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全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這件事也不是沒有任何的可能。”


    胡小天聽他話裏的意思分明是還有希望,慌忙向安德全作揖道:“還望老爺子成全。”


    安德全眯起雙目,打量了胡小天一眼道:“雜家未見皇上之前,也不敢說有足夠的把握,即便是我能夠說動皇上放棄將你們胡家滿門抄斬的念頭,可你老爹也免不了會受到責罰,至於你……”


    胡小天道:“隻要老爺子能夠救我全家性命,我胡小天結草銜環必報您的大恩大德。”


    安德全聽他這樣說,緩緩點了點頭道:“這話雜家記住了,是不是我救了你們胡家,你為我做任何事情都心甘情願?”


    胡小天心中一怔,卻不知安德全要讓自己做怎樣困難的事情?無論如何現在唯有先答應下來再說,除了安德全之外,再也找不到能夠救胡家的人,他點了點頭道:“是,我願意為公公做任何事?”


    安德全桀桀笑了起來,目光打量著胡小天,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古怪,看得胡小天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安德全道:“好!好!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道:“你願不願意入宮侍奉皇上?”


    胡小天馬上就明白了安德全的意思,這老太監根本是要自己步他的後塵,讓自己自宮當太監,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安德全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間滿頭都是冷汗,倘若能夠救出胡氏一門,即便是讓他去死他也能夠考慮,可讓他當太監,胡小天不由得猶豫起來。


    安德全盯住他的眼睛道:“你願不願意?”


    “呃……”胡小天麵露為難之色:“可不可以有其他的選擇?”


    安德全道:“如果你願意入宮為你老子贖罪,我或許可以考慮幫你救出你的父母。”看到胡小天滿臉猶豫的表情,安德全冷笑道:“我不逼你,假如你不願意,大可帶著你的這張麵具離開京城。”


    胡小天道:“做太監是不是要切……”


    “是!”安德全斬釘截鐵道。


    胡小天伸出袖子想去擦汗,額頭上已經遍布冷汗。


    安德全道:“其實做太監有做太監的好處,你可以親近皇上,沐浴聖恩,假如你有本事,做了********,文武百官也會爭相巴結你。”


    胡小天道:“可我們胡家隻有我這一根獨苗噯,我要是當了太監,豈不是意味著我們胡家就要絕後?”


    安德全意味深長道:“以你爹的罪行,免不了是個滿門抄斬的下場,真要是誅了你們胡家的九族還有什麽後代可言?”


    胡小天心中尚存一絲僥幸,他將丹書鐵券拿了出來:“安老爺子,這丹書鐵券乃是先皇賜給我們胡家先祖的。”


    安德全瞥了他手中的丹書鐵券一眼:“你以為憑著這東西能夠保住你爹娘的性命?皇上若說它是假的,你們胡家豈不是罪加一等?”


    胡小天歎了口氣,他知道安德全所說的全都是實情。


    安德全伸手將丹書鐵券接了過來,低聲道:“你答不答應?”他所指得當然是入宮當太監的事情。


    胡小天咬了咬嘴唇,有生以來,他還從未遇到過這樣難以決斷的時候。思量再三,或許隻有如此才能救出胡氏一門,倘若不答應,安德全斷斷不會幫他救人,不如先答應下來,等以後再說,想到這裏,把心一橫,用力點了點頭道:“我答應。“


    安德全微笑道:“胡不為有你這樣的兒子倒也算他的運氣。”他的整理了一下衣袖道:“你暫時就留在承恩府內,胡家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皇上那邊我就說你主動為父贖罪,淨身入宮伺候皇上。”


    胡小天顫聲道:“真要淨身?”


    安德全道:“你去洗個澡,迴頭雜家就幫你淨身。”


    胡小天聽他現在就要幫自己淨身,不由得嚇得魂飛魄散,咳嗽了一聲道:“老爺子,不如等你將我爹娘救出來先,倘若你把我給切了,皇上又不答應放了我爹我娘,那麽我豈不是白白切了一次?”


    安德全陰測測笑道:“你現在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胡小天道:“我胡小天向來言出必行,安老爺子,隻要你救出我爹我娘,不勞您動手,我自己把自己給切了。”


    安德全嗬嗬笑了起來。


    胡小天也賠著笑,雖然剛才答應了安德全的條件,可他隻不過是權宜之計,真要是給他淨身,這廝是一萬個不情願,被人閹了當太監,還不如直接一刀將他殺了的好。


    安德全道:“男人大丈夫,一諾千金,你既然答應了我,就得拿出一些誠意,現在後悔,隻怕已經晚了。”他沉聲道:“來人!”


