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宣恩在下麵仰視著端坐龍椅的兒子,拉著王千道:“你看看,你看看,他和我坐在上麵誰更像皇帝?”這顯然給王千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他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迴答,腦袋耷拉著,隻能裝聾作啞,雖然心中忠誠於龍宣恩,在這種時候也不至於主動找死。


    “誰坐在這裏,誰就是皇帝!”龍燁霖輕聲道,其實誰坐在這上麵又有什麽分別呢?他的心中生騰出一股莫名的悲哀滋味,即便是費勁千辛萬苦,如願以償地坐在這張椅子上,自己卻仍然要受製於人,隻能當一個傀儡皇帝,和過去又有多大的分別呢?


    龍宣恩笑道:“吾皇萬歲,吾皇聖明!”


    龍燁霖擺了擺手,示意王千退下。諾大的靈霄宮中隻剩下他們父子二人。


    龍燁霖拍了拍龍椅道:“你也上來坐!”


    龍宣恩用力搖了搖頭:“一張龍椅可坐不下兩個人。”


    龍燁霖道:“這張已經不是龍椅。”


    龍宣恩的內心如同被人重重擊打了一錘,痛楚心扉的疼痛,昔日代表自身榮光和無上權威的椅子,如今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道具罷了,他點了點頭終於走了過去,挨在龍燁霖的身邊坐下,在他的記憶之中,這樣的情形好像有過,父子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接近過。


    龍燁霖道:“朕仍然記得,在我小的時候,你曾經抱我在這張椅子上玩耍。”


    “有過嗎?”龍宣恩努力在自己的記憶中搜索,卻找不到關於這句話的印象。


    龍燁霖點了點頭:“有過,你還說,等我長大之後,這張椅子就是屬於我的。”雙目中迸射出陰冷的光芒。


    龍宣恩眯起雙目,目光變得迷惘而虛無,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歎了口氣道:“朕好像真得說過。”


    龍燁霖道:“可能你的子女實在太多,你記不清究竟對哪個說過。”


    龍宣恩道:“你心中是不是很恨我?”


    龍燁霖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


    龍宣恩道:“人一旦坐在這張椅子上就會變得患得患失,就會認不清自己,這半年來,我幾乎每天都在反思,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要貪戀這張又破又硬的椅子。”


    龍燁霖無聲冷笑著,他當然知道,父親貪戀的絕非是這張椅子,而是大康至高無上的權力。


    龍宣恩道:“我以為這半年來隻有我老了,可看到你才明白,你比我老得更快,龍椅的滋味並不好受吧。”


    龍燁霖道:“不是你揮霍了大康的財富,敗壞了祖宗的江山,朕何以會如此艱難?”


    龍宣恩嗬嗬笑了起來:“我為何要揮霍大康的財富?你將所有的責任全都推到我的身上,若非你陰謀篡位,西川怎會發生病變,大康又怎會陷入如今進退維穀的境地?”


    龍燁霖道:“你在位四十一年,唯一的成就就是留給大康一個空空如也的國庫。”


    龍宣恩道:“我即位之初,大康國庫空虛,赤字連年,饑荒不斷,民亂頻發,這四十一年中,是我償還了大康所有的債務,是我平息了一場有一又一場的民亂。”此時的太上皇哪還有絲毫的老態,雙目灼灼盯住龍燁霖的眼睛:“你以為比我強,你以為大康今日的困境是我造成?你以為我對你不公,剝奪你的太子之位,讓你三弟取而代之,你知不知道知子莫若父這句話?非是我貪戀權位,而是你們這麽多的兄弟姐妹之中,無人堪當大任,我生了這麽多的兒女,竟然沒有一個擁有治國的能力!”


    倘若是半年前龍宣恩說這句話,龍燁霖必然不屑一顧,甚至會火冒三丈,可現在他的反應卻是出奇的冷靜:“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龍宣恩嗬嗬笑道:“我在靈霄宮內幽居半年,外麵發生了什麽我雖然看不到,可是我卻能夠猜到。你隻想著將我從皇位上趕下來,卻忽略了一件最關鍵的事情,你的能力是否可以駕馭大康這艘巨艦,從小到大,你對權位看得都太重,你將你的那幫兄弟全都視為仇人,認為他們都想搶奪你的太子之位。人一旦眼中隻盯著權力就會忽略其他,為了掌握大康權柄,你不惜頂著忤逆之名將我從皇位趕下,你擔心燁慶和你爭權,迫不及待地將他鏟除。西川李氏打著勤王的旗號擁兵自立,乃是你一手造成。”


    龍燁霖怒道:“李天衡狼子野心,早晚都會謀反。”


    龍宣恩道:“你眼中隻有自己,沒有大康,若是你心中惦念著祖宗的家業,惦念著龍氏的江山社稷,就不會在這種時候出手,大康之所以陷入今日之困境全都是你一手造成。我沒有看錯你,你仍然像過去一樣,不敢承擔責任,遇到事情隻會歸咎到別人的身上,埋怨老天對你不公,認為所有人都對不起你,卻從未想過自己做了什麽!”


