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看到胡小天表情複雜,知道他此時已經一籌莫展,微笑建議道:“不如你去儲秀宮聽差,至少我能保住你的性命。”


    胡小天拉住七七的手臂道:“公主,此時非同小可,畢竟是兩條人命,依我之見,咱們隻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七七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低聲道:“你是說,咱們將他們毀屍滅跡,然後將這件事推個一幹二淨。”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我剛剛問過,隻有他們兩個來到這裏,而且看到他們進來的隻有一個人,那個人也不知道內情,而且我可以保證他不會提起和這兩人相關的任何事。”


    七七道:“你是不是打算將他們的屍體藏在酒桶裏?”


    胡小天道:“這件事無需你操心,總而言之,你隻當今晚從未來過這裏,從未見過這兩個人就是。”


    七七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道:“你怎樣毀屍滅跡,咱倆可是同謀共犯,這種時候你不讓我參予是不是太不夠意思。”


    胡小天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不知皇家兒女是不是全都有點不正常,七七麵對屍體毫不害怕,居然還表現出極其濃厚的興趣,胡小天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你想參予,那好,老子就讓你全程參與。


    胡小天當下找了兩個空酒桶,將兩具屍體脫光衣服塞了進去,然後分別朝裏麵滴了一滴化骨水,他也是第一次使用這玩意兒,對化骨水的效用沒有什麽把握,可當化骨水滴在屍體上之後,馬上屍體就開始起了變化,不一會兒工夫已經化了幹幹淨淨,酒桶之中,隻剩下小半桶黃色的屍水。


    七七原本還饒有興致地看著,可真正看到眼前變化的時候,頓時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扭過頭轉向一邊嘔吐了起來。等她吐完,送給胡小天兩個字:“你這個死變/態!”


    胡小天和七七離開酒窖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七七輕盈的步伐明顯有些沉重,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不是害怕,是被惡心的。經過史學東身邊的時候,她也不說話,隻是低著頭就走。


    胡小天望著七七遠去,方才長舒了一口氣。史學東在酒窖門前守了這麽久,發現隻有胡小天和七七出來,他有些奇怪道:“魏公公呢?”


    胡小天道:“你要牢牢記住,無論任何人問你,隻說咱們沒見過魏公公,不然很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史學東聽他說得如此鄭重,慌忙點了點頭,低聲道:“兄弟,你說什麽,我便聽什麽,總之咱們兩兄弟在這皇宮之中患難與共,生死相隨。”他也是見多識廣之輩,聽到胡小天這樣說,心中也已經明白了個差不多,看來魏化霖和那個跟班太監十有八九是讓胡小天給幹掉了。想到這裏不由得有些心驚肉跳,此事若是暴露,不但胡小天隻怕連他也要人頭落地。胡小天拍了拍他的臂膀,也覺得雙腿有些發軟,就在酒窖前坐下,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


    小卓子這會兒走了過來,看到他們兩個問道:“胡公公,剛剛聽說魏公公來,你見到沒有?”


    胡小天看了史學東一眼,史學東搖了搖頭道:“什麽魏公公?鬼影子都沒一個,我和胡公公躲在這裏聊天呢。”


    小卓子也湊了過來,低聲道:“你們聽說沒有,說內官監派魏公公過來接替劉公公的位子,明兒他就正式上任了。”


    胡小天道:“管他誰來啊,總之咱們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了。”胡小天雖然連殺兩人,可是心中並無任何內疚之感,當時的情況分明就是你不殺敵,必被敵人所殺,魏化霖來到就想趁機除掉自己,胡小天都不知道他為何會對自己如此仇恨,要說今天幸虧七七在場,不然他還真沒有把握對付魏化霖。雖然利用權德安送給他的化骨水將兩人化了個幹幹淨淨,魏化霖畢竟不同於王德勝,他貴為內官監少監,是皇宮內顯赫一方的人物,他的失蹤勢必會在皇城內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胡小天當晚上半夜先去伺候了劉公公,雖然不說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可劉玉章對他的知遇之恩胡小天也是銘記於心的,在床前照顧照顧老人家,也算是盡一番心意。


    等到夜深之時方才重新迴到酒窖。將酒窖清理之後,又爬到密道之中,將王德勝的屍體挖出給化了,再將三人的衣服全都燒掉,至於他們的隨身物品和刀劍,選擇深埋在地下。昨晚這一切,確信毫無破綻,胡小天方才鎖好酒窖迴到自己的房間內。史學東那邊應該沒什麽問題,他也不清楚酒窖內到底發生了什麽。真正的變數還是七七,這個刁蠻小公主喜怒無常,性情讓人難以捉摸,不知她會不會嚴守秘密?其實最穩妥的辦法是在酒窖中將她一並滅口,胡小天不是沒有想過,可這年頭稍閃即逝,他發現自己對七七還是信任的。


