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向小卓子交代了一聲,跟著那小太監來到尚膳監。


    張福全雖然隻負責牛羊房這一塊兒,可權力卻不小,他自己住的地方居然是一個單獨的院子,雖然不大,可在皇宮諸多宦官中已經非常少見。


    胡小天走入張福全住處的時候,看到張福全正在院子裏逗鳥,一隻烏黑油亮的鷯哥,看到胡小天進來,那鷯哥道:“公公吉祥,公公吉祥!”


    胡小天笑道:“張公公的這隻鳥兒真是機靈。”


    張福全嗬嗬笑道:“前前後後隻會說這句話,我都教了兩年了。”他來到胡小天麵前低聲道:“權公公在裏麵等你。”


    胡小天來此之前已經料到是權德安想要見自己,他笑了笑,順著張福全所指的方向推門走了進去。


    權德安坐在房內望著窗外,窗前一株蠟梅含苞待放。


    胡小天來到他麵前,深深一揖道:“小天參見權公公!”


    權德安並沒有迴頭,目光仍然注視著那株蠟梅,輕聲道:“這段日子過得可還如意?”


    “托權公公的福,還算過得去。”


    權德安淡然笑道:“是托姬公公的福吧?”


    胡小天心中暗笑,老太監吃醋了,他恭敬道:“吃水不忘打井人,小天能有今日全都仰仗了權公公的照顧,在小天的心中沒有任何人的位置及得上公公。”


    權德安雖然明知胡小天說得是謊話,可聽起來還是非常的舒坦,低聲道:“坐吧!”


    胡小天環視了一下房內,除了權德安屁股下麵那一張凳子再也找不到第二張,難不成讓我坐在地上?於是隻能繼續站著。


    權德安道:“最近都有什麽事情?”


    胡小天道:“沒什麽特別的事情,按照公公的吩咐,我把酒窖的事情告訴了他。”這個他指得自然是姬飛花。


    “他怎麽說?”


    胡小天道:“此時頗為奇怪,他好像對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的興趣,既沒有主動要求去看看,也沒有再向我提起過。”


    權德安道:“或許他對密道之事早已知情,又或許他真沒有什麽興趣。”


    胡小天點了點頭。


    權德安道:“煙水閣的事情雜家全都聽說了。”


    胡小天慌忙道:“當時的情況下小天乃是不得已而為之,並不是想出風頭。”


    權德安桀桀笑道:“你慌什麽?雜家又沒怪你,你若是不這樣做又怎能讓他相信你。”


    胡小天知道權德安老謀深算,如果不給他一些猛料,隻怕他會對自己生疑,向前走了一步,低聲道:“權公公,當日在我和他返迴皇宮的途中,於天街遭到了刺殺。”


    權德安道:“什麽做的?”


    胡小天道:“我也不清楚,當時隻看到撲啦啦一大片蝙蝠,足有成千上萬,一名長著翅膀的黑甲刺客混在其中,照著姬飛花就是一刀。當時我隻顧著拍打蝙蝠,等我看清楚,黑甲武士已經逃走了,姬飛花的武功真是厲害啊,我看就快趕上您了。”


    權德安轉過臉來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想說,雜家也打不過他?”


    胡小天笑道:“他怎麽能跟您想比。”


    權德安點了點頭道:“現在雜家的確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他緩緩站起身來,向前走了一步,右腳落在地上鏗鏘有聲,若非這條殘廢的右腿,他和姬飛花或許還有一戰。


    胡小天道:“權公公是不是有事情讓我去做?”


    權德安道:“我聽說你正在整理明月宮的園子?”


    胡小天笑道:“是,剛才還在明月宮忙活著呢,皇後直接下的命令,讓我們一定要把園子搞好,迎接那位新晉才人的到來。”


    權德安道:“雜家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


    胡小天心中咯噔一下,看來文太師的這個養女還真是引起了轟動效應,先是簡皇後主動過問,然後是葆葆過來找他幫忙往園子裏撒藥粉,肯定是心懷歹意,卻不知權德安又是為了什麽?


    權德安道:“我要你從旁保護文雅。”


    胡小天苦笑道:“權公公,我是司苑局,她在明月宮,就算我答應您,也是鞭長莫及啊。”


    權德安道:“雜家已經安排好了,小卓子是你的親信,他會被挑選前往伺候文雅,以你跟他的關係,隻要有個風吹草動,你肯定會第一個知道。”


    胡小天道:“權公公,恕我直言,那小卓子手無縛雞之力,他哪有那個本事。”


    權德安反問道:“莫非你想去?”


    胡小天嘿嘿笑道:“權公公,就算我答應,您也不會答應,就算您答應了,姬飛花也不會答應對不對?”


