完全變成了空白,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將燕王薛勝景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可以說她這些年忍辱負重拚搏生存,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動力就是報仇,可薛勝景這個仇人竟然會突然從仇人的角色轉換成她的父親,霍小如無法接受,但是她也明白,薛勝景不會無聊到用這種事情欺騙自己,即便是他欺騙自己也不可能了解那麽多自己的秘密:“你撒謊!”


    薛勝景道:“如心,我為何要騙你?如果我說的都是謊話,我又從何得知你那麽多的秘密?我為何會知道雲綺?”


    “住口!不許你提我娘親的名字……”霍小如已經完全失去了冷靜,淚水奪眶而出。


    薛勝景道:“我知道你或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事實不容改變,我薛勝景縱然可以對不起天下人但是絕不會對不起你娘,更不會對不起自己的親生女兒。當年你娘也不是死在我的手裏,我若是對你娘無情無義,為何我這種聲名狼藉之人至今都沒有明媒正娶過一位王妃?”他顯然已經動情,雙目赤紅,淚光閃爍。


    霍小如沒有說話,可是她的心中的防線卻開始鬆動。薛勝景的確沒理由在她的麵前演戲,尤其是自己剛剛險些奪去了他的性命。


    薛勝景道:“我一直以為你們都死了,從沒有想過你還活在這個世上,如心,我不知你為何認定了是我謀害你的母親,我薛勝景對天發誓,若然我有加害雲綺一絲一毫的心思,讓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他竟然在霍小如麵前立下如此毒誓。


    霍小如咬了咬櫻唇:“我娘究竟是怎麽死的?”


    薛勝景道:“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調查,你娘隻是一個歌姬,我卻是大雍二皇子,縱然我和你娘兩情相悅,可是身份的懸殊卻讓我無法將你娘明媒正娶,我一直將你娘偷偷安置在外麵,對父皇隱瞞了所有一切。你娘對我情深義重,從來不向我要求什麽名份,隻求能夠和我兩廂廝守就已滿足了。”薛勝景說到這裏緊緊閉上了雙目,陷入對往事的痛苦追憶之中。


    霍小如充滿問詢地望著薛勝景,此時她已經完全被他的話勾起了好奇心,甚至開始相信,自己和薛勝景之間,的確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


    薛勝景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後來我和你娘的事情不知為何傳到了我父皇的耳中,那時你已經有兩歲,你娘剛剛生下你弟弟不久,他因此而震怒,認為我丟盡了皇族的臉麵,下令要將你們除掉。幸虧我提前得到了消息,安排親信將你們母女提前送出雍都,想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你們,等風聲過後,咱們一家人方可重聚,可是……”薛勝景的臉上淚水縱橫,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這位玩世不恭遊戲紅塵的燕王竟然會有如此動情的時候。


    “怎樣?”霍小如終忍不住詢問,她對當年的事情並不清楚,雖然已經猜測到娘親帶著她和弟弟離開之時遭遇了刺殺,可是她還想從薛勝景的口中得知詳情。


    薛勝景道:“我得到噩耗的時候率人趕往現場,可是在現場隻找到了一堆被惡狼啃噬過後的白骨,還有……還有一隻沒被啃完的小腳……”說到這裏薛勝景的雙目中又湧出了熱淚,他握緊的右拳重重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夠稍稍減少內心的痛苦。


    看到薛勝景捶胸頓足的痛苦模樣,霍小如心中對他的仇恨已經不像此前那樣強烈。虎毒不食子,如果他所說的話全都屬實,那麽他可能真是自己的父親,不對,即便他真是自己的生父,也不排除他為了保住自身的名譽地位而謀殺妻子的可能。想到這裏,霍小如的芳心頓時又變得堅強了起來。


    薛勝景歎了口氣道:“如心,我知道你未必信我,可是虎毒不食子,我薛勝景不是禽獸,怎麽可能親手害死我的妻子兒女?我向來與世無爭,在我認識你娘親之前,我大哥早已被定下為大雍太子,我又為何要做這種事?”他竭力表明自己的清白。


    “你不信我?”薛勝景望著霍小如冷淡的目光,從中覺察到了對她對自己的質疑。


    霍小如道:“我信與不信毫無意義,在你麵前的隻是一個想要殺死你報仇的刺客,你何必對我講這麽多?”


