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儀聽丈夫說已經派人前去營救,這才平複下來,其實她也明白,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即便是著急也沒用,現在能做得唯有耐心等待。冷靜下來,想起朝廷的變動,又不禁為丈夫的命運開始擔憂,她輕聲道:“當家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怕也沒有用,總之天塌下來我陪你一起扛,是死是活咱們都不用怕。”


    胡不為淡然一笑,伸出手去握住妻子的手,這些年他什麽好日子沒有享受過,人生有高潮就會有低穀,對於今天的局麵,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是他最擔心的還是自己的兒子,隻有兒子才是他最大的牽掛。


    就在兩人相對無言的時候,忽然接到下人通報,卻是梁大壯從西川趕迴來了。


    要說梁大壯這些天果然沒敢耽擱,因為胡小天特地交代他,讓他務必要盡快將這封信送到,梁大壯風雨兼程,披星戴月,一路狂奔來到京城。


    迴到尚書府,甚至連一口水都沒顧得上喝,就過來參見老爺夫人。


    胡不為出了房門來到隔壁書房,徐鳳儀因為關心兒子的事情,也跟他一起出來。


    梁大壯早已在書房內候著了,見到他們進來,趕緊跪倒在地:“小的參見老爺、夫人,替少爺給老爺夫人磕頭了。”當下梆梆梆接連磕了三個響頭。


    徐鳳儀道:“大壯,趕緊起來吧,小天沒有跟你一起迴來?”


    梁大壯起身搖了搖頭道:“少爺在青雲當官正威風呢,諸事繁忙,他也走不開,所以讓我先迴來給老爺夫人報個平安。”


    胡不為道:“隻是讓你迴來保平安嗎?”


    梁大壯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趕緊從衣襟內找出那封胡小天讓他交給胡不為的信,不遠千裏跋涉而來為的就是送這封信,梁大壯也不知道這封信為何會如此重要,不過少爺既然吩咐了,他就得盡量做到,親手將這封信送到了老爺手裏,也算圓滿完成了任務。


    胡不為並不急拆開那封信,和顏悅色道:“小天在青雲還過得慣嗎?”


    梁大壯忙不迭地點頭道:“慣,好得很呢,少爺真是有本事,將青雲的那幫官員全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還幫人治病,賺了不少的銀子,我跟在少爺身邊不知有多好。”


    聽到他這樣說,胡不為和徐鳳儀的臉上都浮現出欣慰的笑意。


    徐鳳儀又問了一些胡小天的近況,這才讓梁大壯先去休息吃飯。


    梁大壯離去之後,胡不為撕開那封信,從中抽出了兩張紙,一張是丹書鐵券的拓片,還有一張是胡小天寫得家信。胡不為先看完那封家信,然後將家信遞給了妻子,自己仔細端詳起那紙拓片,反反複複看了多遍,點了點頭道:“這小子居然找到了丹書鐵券!”


    徐鳳儀聽到丹書鐵券四個字頓時欣喜非常,她驚喜道:“小天找到了,那豈不是意味著咱們胡家可以躲過一劫?”


    胡不為將拓片湊在燭火上燒了,搖了搖頭道:“你還以為丹書鐵券當真是什麽免死金牌?老祖宗留下這個東西不是什麽寶貝,而是一個麻煩,其實在我爹那代的時候就已經遺失了,他交給我的就是贗品。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新君當真想殺我,就算我拿出這樣東西又有何用?他絕不會因為這件流傳幾代的東西而留下我的性命。隻是我們若是遺失了丹書鐵券,事情如果被他知道,十有八九會是死罪。”


    徐鳳儀歎了口氣道:“早知道就不該要這勞什子破玩意兒。”


    胡不為道:“皇上賞賜你的東西,又豈敢不要?我一直以為這丹書鐵券已經遺失了,卻沒有想到仍然還在我們胡家自己人的手裏,小天能夠找到這樣東西也算得上是因緣巧合了。我不擔心什麽丹書鐵券,隻要小天平安就好。”


    徐鳳儀黯然點了點頭。


    胡不為安慰她道:“你剛才都聽大壯說了,小天如此精明能幹,就算遇到什麽危險也一定能夠逢兇化吉。”


    徐鳳儀含淚道:“不為……我們隻有這一個兒子,我不求他大富大貴,隻要他活著,你答應我,你一定要答應我……”


    胡不為展臂將徐鳳儀攬入懷中,此時的雙目也有些濕潤了,他的喉結蠕動了幾下,終於成功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聲音低沉道:“我答應你……”


    想在李鴻翰的眼皮底下逃走絕非易事,酒至半酣,胡小天站起身來:“兩位哥哥,小弟失陪一下。“


    李鴻翰深邃的雙目依然清朗,他雖然喝了不少的酒,可看起來沒有任何的醉意,微笑道:“小天去哪裏?”


