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親自去了一趟禦膳房,過年的這幾天,也是禦膳房一年中最忙的日子,不但皇上那邊要照顧到,後宮嬪妃也都要照顧到,這其中當然會有輕重緩急,因為各宮地位的不同,禦膳房也會區別對待。


    紫蘭宮的地位在皇宮中顯然算不上什麽,龍曦月這位即將遠嫁的公主也享受不到特別尊崇的厚待,可七七不同,禦膳房若是敢慢待她的事情,激怒了這位小公主,說不定她真敢將禦膳房的爐灶給砸了。一方麵抬出七七的旗號,另外一方麵還有胡小天本身的麵子。


    那幫禦廚自然優先照顧,重點對待。


    胡小天也沒有空著手過去,小公主剛給他的金葉子也賞了幾片給掌灶的禦廚。


    在禦膳房的時候湊巧遇到了過來給皇上安排夜宵的小太監尹箏,尹箏看到胡小天,遠遠就叫了起來:“胡公公吉祥,胡公公吉祥。”


    胡小天也笑著拱手還禮,因為周圍出來進去的宮人不少,尹箏也沒有表現得太過親熱,倘若周圍無人,說不定早就一個頭磕下去了。


    胡小天拉著他的手來到遠離人群之處,笑道:“老弟,我正想著你呢。”


    尹箏道:“哥哥,兄弟一早就想過去給您拜年,可是皇上安排的事情實在太多,我是真抽不開身。”


    胡小天悄悄抓了把金葉子出來,趁著無人注意塞到了尹箏的手裏:“兄弟,拿著!”有錢能使鬼推磨,在皇宮中混得越久就越明白多半太監都貪財的本性。


    尹箏也沒有推辭,向周圍看了看,迅速掖到了懷裏,感激道:“難得哥哥還念著我,等兄弟抽出空閑,一定去個哥哥磕頭。”


    胡小天假惺惺道:“你我兄弟何須如此客氣。”


    尹箏低聲道:“今兒周丞相去了禦書房,皇上發了火,還把他最喜歡的那塊端硯給摔了。”尹箏心中明白,胡小天的金子也不是白拿的,自己必須要有所表示,馬上就提供了一個消息給胡小天,其實他也不清楚這消息對胡小天有用還是沒用。


    胡小天對周睿淵的事情並不關注,隻是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周睿淵是皇上麵前的寵臣,又是皇上曾經的老師,在新年第一天,皇上居然對他發火,這件事似乎有些不太尋常,卻不知什麽事情得罪了皇上。


    胡小天道:“兄弟,可否安排個機會,讓我去給皇上磕頭拜年?”


    尹箏抿了抿嘴唇,想了想方道:“此事我來安排,不過應該要緩兩天了。”


    胡小天微笑道:“不急,不急!”


    兩人也沒有說太多話,胡小天辦完事情,讓人直接將菜送去紫蘭宮。


    所有菜送到紫蘭宮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雖然效率不低,可胡小天仍然被小公主抱怨了一通,說他辦事不力。


    胡小天對七七的性情已經有了深刻了解,她說她的,隻管當是耳旁風,說完就算了,料想她也不會當真把自己怎樣。以胡小天的身份本來隻能站在一旁伺候著,充當一個端茶送水的角色。龍曦月體恤他辛苦,輕聲道:“小胡子,這裏沒你事了,你也累了一天,迴司苑局休息吧。”


    胡小天暗自鬆了口氣,總算可以解脫,正準備離開,卻聽七七道:“辛苦了一天就坐下吧,陪我們喝酒。”


    胡小天慌忙道:“公主折殺我了,我怎麽敢當。”


    七七道:“少廢話,你別假惺惺的,放眼這皇宮之中就數你膽子最大,你什麽事兒不敢幹?”一句話說的胡小天心驚肉跳,這妮子不會當著秦雨瞳的麵揭穿自己的秘密吧。


    還好安平公主龍曦月及時替他解圍:“既然七七都說了,你就坐下,反正也沒什麽外人,你自己出去別胡說就是了。”


    胡小天應了一聲,去一旁搬了個錦團挨在小公主身邊放下,也沒有急著坐,端起酒壺先給三位大小美女將酒杯斟滿。


    秦雨瞳始終沒怎麽說話,悄然觀察著幾人的神情,總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龍曦月端起酒杯道:“能夠聚在一起就是緣分,今天也許是我在大康過得最後一個新年了,咱們同幹了這一杯酒,祝願大康國泰民安。”


    七七道:“姑姑這話說得是,來,幹了!”她說話豪氣幹雲,可過去應該從未喝過酒,抿了口酒,就皺起了眉頭:“好難喝,辣死了。”轉臉看了看胡小天,這貨蔫不吭聲的已經將杯中酒喝完了,於是將酒杯遞到了胡小天的麵前:“你幫我喝了。”


    胡小天愕然道:“啥?”她倒是沒拿自己當外人。


    “讓你喝你就喝了,別廢話。”


    胡小天隻能將她杯中酒倒入自己杯子裏,一口飲盡,還得千恩萬謝:“多謝永陽公主賜酒。”七七笑道:“以後最好對我放尊重點,不然我賜毒酒給你喝!”


