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晚前來赴宴的不少嘉賓目的都非常明確,要借著這次機會和燕王搭上關係。


    馬上就有人站了出來,拿出了自己帶來的一對龍鳳玉鐲,雖然也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可是對收藏寶物無數的薛勝景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大家都是有備而來,不一會兒工夫眾人紛紛現寶,有瓷器、金器、銅器、書畫、奇石、玉器,可謂是五花八門,琳琅滿目。應該說多數人拿來的藏品還是頗具水準的,畢竟誰都知道燕王薛勝景的眼力,如果拿一件普普通通的藏品過來糊弄他,肯定入不了他的法眼。


    薛勝景看了半天,雖然這些藏品都稱得上是寶物,但是卻沒有一件能夠讓他感到動心的,一來他的眼界甚高,二來是因為這些嘉賓雖然存著巴結他的心思,可是誰也不會拿出自己壓箱底的東西過來現寶,燕王看不中倒罷了,若是被燕王看中了,豈不是要忍痛割愛?


    薛勝景越看越是鬱悶,自己花費心思擺下這場夜宴,目的就是想在晚宴之上發現寶物,卻想不到居然連一件入眼之物都沒有,真是白費了自己的酒菜。


    長公主薛靈君歎了口氣道:“還說什麽王府夜宴,鑒寶大會,皇兄,我看這些人收藏的寶物也不外如是,沒什麽稀罕的。”


    此時眾人忽然發出驚歎之聲,卻是昝不留將自己的寶物拿了出來,他讓身邊武士端起一尊白玉觀音像放在場地中心用來展示的圓桌之上。那白玉觀音站高三尺,通體用上等的羊脂玉雕刻而成,雕工精美,巧奪天工,寶相莊嚴,慈悲肅穆。大到手足衣袖,小到發絲眉梢,精細入微,纖毫畢現。更妙得是,這觀音像周身如同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栩栩如生。


    看到這白玉觀音之時,薛勝景的目光頓時為之一亮,昝不留畢竟是興隆行的大當家,出手果然非同凡響。


    長公主薛靈君道:“這白玉觀音倒是不錯。”


    昝不留微笑道:“公主果然眼界非凡,這白玉觀音乃是用整塊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當初雕刻佛像的人乃是人稱千手佛陀的濟證大師。”


    薛勝景道:“可是天龍寺的濟證大師?”


    昝不留笑道:“迴王爺,正是天龍寺的濟證大師。”


    胡小天聽到天龍寺的時候心中微微一怔,不由得聯想起昔日李雲聰跟他說過的一番典故。三百年前天龍寺因為得罪了大康朝廷而被血洗,很多佛門法物都因此而流失,其中就包括那部神秘的無相神功,也就是胡小天現在修行的那部。


    果不其然,昝不留接下來的話證實了胡小天的猜測,這尊白玉觀音過去曾經被供奉於天龍寺觀音院。後來因為大康朝廷下令掃蕩天龍寺,這白玉觀音從那時起失去了下落,後來幾經輾轉,最終落在了一位佛門信徒之家,供奉多年,傳承幾代,因為家道中落,其後人將觀音像變賣,昝不留得到訊息,花重金將之買下。


    薛勝景聽完白玉觀音像的經曆更生出強烈的據為己有之心,可是在人前也不好意思表現的太過明顯,嘖嘖讚道:“凡事都講究一個機緣,昝兄能夠得到這尊觀音像真是有緣人呢。”


    昝不留微笑道:“王爺這話說得不盡然,昝某不信佛,所以這尊觀音像落在我手中也算是明珠暗投了,昝某對王爺的那件熏爐卻是情有獨鍾,不知王爺是否願意割愛?”


    薛勝景心頭大悅,昝不留果然是八麵玲瓏,當著眾人的麵送給自己這份大禮,還送得如此理直氣壯,讓自己如此的舒服。不過這廝的心機也夠深沉,在場的人誰都不是傻子,自然都能看出這尊白玉觀音要比自己的熏爐值錢的多,他若是想送禮,私下送禮豈不是更好?當眾送出,其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欠了他一個大人情。


    薛勝景卻不怕欠昝不留這個人情,商人重利,他今日送給了自己這件東西,肯定是想日後圖報。也不算什麽大事,以後幫他辦些事情就是,若是太過分的要求,大可翻臉不認帳,諒你昝不留也不敢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薛勝景笑道:“這白玉觀音可要比我的熏爐珍貴得多,這樣,我將那株珊瑚樹……”他正想說要將珊瑚樹一並送給了昝不留,至少在麵子上可以找迴一個平衡,讓眾人見證自己不是以勢壓人,也不是想占昝不留的便宜。


    此時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道:“王爺,我看這玉觀音也沒什麽稀罕嘛!”