    權德安道:“總之你給我記住了,送往明月宮的蔬果一定要親自把關,你們在整理園子的時候,要將明月宮裏裏外外檢查明白,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是!”


    權德安又道:“姬飛花一定不會熟視無睹,他那邊有什麽動向,你務必要幫我盯緊了,感覺有什麽不對馬上告訴張福全。”


    胡小天點了點頭,總覺得權德安有些過度敏感,他笑嘻嘻道:“我聽說文太師的女兒長得傾國傾城啊,是不是真的?”


    權德安冷冷望著他道:“她生得什麽樣子跟你有什麽關係?”


    胡小天道:“是你說的,跟我沒關係最好,我才懶得管這種閑事。”


    權德安的唇角卻露出一絲陰險的笑意:“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麽做,小天,你乖乖做事,雜家絕不會虧待於你。”


    從種種跡象來看,文太師的這個女兒得到了皇宮中前所未有的禮遇,不單單是司苑局,連藏書閣也為了這邊的事情奔忙起來,皇後交代在明月宮內為她專門整理出一間書房,表麵上是為了這位才人,可實際上卻是為了皇上以後前來明月宮做準備,書房的擺設參照禦書房,皇上平日裏喜歡讀的書事先已經運來碼好在書架上。因為是簡皇後出麵在交代,很少離開藏書閣的李雲聰也親自前來。


    胡小天和他已經算得上是老熟人了,兩人在明月宮遇到了,自然是一番寒暄客套。再次見到胡小天,李雲聰的態度比起上次又謙和了許多,這小太監可真是不簡單,短短的時間內居然可以取代劉玉章成為司苑局的掌印太監,又博得了姬飛花的信任,即便是李雲聰的資格和身份也不敢像過去那樣托大。


    李雲聰笑道:“胡公公,咱們可有日子沒見了。”


    胡小天道:“這兩天正想去李公公那裏拜訪,順便借幾本書看,可惜明月宮的事情給耽誤了。”


    李雲聰道:“藏書閣的大門隨時都為胡公公敞開。”


    兩人相視而笑。


    胡小天看到他身後那小太監抬著這麽多書過來,不禁有些好奇,低聲道:“李公公,這位新來的才人這麽喜歡讀書?”


    李雲聰意味深長道:“她喜不喜歡讀書雜家不知道,可這些書都是皇上平日裏看的。”


    胡小天跟著點頭,看來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皇上常來這裏的準備。將美貌絕倫的養女送入皇宮目前來看的確是文太師所下的一手妙棋,這樣一來他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皇上的老丈人,擁有了太師和國丈的雙重身份,不但增加了在朝中的份量,而且還能起到轉移皇上興趣的效果。倘若這位皇上當真迷戀上了他的養女文雅,那麽姬飛花豈不是要被冷落,他在皇宮中的地位自然要一落千丈了。這幫政治家的心機真是深不可測,想想當初老爹讓自己和李天衡的女兒訂親,也是出於政治目的,可比起文承煥這幫人,老爹的心腸還是要軟弱了一些。


    李雲聰望著這煥然一新的園子,由衷讚道:“司苑局果然多能工巧匠,已然到了冬天,這裏卻是春色滿園。”


    胡小天道:“皇後娘娘的命令,就算把夏天給搬進來,我們也得盡力。”


    兩人正在說話的時候,王德才帶著一名小太監走了進來。李雲聰去書房那邊看進展情況,胡小天也懶得理會王德才,隻當沒有看到他,一個人在石桌旁坐下。


    王德才東瞧瞧西看看,指著剛剛擺上的一品紅道:“誰讓你們將這些花擺上來的?撤了,全都給我撤了!”


    小鄧子和一幫花匠都朝胡小天那邊望去,胡小天隻當沒聽見,把臉扭到一邊。


    王德才看到沒人搭理他不由得怒道:“怎麽?雜家的話你們都沒聽到?聾了?”


    小鄧子沒好氣道:“胡公公讓我們怎樣做,我們就怎樣做。”


    王德才歪起唇角皮笑肉不笑道:“你還真是不長記性,好,我就去找你們胡公公。”他也明白胡小天全都看在眼裏,隻是不樂意搭理自己,邁著四方步不急不緩地來到胡小天麵前,臉朝一邊扭了扭,拱手道:“胡公公!”


    胡小天這才轉過身來,笑眯眯道:“我當時誰啊,原來是王公公。”


    王德才道:“皇後讓我來監督一下這邊的進度。”他最習慣得就是將簡皇後抬出來壓製別人。


    胡小天道:“是皇後對司苑局不放心呢,還是王公公對司苑局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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