    “呃……”大過年的,用不著那麽歹毒吧。


    秦雨瞳即便是喝酒吃菜也帶著麵紗,不時轉過身去,迴避眾人眼光,七七看得好不習慣,輕聲道:“秦姑娘,這裏反正也沒有外人,你將臉上的麵紗揭掉就是,不用有什麽顧忌。”


    秦雨瞳道:“不是雨瞳心有顧忌,而是擔心我容貌醜陋驚擾了公主。”


    龍曦月又替秦雨瞳解圍道:“七七,不得無禮。”


    七七道:“姑姑,我可沒有不尊敬秦姑娘的意思,秦姑娘,我有件事一直都感到很奇怪,不知當問還是不當問?”


    秦雨瞳淡然道:“公主殿下但問無妨。”


    “你的師父任先生號稱天下第一神醫,難道他治不好你臉上的傷疤嗎?”


    龍曦月斥道:“又在胡說。”


    秦雨瞳卻並不介意,輕聲道:“是雨瞳不願接受醫治,和師尊無關。”


    七七道:“我聽說玄天館不但醫術高超而且全都是武功高手。”


    秦雨瞳道:“外界傳言不足為信,玄天館以濟世救人為己任,所有弟子修習的乃是天道之術,並非是什麽武功。”


    “何謂天道之術?”


    不但七七好奇,胡小天也感到好奇,玄天館儼然已經成為目前這一時代醫學界的第一塊金字招牌,可是除了秦雨瞳之外,他對玄天館的了解少之又少,其實即便是秦雨瞳,他也遠遠稱不上了解,玄天館在他心中變得異常神秘,之前還曾經聽姬飛花說過任天擎是天下間他最佩服的三個人之一,能讓姬飛花此等梟雄佩服的人必然是當世了不起的人物。


    秦雨瞳道:“簡單地說就是順應天意,司法自然。”


    七七哦了一聲,似有所悟。


    一直沒說話的胡小天道:“順應天意,司法自然,那豈不就是順其自然,凡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什麽都不用做?”


    七七聽到他的這個解釋禁不住格格笑了起來,龍曦月看了胡小天一眼,麵露嗔怪之色,顯然怪他沒有給自己的好朋友麵子,當眾給她難堪了,她卻不知道胡小天和秦雨瞳的交情由來已久。


    秦雨瞳早已到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淡然道:“從字麵上理解或許就是如此,還好這世上並不全是膚淺之人。”


    誰都聽出來了,她話語中暗藏機鋒,分明在說胡小天膚淺。七七一雙眼睛流露出異樣的光彩,她是唯恐天下不亂,若是能夠看到胡小天和秦雨瞳當場爭執起來那才有趣呢。龍曦月俏臉一陣發熱,雖然秦雨瞳說得是胡小天,她卻感同身受,為胡小天感到難堪,正想開口為胡小天化解。卻聽胡小天道:“小天見識淺薄,秦姑娘這句話的意思在我的理解就是,無論戰火紛飛,朝代更迭,老百姓流離失所全都是天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一切都要順應天意,修煉天道之術就不能違背老天的意思。”


    在胡小天咄咄逼人的追問下,秦雨瞳居然感到一絲心浮氣躁,她性情寡淡,之所以能夠在諸多弟子之中脫穎而出,和她遠超常人的理智和冷靜有著直接的關係,若是別人這樣問,她或許會置之不理,可是發問者是胡小天,她卻有種被人誤解的憤懣,秦雨瞳道:“若是胡公公這樣理解,我也無話可說,不過這世上的多數事情都是天意如此,並非人力所能改變。”


    龍曦月聽到這句話,一雙美眸頓時黯淡了下去,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遠嫁大康,成為兩國和平的一顆棋子,就是她的命數,上天注定的事情,無論如何努力都是無法改變的,看了胡小天一眼,想起胡小天深情款款的那番話,她相信胡小天會為了對她的承諾不惜一切代價,可是又何必讓喜歡的人為自己冒險呢?


    胡小天道:“天道?我不知道何為天道,更不懂何謂順應天意,倘若老祖宗順應天意,就不會和自然抗爭,依舊赤身裸體留在山林之中茹毛飲血,學不會鑽木取火,不會懂得築巢建舍,更談不上農耕放牧。如果大康順其自然就不會有龍氏數百年的江山社稷,外族入侵又何必要拿起武器保家衛國?如果你們玄天館真正做到順其自然,又何必花費精力去幫助別人解除病痛,何不任由其生老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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