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衙役都是吃了一驚。


    梁大壯中氣十足喝道:“這位就是新任縣丞胡大人!”這廝憋了好幾天的悶氣在此時全都爆發了出來,橫眉怒目,威風凜凜,即便是在京城的時候,這廝都沒那麽威風過。


    兩名衙役看了看胡小天,趕緊躬身行禮。


    “卑職李二。”


    “卑職王三。”


    “參見胡大人!”


    胡小天看都沒看他們兩個,舉步向大門走去。


    李二、王三兩人慌忙跟上前去,王三的嗓子也不小,揚聲道:“新任縣丞胡大人到!”這是在提醒縣衙內所有同事注意呢。


    胡小天昂首闊步,進入大門通過甬道,聽到傳訊的衙役已經分列兩旁,儀門大開,過了儀門,左邊是兵刑工房,右邊是吏戶禮房,各房胥吏也全都趕了過來,夾道相迎。表麵看上去,倒也場麵熱烈,一片和諧。隻差幾個少年兒童手捧鮮花,沿途獻花了。


    胡小天眼光一掃已經知道這胥吏衙役早有準備,縣令許清廉卻不在縣衙內,目前隻有主簿郭守光留在縣衙內代為主持。胡小天走過戒石坊,來到大堂。隻見主簿郭守光慌慌張張從大堂出來,帶著幾名胥吏遠遠一揖到地,長聲道:“卑職郭守光不知胡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胡小天本來走得虎虎生風,可看到郭守光出來,反倒停下了腳步,我才是領導噯,領導當然要拿出領導的風範,誰見過領導和下屬握手大步向前的?往往都是領導原地不動,或者是象征性地走上兩步,下屬必須要屁顛屁顛地陪著笑臉迎過來。


    主簿郭守光嘴上這麽說,可事實上他早就知道了縣丞要前來的消息,縣令許清廉這兩天下去視察,其中也有故意迴避的意思,按理說新任縣丞上任,這麽重要的事情縣令應該在場,可許清廉故意選擇不在,用意就是給這位新任縣丞一個軟釘子碰。


    早在聽說上頭委派了一個新任縣丞過來,青雲縣的這幫官吏就開始四處打聽消息,不過胡小天的身份極其神秘,因為老爹胡不為特別交代,所以吏部對他的資料保密措施做得很好,青雲縣的這幫官吏打聽到最後,不知哪兒聽來了一個錯誤的消息,說這位新任縣丞胡大人是一位東海鹽商的兒子,家裏花了大價錢給他捐了個九品官。


    如果說胡小天是十年苦讀,金榜題名,禦筆欽賜的官員,或許這些胥吏還會對他多些敬意,可一聽說他的官是買來的,在胡小天沒露麵的時候,所有人就已經開始看輕這廝。


    胡小天今天算得上是第一次正式露麵,別看主簿郭守光表麵上做得畢恭畢敬,可看到這縣丞如此年輕,穿著如此富貴華麗,又一臉傲氣,心中頓時有些不爽。郭守光雖然是縣裏的一個小官,可今年已經四十五歲,在官場中廝混也有了二十多年,迎來送往的官員不知有多少,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官場哲學。青雲縣的官吏中他是資格最老的一個,上上下下對他都非常的客氣。


    官大一級壓死人,雖然心中不爽,但是表麵上不能有絲毫表露,人家再年輕那也是上級,也得恭恭敬敬。郭守光來到胡小天麵前又是一個九十度的深躬:“卑職郭守光參見胡大人!”作揖鞠躬也是有講究的,麵對上級官員,鞠躬必須要到位,而且人家不發話還不能輕易就把腰給直起來。


    胡小天居然沒說話,眼睛四處搜尋著:“咦?許大人不在啊?”


    郭守光保持著這個姿勢,弓著腰撅著屁股,當著一幫胥吏麵前這老臉有點掛不住了:“啟稟胡大人,許大人下鄉巡視去了。”


    “哦……”胡小天點了點頭:“他還迴來嗎?”


    一句話把郭守光給問愣了,什麽情況?這位縣丞大人什麽意思?稍一遲疑,方才答道:“許大人沒說!”郭守光其實心裏明明白白的,許清廉是故意選擇迴避,給這位新來的縣丞大人一個軟釘子碰,今天是不會露麵了。


    胡小天道:“不迴來啊,那今天豈不是要我來主持局麵,真是麻煩啊,我才上任第一天啊!就壓給我這麽重的擔子。”


    郭守光瞪大了雙眼,望著這個比自己兒子還要年輕的新任縣丞,能要點逼臉嗎?誰讓你主持大局了,許清廉走的時候分明是把這邊的事情交給了我,你官階比我大不假,可也不能一來到就以一把手自居吧?


