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笠和蓑衣根本承受不住暴雨地衝擊,一聲接著一聲的霹靂將馬兒嚇到,發出驚恐的嘶鳴。胡佛慌忙翻身下馬,大吼道:“大家下馬步行,用布將馬兒的眼睛蒙上,將它們的耳朵堵上,以免馬匹受驚!”他和馬匹打了半輩子的交道,對於馬兒的脾性非常了解。


    眾人紛紛下馬,沒等他們全都下來,又是一個炸雷在他們的頭頂炸響,嚇得眾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梁大壯下馬俠盜一般,坐騎被這聲炸雷嚇得驚恐到了極點,頭向下一低,屁股撅了起來,後蹄高揚而起,竟然將梁大壯從背上甩飛了出去。


    梁大壯摔落在山路上痛苦不堪的慘叫起來,那坐騎調頭就跑,胡佛上前雖然一把抓住了馬韁,可惜沒能將馬兒拉住駿馬狂奔,馬兒瞬間將胡佛拖倒,拖著他向後方衝去,胡佛不得已放開韁繩,身體仍然因為慣性沿著滿是泥濘的道路滑行出去,險些撞在前方的山岩之上,如果他再晚鬆一會兒馬韁,隻怕免不了被撞個腦漿迸裂。


    胡佛驚魂未定地望著距離自己不到一尺的山岩,嚇得喘息不已,李錦昊衝上來將他從地上扶起,那匹受驚的馬兒早已逃得不知所蹤。


    邵一角去扶起了梁大壯,還好這廝隻是摔在一堆爛泥裏,也沒有受重傷。一行人繼續前行,在滂沱大雨中尋找可以借宿的地方,慕容飛煙牽著黑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她以手擋在兜裏前方,透過層層雨幕依稀看到前方朦朧的建築輪廓,雖然隔得並不遠可是因為雨水很大的緣故,看不清楚,隻是從模糊的輪廓中可以判斷這建築的輪廓應該不小。


    等到他們走近,方才發現那黑壓壓一片的建築卻是一座破舊的廟宇,廟宇依山而建,山門之上懸掛著一副橫匾,上書蘭若寺三個大字,因為年月久遠,曆經風吹雨淋,字體的鎏金漆色斑駁陸離,寺廟的院牆也非常的古舊,牆頭長滿荒草,看來已經許久無人修葺維護了。


    廟門緊閉,紅色朱漆也剝落多處,幾人走到山門之前,恰逢一道閃電劃過,蘭若寺三個字映照得分外清晰,胡小天看清上方的匾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我曰,不會這麽巧吧,這裏居然真有一座蘭若寺,難不成還有聶小倩和黑山老妖?


    邵一角已經衝過去敲門,大吼道:“有人嗎?”


    胡小天內心忐忑不安,腦子裏反反複複都是聊齋誌異那點事兒。閃電霹靂一個接著一個,這貨低聲道:“要不咱們繼續趕路?”他對蘭若寺這三個字還是非常忌憚的。


    慕容飛煙不解地向他看了一眼道:“這麽大雨根本沒辦法趕路,咱們就留在這裏避雨,等雨停了再說。”


    邵一角敲了半天廟門沒有迴應,轉身道:“可能裏麵沒人!”


    胡小天心中暗忖,既然是蘭若寺,這寺廟裏麵就是沒有人的,和尚全都讓聶小倩給吃掉了。


    慕容飛煙道:“我進去看看!”她正準備越牆而入的時候,聽到裏麵傳來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道:“什麽人?”


    邵一角大聲迴答道:“過路的客商,遇到大雨無法前行,所以請求借宿一宿。”


    沒多久就聽到拖拖拖的腳步聲,腳步聲並不齊整,夾雜著篤篤篤的點地聲。山門中有昏黃的光線透出,然後聽到拉開門閂的聲音,大門從裏麵拉開了一條縫,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從中露了出來,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僧人。


    邵一角雙手抱拳恭敬道:“這位大師,我們是前往西川的客商,途經此地,遇到大雨,人困馬乏,無法前行,還望大師慈悲為懷,能給我們提供片瓦容身。”邵一角也算是跑過江湖的人,言語間表現得非常客氣。


    那僧人一雙眼睛打量了一下外麵的這六人,咧開嘴巴笑道:“我佛以慈悲為懷,各位施主既然遇到麻煩,不嫌廟中簡陋,隻管進來就是!”