    不知從哪兒湧出來四名身強力壯的太監,安德全指了指胡小天道:“把他給我拿下,送淨身房裏麵去。”


    胡小天一聽他要來真格的,嚇得差點沒把娘給叫出來,他強作歡顏道:“安老爺子……反正我都答應你了,不如你讓我將這寶貝多留兩天,好歹讓我有機會舉行個告別儀式。”


    安德全此刻的表情顯得和藹可親:“切下來看得更清楚,你以後有的是時間跟它告別。”


    四名太監向胡小天圍攏而去,胡小天焉能甘心束手被擒,此刻心中想著的就是拚了性命也要保住自己的命根子,他轉身朝院門處逃去。


    安德全摸著光禿禿的下巴,臉上的笑容說不出的詭異。


    四名太監全都是武功高手,足尖點地,兔起鶻落,轉瞬之間已經將胡小天包圍在圈內,胡小天揚手一拳向對麵太監打去,那太監也不躲避,等到胡小天的拳頭來到自己胸前,突然胸膛就凹陷了下去,將胡小天這一拳的力量化為無形。


    另外兩名太監衝上去摁住他的手臂,胡小天向後反踢,正踢在他背後那名太監的襠下,那太監硬生生受了他的一腳,臉上卻毫無反應。畢竟是胯下空無一物,根本不怕胡小天的踢打,單從這方麵來說切還是有切的好處。


    四名太監全都是武功高手,將胡小天手腳拿住,分別拎著他的手臂腿腳,將胡小天拎得離地而起。


    安德全不忘交代道:“不要傷了他!”


    胡小天哀嚎道:“安公公,你恩將仇報,當初我還救過你的性命呢。”


    安德全緩步來到胡小天麵前,笑眯眯望著他的麵龐道:“不提這件事倒還罷了,雜家好好的一條右腿被你給切掉了,我如今隻切掉你那麽小一根,已經對你手下留情了,把他送去淨身房。”


    四名太監架著胡小天出了承恩府,徑直朝著斜對麵的淨身房走去,胡小天嚇得大聲嚎叫:“救命!救命!”


    安德全不緊不慢走在他的身後,宛如看著一頭待宰羔羊,輕聲道:“你叫破喉嚨也沒用,以後你就會明白,淨身的好處真是數都數不完,對了,我姓權,不姓安!”


    胡小天四肢手腳都被四名太監給製住,根本無力反抗,雙目望著漆黑如墨的夜空,忽然一陣悲從心來,我曰,老子來到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是為了當太監的?還癡心妄想要拯救胡家,到頭來連自己的命根子都保不住,胡小天真正感到絕望了,倘若命根子被切掉,自己的這一生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幾人沿著鎖雲巷緩步走向淨身房,老太監權德安不緊不慢地走著,可忽然之間,他黯淡的雙目陡然一亮,卻見黑暗之中兩點寒光追風逐電般向自己的胸膛射來。


    權德安瞳孔驟然收縮,原本佝僂的腰身突然挺直,右手在虛空中一揮,一股無形掌力席卷而去,周圍的空氣被這股強勁的力道壓榨開來,向兩旁排浪般襲去,高速奔行的羽箭遇到這股強大的力量,速度頓時減慢。


    咻!一支黑色羽箭從右側弧形射出,繞開權德安掌力營造的那層障礙,然後從側方弧形射向權德安的咽喉。


    老太監雙眉微微皺起,暗讚了一聲好箭法,鳥爪樣的左手在空中一抓,穩穩將那支羽箭抓在掌心,這一箭勁道十足,雖然被權德安握住,黑色尾羽仍然劇烈顫抖,又如一條拚命掙紮的魚。


    權德安冷哼一聲,右臂一揮,長袖落在門前石鼓之上,那石鼓雖然不大也有三百斤左右的份量,可看上去竟似全無分量一般,輕飄飄騰空飛起,不見權德安怎樣用力,那石鼓就唿!的一聲朝著射箭人藏身的方向襲去,高速行進的石鼓撕裂夜空發出風雷之聲。


    胡小天看到老太監如此神威,此時竟然忘記了唿救,目瞪口呆地望著石鼓飛出的方向,倘若有人被這石鼓擊中豈不是要粉身碎骨。從那三支羽箭他隱約猜到很可能是展鵬過來相救,不由得為展鵬暗暗擔心。


    石鼓正中圍牆之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被擊中的圍牆轟然倒塌,磚石到處飛濺,一時間煙霧彌漫。煙塵之中飛出一道黑影,他一手抽箭,迅速拉弓,但聽弓弦響聲不斷,一連串宛如連珠炮一般射出了七箭,這七箭無一例外全都射向權德安。


    權德安歎了口氣,長袖如黑雲般席卷而去,七支羽箭沒入長袖之中如同石沉大海。權德安站在風中,身材枯瘦,脊背微駝,讓人不禁有些擔心,他似乎隨時都可能被一陣風吹倒,然而當你看到他淩厲的眼神之時,你馬上會意識到這樣幹枯瘦削的體內蘊含著怎樣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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