    眾人齊齊循聲望去,看到一個身高體胖,腆著大肚子的家夥站了起來,多數人都不認得這廝,卻不知是何許人物在這個時候打斷王爺的話,怒刷存在感?


    胡小天不是什麽收藏界的專業人士,對於這種事情本沒有發言權,他自己也沒打算出風頭,可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夕顏在身邊提醒他,是時候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他今晚的任務就是為了吸引眾人的目光,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胡小天看到眾人都朝自己看來,心底不由得有些發虛,畢竟在場中有不少人是認識他的,雖然夕顏的易容術非常高妙,可難保自己的舉止行為還會在不經意中流露出一些破綻,萬一被人認出豈不是麻煩大了?


    還好在場賓客中沒有幾個認識這胖子,即便是邀請他前來的薛勝景也是顯得有些迷惘,師爺馬青山來到他身邊附在他耳邊低聲介紹了眼前胖子的身份,薛勝景才恍然大悟,這胖子的確是他邀請前來的,海陵郡新近崛起的富商海大生,雖然是他邀請的嘉賓之一,但是薛勝景對他並不熟悉。


    昝不留還沒說什麽,長公主薛靈君卻率先沉不住氣了,她剛剛當眾說出讚賞白玉觀音的話,可是這海大生竟公然說白玉觀音沒什麽稀罕,豈不是質疑自己的眼光不行?這廝好大的膽子竟公然跟自己唱起了對台戲。薛靈君道:“人的眼光境界不同,欣賞的東西自然不同,再好的寶物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尤其是那種一孔之見的俗人。”


    胡小天笑著向長公主薛靈君躬身行禮道:“在下海大生,雖然沒什麽見識,可是覺得這白玉觀音算不上什麽寶物,王爺用如此珍貴的熏爐易之實在是吃了一個大虧。”


    昝不留瞪大了雙目,心說我跟這個海大生素昧平生?好像沒什麽地方得罪過你,為何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呢?明明是我吃大虧討好燕王好不好!


    燕王薛勝景聽他這麽說,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他也是新近才聽說海大生的名字,知道此人手中藏品頗豐,上個月還從他開辦的聚寶齋中買走了不少的書畫,所以才會有了邀請他過來赴宴的事情,卻想不到此人的眼光如此膿包,連白玉觀音的價值都看不出?還在眾位行家麵前妄加評論,豈不是貽笑大方?


    長公主薛靈君道:“說得輕巧,照你看什麽才是真正的寶物?”


    胡小天道:“我海大生雖然不才,可是隨便拿出一樣東西也可以將這尊觀音比了下去。”


    眾人望著這個陌生的商人,多數人的表情都顯得不屑,昝不留在雍都商界身份尊崇,而且他人緣極好,在場人中有不少都是他的朋友和生意夥伴,心中自然站在他的那一邊,有人已經開始嘲笑起來。


    燕王薛勝景卻沒有笑,既然這海大生敢這麽說,應該是有所恃,不然也不敢在自己的麵前說這種大話,薛勝景微笑道:“海先生好大的氣魄,不知你有什麽寶物,可否拿出來讓我們開開眼界?”


    胡小天轉向身後,夕顏捧著木盒來到他的身邊,將木盒呈到他的手中,胡小天端著那木盒道:“我這寶貝見不得光,看這件寶貝之前,希望王爺同意我一個要求。”


    燕王薛勝景微笑道:“你說!”


    胡小天道:“勞煩王爺命人將宮室內的燈都熄滅了。”


    燕王道:“好!”


    在場眾人隱約猜測到這海大生木盒中裝得寶物十有八九是夜明珠,不過就算是夜明珠也未必比得上白玉觀音的價值。


    胡小天將木盒放在中心的展桌子上。


    燕王薛勝景傳令下去,手下人將聚寶宮內的燈光一一熄滅,當燕王身後最後一盞燈光熄滅的時候,整個大殿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短暫的黑暗過後,大殿的正中出現了一道光芒。


    隨著胡小天開啟木盒,夜明珠光芒四射,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刹那之間已經充滿了整間宮室,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宮室裝滿的方法隻有用光線。


    現場眾人驚歎之聲不絕於耳,夜明珠多數人都見過,可是鵝蛋大小的夜明珠誰都沒見過,一顆鴿子蛋般大小的夜明珠的價值就可以換取一座城鎮,更不用說這麽碩大的一顆。


    薛勝景的目光定格在這顆夜明珠之上頃刻間變得灼熱異常,如果說白玉觀音出現的時候,他還有所掩飾,到現在已經根本不去隱藏對這顆夜明珠的渴望了。區區一顆夜明珠竟燦如星辰,可以照耀整座宮室,此等寶物價值根本無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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