    山門緩緩打開,這僧人卻是一個瘸子,右肋下拄著一根拐杖,難怪剛才聽到篤篤篤的木棍點地聲,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一位年輕僧人,兩人都顯得頗為和善,笑容滿麵。


    邵一角謝過那僧人,牽著馬匹進入蘭若寺,身後胡佛等人依次進入,胡小天反倒落在了最後,這廝仍然望著山門的匾額,蘭若寺!雖然他也明白此蘭若寺非彼蘭若寺,可總是覺得心裏有些發毛。


    慕容飛煙看到他站在門口不動,忍不住道:“喂!你發什麽呆啊?是不是真想在荒郊野外過上一夜?”


    胡小天這才迴過神來,心想有慕容飛煙在,她武功高強,就算是遇到什麽麻煩也一定可以應付,小心點就是,於是笑了笑,跟著慕容飛煙一起進入寺內。


    蘭若寺規模不小,可惜廟宇長年失修,殘破不堪,途中問過那瘸腿僧人,算上他自己在內,這廟裏有四名和尚。提供給他們暫時留宿的地方是後院的一座偏殿,那瘸腿僧人頗為友善,微笑道:“蘭若寺因為地處偏僻,香火不旺,所以我們也是慘淡維係,這廟裏的條件非常簡陋,隻能委屈各位施主了。”


    邵一角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能有地方躲避風雨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大師不用客氣,敢問大師法號。”


    那瘸腿僧人笑道:“叫我悟性就是!”說完之後,他向眾人告辭,拄著拐杖和那名年輕僧人一起走了。


    胡佛將馬匹栓在外麵的迴廊下,幾名家丁將他們隨身所帶的行李拿了進來,因為雨太大,他們的被褥大都打濕了,攜帶的幹糧多半也已經泡水,慕容飛煙對此倒是看得很淡,大不了餓上一頓,她的身上沒有半點兒嬌嬌之氣,什麽樣艱苦條件都能忍受。


    胡佛忙著檢查他攜帶的辣椒麵兒,他向來無辣不歡,這次前往西川,帶了不少的辣椒粉,發現辣椒粉好好的居然沒有受潮也是欣喜非常。


    外麵的雨仍然下個不停,非但沒有減小的跡象,比起剛才好像更加猛烈了。他們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加上這偏殿並沒有大門,冷風夾雜著雨霧不停從外麵吹入室內,梁大壯凍得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他起身道:“不成,我得去找點劈柴過來,生一堆火,取取暖也是好的。”


    話音剛落,就有兩名僧人抬著火盆送了過來,卻是這廟裏的僧人考慮到他們身上都被雨水濕透,所以送火盆過來給他們烘烤衣物。順便還帶來了一鍋米粥,一筐饅頭。


    稱謝之餘,幾名家丁全都稱讚這蘭若寺的僧人菩薩心腸,如果不是湊巧來到了這裏,還不知要怎樣捱過這場淒風苦雨。


    幾個人圍坐在火盆旁烘烤著衣服,梁大壯已經迫不及待地抓起饅頭吃了起來。唯有胡小天顯得心神不寧,在偏殿內溜來溜去,閃電讓這偏殿忽明忽暗,借著電光能夠看到偏殿內擺放著十八羅漢像,大都殘缺不全,結滿蛛網塵絲,怎麽看都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梁大壯道:“少爺,你不吃點兒?”


    胡小天搖了搖頭,他轉過身去,慕容飛煙已經用銀針試過,她向胡小天道:“放心吧,食物沒問題的。”


    胡小天道:“我隻是覺得心中氣悶,想去外麵走走!”他出了偏殿,望著外麵密密匝匝的大雨,心中不禁一陣感慨,這場雨還不知要下到什麽時候,如果明天沒有放晴,隻怕還得在這蘭若寺繼續逗留下去。可能是聊齋誌異留給他的印象實在太深,自從進入蘭若寺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這世上巧合的事情實在是太多,胡小天此時肚子咕咕叫了一聲,的確是餓了,他轉過身正準備迴去吃飯,可看到的情景卻讓他大吃一驚。剛剛還圍在火盆旁烤火吃飯的五名同伴,此刻全都暈倒在地上,連慕容飛煙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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