    胡小天壓根沒把這小小的主簿放在眼裏,擱在過去也就是個秘書長,老子才是縣長,今兒********不在,青雲縣就是我說了算。胡小天第一天上任就把內心的野望展示得淋漓盡致,這貨有的是底氣,跟這幫基層官員都懶得玩智商,老子從今兒起就要以絕對實力無情碾壓你們。


    慕容飛煙在一旁聽著,忍不住想笑,胡小天壓根不知道低調做人的道理,才第一天上任,就如此高調,不怕激起下級官員的反感嗎?不過想想他狂妄自然有狂妄的資本,他爹是戶部尚書,他未來嶽父又是西川開國公,有這樣的後台坐鎮自然不會將這幫基層胥吏放在眼中。


    看到胡小天徑直往裏麵走,郭守光隻能一路小跑跟上,難為他這把年紀,必須要保持腳步的節奏,始終保持落後胡小天半個身位,還得低頭哈腰。胡小天繞過大堂,直奔二堂,眼看著這貨的目的地是要前往內宅。郭守光趕緊上前一步道:“胡大人,前方是許大人家眷的居處。”


    胡小天這才停下腳步,咧開嘴嗬嗬笑了起來,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


    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郭守光也覺得這年輕人長得不討人厭,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胡小天道:“我以後住哪兒啊?”


    郭守光早有準備,恭敬道:“縣衙可用之房本就不多,除了許大人之外,大家都在外麵另覓居處,這是多年以來定下的規矩。”這廝特地強調規矩兩個字,意在告訴胡小天,你也不能例外。


    胡小天道:“房租給報銷嗎?”


    “什麽?”郭守光一頭霧水,報銷對他來說還是個新名詞兒。


    胡小天懶得計較這廝的理解力,又道:“我辦公室在哪兒?”


    “呃……”郭守光真有些理解不能了。


    胡小天的新奇詞匯對梁大壯和慕容飛煙來說早已見怪不怪,梁大壯從旁解釋道:“胡大人在何處辦理公務?”


    郭守光這才明白,可不是嘛,辦理公務的房間的確是辦公室,這位胡大人從京城過來,說話和地方上自然不同,真是言簡意賅,郭守光道:“此事許大人並沒有交代。”


    胡小天一雙明亮的眼睛眯了起來,我曰你大爺,老子好歹也是青雲縣的二把手,是你的上司噯,有沒有搞錯,住的沒給我安排就算了,連辦公室都沒給我安排,****,****,****!操!操!居然還抬出許清廉來壓我,他不安排,你們這些下級官吏就不懂得尊敬老子了?胡小天雖然有些惱火,可是並沒有當場發作,嘿嘿笑道:“看來許大人真是操勞的很呐,這青雲縣衙內事無巨細全都要他親力親為,我以後一定要多多幫他分擔。”


    郭守光焉能聽不出他說的是反話,順著他的話音道:“許大人克己奉公,以身作則,是我等的楷模。”


    胡小天感歎道:“現如今這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官員已經不多見了。”


    郭守光下麵的話接不上去了,這位縣丞大人還真是不一般啊,剛來就詛咒許清廉去死,要是讓許清廉聽到,隻怕是真得要被他氣得半死。


    胡小天沒有往裏麵繼續走,折迴頭來直接去了大堂,吩咐郭守光道:“把留在衙內的人都叫過來,大家認識認識。“


    郭守光應了一聲,許清廉外出視察,帶走了一批胥吏,留下的也不少,除了少數幾個請假的,大都來到了大堂,胡小天在他前去請人的功夫,就在大堂暖閣的屏風後換了官服,人要衣服馬要鞍,穿在身上頓時感覺自己神氣了不少。


    等這幫胥吏衙役到得差不多,胡小天已經穿戴整齊在大堂上端坐了,官印以及吏部授權的文書全都放在公案之上,這些都是他的身份證明。


    要說這青雲縣衙最近幾年除了縣令許清廉之外,還沒有其他人膽敢端坐在大堂之上。這幫胥吏偷偷打量著這位新任縣丞大人,共同的一個感受就是年輕,根據他們得到的情況,胡小天剛剛十六歲。這麽年輕的官員在青雲縣的曆史上還是第一次出現。不但人年輕,衣裳也鮮亮,官服是第一天上身,光鮮亮麗,在一幹衣著破舊,甚至還打著補丁的胥吏之中顯得鶴立雞群,尤為顯眼。


    主簿郭守光來到大堂之上,恭恭敬敬走到胡小天身邊,陪著小心道:“胡大人,留在衙內的人我全都叫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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