    胡小天笑道:“人有三急,我突然就尿急了。”


    霍格和李鴻翰同聲笑了起來,霍格擺了擺手道:“快去,迴來後咱們接著喝。”


    胡小天起身出門,李鴻翰並沒有出聲阻止,而是靜靜望著胡小天的背影,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麽。


    胡小天出門之後,馬上就有兩名侍衛如影隨形。


    胡小天笑道:“兩位兄弟,我去尿尿噯,不麻煩你們了。”


    其中一人道:“李將軍吩咐過,要我們寸步不離地保護公子。”


    胡小天心中暗罵,保護我?靠!監視我才對。他知道拒絕也是沒用,隻能任由這兩人跟著。來到茅廁中,發現撒尿的時候,兩人也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來李鴻翰對自己早已產生了疑心,時刻不忘盯防自己,胡小天側了側身道:“兩位,你們也有噯,沒必要盯著我,雖然我的長得標誌俊俏了一些。”


    那兩名冷麵侍衛聽到胡小天這樣說禁不住想笑,可是又知道現在並不適合發笑,強忍笑意,臉都憋紅了。


    胡小天撒完尿,緊接著打了個激靈,歎道:“爽!真是爽啊!人生快事莫過於此。”看到沒有逃走的機會,隻能重新返迴了房間。


    當晚陪著兩人喝到夜深,胡小天三分酒意裝成了七分。


    在兩名侍衛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李鴻翰隨後上車,胡小天滿嘴酒氣,眯著一雙眼睛,衝著李鴻翰打了個酒嗝。


    撲麵而來的酒氣讓李鴻翰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胡小天道:“李大哥……謝謝你的款待……呃……”又是一個酒嗝。


    李鴻翰向一旁側了側身,隨手掀開了車簾,唿吸了一下外麵清冷的空氣,輕聲道:“咱們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麽?”


    胡小天嗬嗬笑道:“大哥說得不錯……咱們是自家兄弟,等以後我和……和無憂成了親,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是我的大舅子……嗬嗬……”


    李鴻翰也笑了起來,黑暗中一雙朗目灼灼生光:“小天,我看你今天好像並不開心啊。”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有點,皇權更替,老皇帝傳位給……大皇子……,我爹得罪過他……我擔心他……他會報複……”


    這個理由倒也合情合理,李鴻翰道:“小天,我抓了龍燁方,你不會怪我吧?”


    胡小天笑道:“他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是你妹夫,他是皇上的兒子……這種皇親國戚怎麽會把我……看在眼裏……我當然和李大哥更親近了。”


    他似乎酒意上頭,伸出手臂居然勾住了李鴻翰的脖子,將腦袋枕在李鴻翰的肩頭:“哥!以後我就叫你哥……你叫我妹夫好不好?”


    李鴻翰以為他是真醉了,禁不住想笑,輕輕掙脫開他的手臂道:“小天兄弟,你和我妹子還沒成親呢。”


    胡小天道:“以後啊無憂就是公主,我豈不是成了駙馬……哈哈……”這貨笑著笑著又把腦袋歪倒在李鴻翰的肩頭,李鴻翰再想挪開他的腦袋,發現這廝已經睡了過去,發出輕微的鼾聲。


    迴到行宮,李鴻翰讓兩名侍衛將爛醉如泥的胡小天攙入房間。胡小天躺在床上,翻騰了幾下,沒多久就鼾聲大作。


    李鴻翰望著床上的胡小天,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他示意手下人熄滅燭火轉身來到門外。


    月光如水,將行宮內的庭院映照得亮如白晝。李鴻翰來到庭院之中停下了腳步,低聲道:“你們兩個寸步不離地盯住他,若是出了什麽差池,我唯你們是問!”


    “是!”兩名侍衛同時垂首行禮。


    胡小天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如果不能盡快逃走,隻怕就會被脅迫前往西州。李家人將自己留下肯定不是為了要讓他當女婿那麽簡單,他們是要利用自己這張牌,威脅老爹不得不按照他們的意思去辦事。


    李鴻翰為人精明,派了兩個得力手下寸步不離地盯住自己,想要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逃走,還真是不容易。雖然秦雨瞳給自己留下了一張人皮麵具,可是這裏是行宮,外麵戒備森嚴,總不能換上麵具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胡小天雖然身體素質不錯,可是他的武功實在稀疏平常,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擊倒外麵的兩名高手,直到現在他方才意識到武功的好處,如果這次能夠得以逃出生天,一定要拜一位名師,好好學習一下武功,不求打遍天下無敵手,至少也要有在落難時逃出生天的本事。


    胡小天掏出了安德全給他的暴雨梨花針,這玩意兒一直沒舍得用。不過即便是暴雨梨花針威力無窮,能夠成功放到門外的兩名侍衛,可還有其他侍衛駐守,仍然無法保證逃出行宮。胡小天思來想去,唯有一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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