    想想短短的三天內已經有三條人命死在了他的手裏,雖然每次都是逼不得已,可這三人全都死在他手裏卻是不爭的事實,想想葆葆也知道他殺人的秘密,胡小天越發感覺到這皇宮內並不安全,倘若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恐怕他想要脫身很難。


    這一夜胡小天輾轉反側,始終無法睡著。反正也無法入睡,幹脆就從床上爬起,首先來到酒窖前麵看了看,發現並無異常,然後又來到劉公公的房門外,看到裏麵的燈仍然亮著,劉玉章今天上午就會離開皇宮。


    胡小天傾耳聽去,聽到房間內傳來劉玉章的咳嗽聲,這才敲了敲房門。


    裏麵傳來劉玉章的問話聲,房門並沒有關,胡小天推門走了進去,微笑道:“劉公公感覺好些了嗎?”


    劉玉章這一夜也沒有睡好,看到胡小天這麽早又過來問候,心中不免有些感動:“小天,你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這句話是實話實說,畢竟連殺了三條人命,胡小天能睡踏實才怪,他挨在床邊坐下:“想起劉公公今日就要離開,小天心中真是不舍。”


    劉玉章充滿感慨道:“打我第一眼看到你這孩子,就知道你重情義,雜家沒有看錯你。”


    胡小天道:“小天自從來到司苑局,得蒙劉公公處處關照,小天心中早已當公公是我的親人一樣,公公此次離宮,不知咱們何時才能相見。”


    劉玉章道:“小天,你也不必太過傷心,以你的聰明才智,在宮中出人頭地隻是早晚的事情,我走後,你切記要低調做人,這宮裏麵人心叵測,勾心鬥角,為了爭寵上位,無所不用其極,雜家老了,離開這裏之後,便不能幫你什麽了,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胡小天道:“劉公公放心,小天知道應該如何去做。”


    劉玉章道:“陛下自從登基之後,性情改變了許多,這宮裏的爭鬥也一日強似一日,在皇宮中求生存,須得記住要明哲保身,不該你管的事情,千萬不要過問。”


    胡小天又點了點頭,比起老謀深算的權德安,劉玉章更像是一個慈祥的老人,他對自己的關心並沒有任何的目的,隻是出於當初對老爹的感激。在感情上,胡小天和劉玉章反倒更接近一些。


    胡小天道:“若是以後我還能經常出宮采辦,我一定會經常去看您。”


    劉玉章微笑道:“我家裏的大門任何時候都會向你敞開。”


    此時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胡小天起身道:“劉公公,我去看看。”


    沒等他走到門前,房門已經被推開了。卻見門外站著十多名太監,手中都打著燈籠,燈籠上印著內官監的字樣。無論對方是誰,這樣連門都不敲,就推門而入實在是太不禮貌了,畢竟劉玉章目前還是司苑局的掌印太監,又是當年撫養皇上成人的有功之人。


    劉玉章怒道:“什麽人如此無禮?”


    十多人分成兩隊,一名身穿紫色長袍,外披黑色外氅的年輕宦官從隊伍之中走了過來,他相貌生得極其秀美,眉目如畫,粉麵朱唇,倘若不知道他的身份是個太監,還會以為他是女扮男裝。


    胡小天心中暗讚,這貨莫不是個人妖,怎麽生得如此標致,比女人都要漂亮嫵媚。


    劉玉章卻認得來人,正是內官監提督姬飛花,也是目前皇上身邊最寵幸的宦官,自從龍燁霖登基之後,姬飛花的地位便迅速提升,在宦官之中的地位僅次於司禮監的權德安。此次決定以魏化霖前來接替劉玉章的位子,便是姬飛花在背後起到了作用。


    姬飛花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嫵媚之極,一舉一動居然流露出女人才有的嫵媚風華,隻是聲音仍然帶著閹人明顯的特征:“劉公公不必生氣,這幫下人不懂事,心急探望劉公公的病情,居然忘記了敲門。”


    這理由實在是太牽強了一些,劉玉章傷了這麽久,現在才來探望居然還說心急。


    劉玉章臉上沒有絲毫笑意,冷冷道:“姬提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麽早來司苑局是不是著急趕雜家離開呢?”劉玉章此次請辭也屬於無奈,內心中自然有著不小的怨氣。


    姬飛花仍然笑盈盈道:“劉公公這是哪裏的話,我此次前來,一是為了探望劉公公,二是想來找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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