    薛勝景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從腰間取下了一物,卻是一隻小小的虎頭鞋,因為年月久遠虎頭鞋早已褪色變舊,既便如此,仍然可以看到上方陳舊的血汙,薛勝景哽咽道:“這是道遠的遺物,我從那時起就隨身帶著它,沒有一天和我分開過……”他又從地上撿起那隻發簪,撫摸著上方的海枯石爛四個字:“這四個字是我親手刻上去的,我將這支發簪親手給你娘親戴上,我曾經對她說過,我這一生非她不娶,我會保護你們娘幾個一生一世……可是……爹沒用……我甚至連你們的性命都保不住……”說到這裏他臉上的熱淚滾滾而落。


    霍小如此時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美眸之中珠淚盈盈,雖然她現在不可能叫薛勝景一聲父親,但是在她內心深處已經悄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薛勝景道:“如心,我跟你說過的事情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誰告訴你這些謊言,總之無論他是哪個,都沒安好心,讓骨肉相殘,讓女兒手刃自己的父親,其心可誅!”


    霍小如咬了咬櫻唇,腦海中浮現出師父滿是刀疤的麵孔,他的聲音仿佛在自己的耳邊迴蕩:“是燕王薛勝景****了你的母親,殺害了你的爹娘,殺害了你的兄弟,還將你們全家推下了山崖,如果不是天可憐見,為師也救不了你的性命……”如果薛勝景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師父顯然對自己撒了謊,霍小如無法接受,一個救了自己的性命,將自己含辛茹苦養大成人,並培養自己歌舞,待自己如同再生父母的人會這樣做,霍小如的內心徹底淩亂了。


    薛勝景道:“你在這裏暫時不必擔心,以目前的情況而論,王府之中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望著被五花大綁捆在廊柱之上的霍小如,薛勝景又歎了口氣,低聲道:“暫時委屈你了,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一道蛇形閃電劃破夜空,藍衣人駕著馬車重新出現在風雨亭前。夕顏向他走了過去:“怎樣?”


    藍衣人道:“如果不想死,今晚最好不要靠近燕王府,燕王府內高手如雲,其人絕不像表麵上那樣簡單。”


    夕顏看了胡小天一眼:“你怎麽看?”


    胡小天毅然道:“無論怎樣我都得嚐試一下,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你沒必要陪我冒險。”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寒芒就射入了他的後背,卻是夕顏趁其不備,用鋼針刺入了他的肩頭穴道,為了穩妥起見,鋼針之上還喂了酥骨散,確保一針可以將胡小天放倒在地,胡小天吭都沒吭一聲就軟綿綿倒在了地上。


    藍衣人道:“你準備怎麽處置他?”


    夕顏望著地上的胡小天,目光突然變得溫柔起來,輕聲道:“他隻是太累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藍衣人道:“你可以阻止他一時,絕對阻止不了他一輩子,在他心中,那個霍小如要比你重要的多。”


    夕顏並沒有生氣,伸出手去輕輕拍打著胡小天胖乎乎的麵頰,輕聲道:“他就是這個樣子,多情好色貪婪,可是他心中早晚都會明白,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那個人始終都是我。”


    藍衣人輕聲歎了口氣:“教主讓你明天去見她。”


    “我不去!”


    “你不去她就會殺了胡小天!”藍衣人的話雖然平靜,但是卻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威力。


    夕顏咬了咬櫻唇:“霍小如怎樣了?”


    藍衣人道:“一個外人罷了,你又何必關心她的死活?”


    夕顏的目光落在胡小天的臉上,柔聲道:“我隻是不想他因為這件事恨我。”


    藍衣人皺了皺眉頭,心中如同被芒刺狠狠紮了一下。雙手負在身後,凝望空中夜雨,低聲道:“霍小如今日的境遇絕非是你所造成,你若不想他死,還是盡快去見教主。”


    夕顏道:“你幫我去迴稟教主,明天我會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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