    龍燁霖怒吼道:“是你逼我的,你廢去朕的太子之位,將我放逐西疆,即便是這樣還不肯罷休,竟然授意燁慶派人對我趕盡殺絕。”


    龍宣恩冷笑道:“我若是想要殺你,何必要放逐你那麽麻煩?你三弟雖然也沒有治國的能力,可是他宅心仁厚,如果坐在這個位子上的是他,至少不會兄弟相殘。你知不知道,我罷免你太子之位的時候,他是怎樣為你求情,我封他為太子的時候,他幾度退讓,不錯!朕當時的確有殺你之心,若非你三弟苦苦為你說情,朕早已將你以謀反之罪斬首。”


    龍燁霖嗬嗬笑道:“顛倒黑白,到現在你仍然謊話連篇。”


    龍宣恩道:“我都已經到了如今的地步還有何必要向你說謊?”


    龍燁霖大吼道:“朕前往西疆的路上是誰對我沿途追殺,若不是我的那幫忠心屬下拚死護衛,朕早已死在你們的手上。”


    龍宣恩搖了搖頭道:“我沒做過,你三弟更沒有做過,你隻是中了別人設下的圈套。”他嗬嗬笑了一聲道:“你既然如此恨我,又為何過來見我?我還以為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到這裏來看我一眼,更不會為我掉一滴眼淚。”


    龍燁霖點了點頭道:“我不是來看你,我隻想來問你,你還是不是龍氏子孫?”


    龍宣恩哈哈大笑,笑聲停歇之後,雙目怒視龍燁霖:“你有何資格問我這句話?你搶走了我的皇位,逼我交出了傳國玉璽,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咱們龍氏的祖先?你當然不是來看我,若非你走投無路,你又怎會想起我來?自以為登上帝位就掌控了大康權柄,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終於發現,你隻不過是別人利用的一顆棋子,隻是一個傀儡罷了,你過去不是皇帝,現在依然不是,將來也不會是!”龍宣恩瘋狂大叫道。


    龍燁霖一把扼住父親的咽喉,雙目中陡然迸射出凜冽殺機,他咬牙切齒道:“老賊,你才是大康的罪人,若不是你昏庸無道,任人唯親,荼毒百姓,大康怎會陷入今日之困局?若非念在你是我的父親,我恨不能生啖爾肉,痛飲爾血。是你搶走我最心愛的女人,並一手害死了她,在你心中何曾有過半點的骨肉親情。”


    龍宣恩瘋狂笑道:“你既然如此恨我,為何還不下手殺了我?是!是我搶走了你的女人,你不應該怪我,要怪隻怪你是個廢物,竟然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龍燁霖麵頰上的肌肉不斷扭曲,他恨不能現在就將這惡毒的老人給掐死。


    龍宣恩壓低聲音對他道:“愧對祖宗的人是你,大康就要斷送在你的手中……”


    龍燁霖的內心宛如被重錘擊中,頹然放開他的脖子,將龍宣恩推倒在地。


    龍宣恩大口大口喘息著:“為何不敢殺我?廢物!你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又怎麽配得上這張龍椅……”


    龍燁霖握緊了雙拳:“朕知道,你隱瞞了一些事,除了國庫之外,你是不是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金庫?”


    龍宣恩嗬嗬笑道:“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區區半年就已經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你有那麽多的良臣輔佐,治理大康本不應該有任何問題,卻還要迴頭找我這個糟老頭子,原來你的那幫所謂的忠臣全都在利用你,你這個蠢貨,被人利用對付自己的親生父親,雙手將龍氏的江山送給了外人,蠢材!蠢材!”


    龍燁霖道:“朕給你十天的時間考慮,如果你不將金庫的秘密交出來,三月初二就是你的死期。”


    龍宣恩道:“我早已死了,不用再等十天,你現在殺我就是!”


    胡小天信守諾言,安排七七再次來到酒窖之中,他本以為七七這次會選擇另外兩條密道,卻想不到七七仍然選了最左側的通道,胡小天跟著七七來到水潭邊緣。


    七七幹脆利落地脫去外袍,露出裏麵的鯊魚皮水靠。胡小天不由得苦笑道:“公主殿下,之前不是已經下去了一次,怎麽還要去?”


    七七道:“這次可不是我一個人。”她伸出手指在胡小天的胸口指點了一下道:“你也要跟我一起下去。”


    “不會吧!”


    七七道:“我在水底發現了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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